原來,她剛才離開,不是放棄,而是,為他找星星去了。


    哪有人真會把別人的一句戲言當真的?


    但江蓁蓁會。


    “顧煜,看到了嗎?”


    “嗯?”


    “是星星!”江蓁蓁有幾分自豪的聲音從紙殼背後響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麽大的一塊紙殼,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得像模像樣的。”


    “是吧,很像星星吧!”


    看把她給驕傲得。


    為了讓紙殼顯出最完美的光亮,她可嚐試了許多不同的角度,直到阿姨說漂亮了,她才巴巴地關了電閘上來。


    保管叫顧煜一整個驚豔住!


    顧煜:“……”


    雖然但是。


    真的很簡陋。


    “江蓁蓁,你就打算這樣糊弄我?”顧煜覺得,這丫頭好像真不懂他之前說的話,隻是為了讓她知難而退而已。


    江蓁蓁的小腦袋從紙殼後冒了出來,眼睛比旁邊的星光還要璀璨:


    “不是糊弄,這叫真誠!”


    “別人不是說,人永遠會為真誠而感動嗎?”


    她可太會道德綁架了!


    真是個小機靈鬼!


    顧煜抬眸。


    真誠麽?


    他打小就知道一件事情。


    真誠沒用,你得有價值。


    所以這話在他麵前,毫無用處。


    他不會為真誠而感動。


    他隻會覺得這樣很蠢。


    “不會。”顧煜冷聲說道,“不要再做這些無用功了,我說了離婚,那便是離婚,說什麽都沒用。”


    “顧煜……”


    “出去!”


    顧煜顯得尤為不耐煩。


    江蓁蓁沒動。


    就在這時,天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襯得屋裏更加安靜了。


    江蓁蓁手上的電筒還沒有關上,光影背後,她瘦小的身影,看著有幾分心酸無助。


    顧煜頓了一下。


    今晚的江蓁蓁,好像……不太像南希了。


    “顧煜,讓我留下吧。”


    “就半年,半年後,就算你不趕我走,我也一定離開,可以嗎?”


    顧煜沉默了。


    之前他想讓江蓁蓁離開的心,是很堅決的。


    也不隻是因為她對南希動手。


    更多的,是他對南希的感情開始變得不明晰了。


    既然沒有了必須得到南希的堅決,那江蓁蓁的存在,就顯得像個笑話了。


    但現在,看著那紙殼後的小腦袋,他的心居然軟了下來。


    顧煜突然有很多話想說,最後都匯成了一句話:


    “電是你閘的?”


    “額……”江蓁蓁左顧右盼,“那個啥,你也知道,不停電的話……我現在做的事情,不就像個傻子了?”


    顧煜:“……”


    其實就算是關了電閘,她現在的所作所為,也像個傻子。


    顧煜扶額:“你若是想留下,那就留下吧。”


    “真的?!”


    “但是記住你說過的話,半年後,自己離開。”


    “好嘞!”江蓁蓁歡歡喜喜地應了下來。


    到時候她鐵定會想其他不要臉的法子留下倆!


    “把電閘打開,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


    “保證不會!”


    江蓁蓁放下紙殼,揉了揉被紙殼碰到的傷口,這才打著手電筒,拖著紙殼往樓下走。


    “等一下。”


    江蓁蓁迴頭:“嗯?”


    “替我做碗牛肉麵吧,我餓了。”


    牛肉麵?


    她就說,沒有人能拒絕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


    “好嘞!保管讓你嚐到我的手藝!”江蓁蓁說得格外自信。


    顧煜信了。


    他估摸著,江蓁蓁的手藝,再怎麽差也不可能差到哪裏去。


    她長得就不像是不會做飯的人。


    然後……顧煜就明白,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確實是一句真理。


    半個小時後,看著碗裏黑不溜秋的一堆湯水混合物,他沉默了良久。


    “這就是……你做的牛肉麵?”


    江蓁蓁還很殷勤地獻上了筷子:“沒錯!你嚐嚐,看味道怎麽樣!”


    顧煜:“……”


    這……還用嚐?


    其實吧,有些東西,用眼睛看,也可以知道是不能吃的。


    但江蓁蓁的眼神過於殷切,尤其這還是他讓她做的麵,他也不好直接丟筷子。


    可這一筷子,屬實是下不了嘴。


    他就那樣拿著筷子,和江蓁蓁僵持了良久。


    最後還是阿姨出來解了圍:“我做的牛肉麵還有很多,我怕浪費了,要不顧總嚐嚐?”


    顧煜立馬順著台階,放下了筷子:“那就嚐嚐阿姨的手藝吧。”


    “還是先嚐嚐我的手藝吧?”江蓁蓁不甘心地問道。


    顧煜終於是沒好意思拒絕,嚐了一口。


    隻一口,他就仿若看到了人生的走馬燈。


    啊,過往啊。


    啊,人生啊。


    啊,他夕陽下奔跑的身影,是他逝去的青春啊!


    所以,誰能告訴他,這碗湯水混合物,為什麽能把酸甜苦辣鹹一個味道都不落下?


    真是……五味雜陳。


    “好吃嗎?!”


    顧煜難以下咽:“其實在這世上,除了做飯外,還有很多東西是值得研究的,我覺得你的天賦應該在其他地方。”


    江蓁蓁:“……”


    這人,說話怪委婉的哈。


    阿姨笑著端來了一碗麵:“夫人還要吃一碗嗎?”


    “要!”


    很快,第二碗麵也放上了桌。


    江蓁蓁又開始吸溜麵條。


    照舊吃得香噴噴的。


    顧煜:“……”


    他記得,她剛才已經吃過一碗了吧?


    她這樣子,實在是不像是吃過了的……


    看不出來,這小丫頭長得小個小個的,胃口倒是意外的大。


    由於過於驚訝,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發現江蓁蓁會時不時地揉一下胳膊。


    胳膊受傷了?


    因為給他煮了那碗不知名為何物的麵條?


    說嬌氣都過了。


    這已經上升到了做作的程度!


    不過,這大熱天,她為什麽要穿長袖?


    他記得前兩天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穿著短袖啊。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緣由。


    “顧煜,你看電視嗎?”


    江蓁蓁表示,他如果想看電視的話,她可以忍痛割愛,將遙控器給他。


    天哪,再沒有比她更體貼的替身妻子了!


    江蓁蓁在心底為自己的溫柔善良兢兢業業點了個讚。


    顧煜看著因為讓出遙控器,而似乎有點沾沾自喜的江蓁蓁:“……”


    他看上去,是會跟人爭遙控器的人?


    幼稚!


    “不看。”他淡淡地說道。


    “啊?你不看啊,那……那我看了?”


    她看上去似乎很不好意思,實則眼底全是狡黠。


    顧煜:“……”


    江蓁蓁伸手就要去拿遙控器,因為離得太遠,拿遙控器的時候,胳膊抬高,袖子自然而然就落了下來。


    隻一眼,顧煜就看到了她滿手的傷。


    青一塊紫一塊。


    密密麻麻。


    整個胳膊,就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顧煜:“??!”


    她什麽時候受的這麽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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