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迴想起來,江蓁蓁好像從來就沒穿過校服以外的衣裳。


    鞋子來來迴迴,也就那麽兩雙,而且好像還是夏禹讓人給她買的。


    “我給你準備的衣裳,你都沒穿過?”夏媽突然說道。


    要知道,在江蓁蓁住進來之前,她可是讓人給她準備了滿滿一櫃子的衣裳。


    她為什麽一件都沒穿過?


    怎麽,瞧不上她嗎?


    江蓁蓁把包放上車:“不是,是衣裳都太大了。”


    “什麽?”


    “那些碼子,都是夏秋白的。”江蓁蓁上車,拉下玻璃窗看著夏媽,“可我比夏秋白個子小一點。”


    原主有點營養不良,錯過了長高的時期,所以即使夏家基因都很不錯,她也比夏秋白矮了半個頭。


    尤其,原主還很瘦。


    雖然最近養迴來了一些肉,但夏媽準備的那些衣裳,還是過於寬大了,而且太長,就算是運動服,也不是她能穿得上的。


    夏媽聽到這話,腦子瞬間亂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原來,她居然連她穿什麽碼數都沒問過嗎?


    “那鞋子呢?也都……大了嗎?”


    江蓁蓁搖頭:“不是,都小了,我的腳比夏秋白大一碼。”


    幹農活的腳,多少是要大一些。


    夏媽看著江蓁蓁書包裏的校服,鼻子突然一酸。


    連夏禹都看得出來她的鞋不合腳,她卻看不出來。


    還以為江蓁蓁是對她有什麽意見,亦或是鄉下了來的太小家子氣了,所以才不穿她給她買的衣裳和鞋子。


    “你……你為什麽從來不跟我說?”


    江蓁蓁係好安全帶:“不想讓您為難,再說了,我在這裏吃住了這麽久,花費了家裏不少錢,你放心吧,這些錢,我以後會還上的。”


    夏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而遠處的夏爺爺,在聽到這話後,突然就明白了之前從江蓁蓁身上感覺到的疏離感。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從一開始,江蓁蓁就沒把這裏當家。


    她幫夏禹,不過是為了還恩罷了。


    這一點時間裏的養育之恩。


    夏爺爺苦笑一聲,心底澀然不已。


    “你怎麽會這麽想?”夏媽身形微顫,“我是你媽媽,這裏是你的家,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還任何東西!”


    江蓁蓁卻搖了搖頭:“這裏不是我的家。你們也沒把我當家人不是嗎?”


    夏媽睫羽微顫,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一直到車漸行漸遠,再也瞧不見了,她才迴過神,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上樓,打開了江蓁蓁的房間。


    與夏禹和夏秋白的房間不同,這房間幾乎沒有人住過的痕跡,一切都跟江蓁蓁住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房間裏,一件她的私人物件都沒有。


    甚至她來時背著的飼料袋,也被她帶走了。


    夏媽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掏空了一樣,叫她唿吸不暢。


    “人都走了,就別再想了。”夏爺爺跟了上來,朝屋裏看了一眼,歎了口氣。


    夏媽掩飾住心底的不安:“她走了倒也好,如此一來,秋白也就能好好養病了。”


    夏爺爺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爸,你說,我沒做錯什麽吧?”


    夏爺爺頓了一下,苦笑道:“不要去想這些。”


    “為什麽?”


    “因為想也沒用。”夏爺爺一字一頓道,“她不會再迴來了。”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挽迴。


    江蓁蓁是個很有決斷的人。


    她說了這裏不是她的家,那她以後,就不會再踏進這個家半步。


    所以夏媽想再多都沒有用,再後悔也沒用。


    與其如此,倒不如什麽都不要想。


    夏媽咬了咬牙:“她是我親生的,她身上流的是我的血,你怎麽說得好像她要跟我斷絕關係了一般。”


    夏爺爺看了她一眼,沒再解釋什麽,隻是轉身下了樓。


    夏媽心裏愈發不安。


    ……


    暑假很快就到了。


    夏禹看到手機群裏說要聚餐什麽的話,眼眶不由得濕潤了:“本來我都要解放了,結果還要等一年……”


    他簡直痛心疾首。


    一旁給江蓁蓁綁頭發的外婆斜了他一眼:“自從高考結束,你每天都要念一遍,你都不嫌煩嗎?”


    在臉轉向江蓁蓁時,臉上立馬揚起了笑臉,在她頭上別了一朵新鮮的牡丹花:“嘖嘖嘖,我們蓁蓁可真漂亮!”


    夏禹:“……”


    差別待遇!


    “對了,都暑假了,你媽說給你報了個夏令營,說是跟夏秋白一起,我當場幫你拒絕了。”


    外婆說得理直氣壯:“既然要參加夏令營,何必跟她一起去?外婆早就幫你物色好,準備給你報另外一個夏令營。”


    不是物色,是每天到處去打聽,最後找專業人士分析,最後才選擇了現在的夏令營。


    對江蓁蓁的任何事情,她都十分上心。


    江蓁蓁笑了:“好,對了外婆,我能不能帶一個朋友一起去?”


    夏禹意外地看了江蓁蓁一眼。


    在他記憶中,江蓁蓁一直都是個能不麻煩別人,就不麻煩別人的人。


    可現在,居然主動提起了要求。


    自從來餘家住了之後,她是真的變了很多。


    “當然可以啊!”外婆樂嗬嗬的,覺得能被江蓁蓁倚靠,是件很有價值的事情,“我幫你給他報名就是。”


    “謝謝外婆!”


    外婆更高興了。


    本來今天江蓁蓁跟左子海約好在學校見麵的,但因為外婆給她綁頭發綁了太久,她也沒好意思催,便給左子海發了信息,讓他晚一點去學校。


    等到她吃完飯到學校時,天已經黑了。


    保安看到她:“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又不來了。”


    “啊?”江蓁蓁不明所以地問道,“什麽意思?”


    保安指了指籃球場邊上坐著的左子海:“就是前幾周吧,有一天星期六晚上,他就這樣一直坐著,坐到了晚上十點才迴去。”


    江蓁蓁細問了一下時間,才發現是上一次送夏禹去醫院的那次。


    原來,左子海那天沒迴去嗎?


    “我當時還問他在幹嘛,他說在等人。”保安說道,“我本來都打算關門了,就勸他早點迴去,說他等的人應該不會來了。”


    “結果你猜他說什麽?”


    “什麽?”


    保安無奈:“他說……”


    當時那個少年堅定的眼神他現在還記得:“可如果她來了怎麽辦?”


    江蓁蓁隻是有事耽擱了,說不定突然就得空來了呢?


    他寧可一直等,也不能叫她來撲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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