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君府上。


    一陣短暫的尷尬之後,十五神官還是說道:“她,很蠢嗎?”


    那樣一個大惡人,不應該是慧極似妖嗎,怎麽會是蠢貨?


    他不理解,但還是順著衣童子的話附和道:“啊對,她好像確實不怎麽聰明。”


    衣童子斜了他一眼:“誰許你說她蠢了?”


    他說她蠢可以,但十五神官,他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說她蠢?


    十五神官更尷尬了,但同時,他對江蓁蓁和衣童子的關係也更加好奇了。


    “你為什麽要認她當徒弟,既然你覺得她是食物,那她應該不會對你有任何好感,她認你做師父,應該也隻是權宜之計而已……”


    衣童子垂下眼簾:“你不明白。”


    “嗯?”


    “她,與旁人不一樣。”


    沉默許久後,衣童子終於開始說起江蓁蓁。


    他初次遇見她,她因偷藥被人追殺,掉落進懸崖下的山洞,剛巧碰見了他。


    他被封印在山洞裏許多年,好不容易遇到個活物,下意識地想將之吞咽下肚,湊近一看,那原來是個血肉模糊的小姑娘。#@$&


    而且聞她身上的氣息,應該是修煉過仙法的。


    這樣的人,吃了最為滋補。


    衣童子本來一口就準備將之咽下,誰知那小姑娘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倚在一個石頭上勉強坐穩。


    她看向他,愣怔了好半晌。


    他以為她在害怕。%&(&


    誰知道,好一會兒她才捂著胸口,略有幾分震驚的開口:“挖槽,好大一隻烏龜!”


    衣童子:“……”


    她一邊傻乎乎地說,一邊還用半身不遂的腳踹了他一下,試探著:“我說老龜,你長這麽大,修行了多少年啊?這都還沒修煉成人形,我說你這天賦不行啊!”


    “都說勤能補拙,長得這老大個,鐵定活不少年了,就這你還是個老烏龜的模樣,可見你這老龜還怪不勤奮的。”


    她喋喋不休的,實在是聒噪。


    衣童子當時被關押許多年,正是怨氣濃厚之際,見江蓁蓁如此煩人,便就更氣了。


    “喲嗬,老烏龜,說你兩句不好你居然還要吃人!怪不和善!難怪修煉不出人形!”


    她懂個什麽!


    衣童子簡直要被她氣死:“老夫早就修煉成人形了,不過是被人打碎了丹元困在了這裏而已。”


    “原來是這樣。”江蓁蓁嘖嘖嘖兩聲,“那老龜,你挺慘啊。”


    衣童子:“……”


    就江蓁蓁那渾身碎骨,滿身是血傷的模樣,比起他,也沒好多少啊!


    “哎呀,不過你遇到我呢,算是你走運,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極樂崖崖主!聽說過沒?極樂崖,我可是崖主,你丹元被人搶了,我替你搶迴來不就成了?”


    她說話的時候,自信張揚極了。


    恍若這極樂崖,是個極牛掰的地方。


    衣童子:“……老夫從未聽過什麽極樂崖。”


    小地方出身的丫頭,也好意思這樣吹噓!


    那小姑娘有幾分尷尬:“咳咳咳,你現在沒聽過沒關係,總有一日我極樂崖會威震天下,任人見到我,都要忌憚三分!”


    當時衣童子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卻不想,幾十年後,極樂崖真的威震天下,甚至在滅門之後,依舊叫人聞風喪膽。


    “總之,隻要你為我辦事,加入我極樂崖,我自然會幫你奪迴丹元的。”


    衣童子覺得她滿嘴瞎話:“你看我這模樣,你覺得我能去哪兒?”


    江蓁蓁這才發現他渾身的骨頭都被刺穿,鎖著鐵鏈:“哎呀,你這裝扮,挺風尚啊。”


    衣童子:“……”


    “比起讓你離開,迴到你所謂的極樂崖,我覺得,現在吃了你更好。”


    “你想吃了我?”江蓁蓁癟嘴,並不傷心,隻是聳肩,“喂,老龜,我死在這裏,他也會死,我好不容易偷到了藥,他死了,我可就太虧了。”


    原來是偷藥被打下來的小賊啊。


    一打聽才知道,她還是從神靈子手裏偷的藥。


    “你這小姑娘,名聲不大,膽子倒是不小。”


    不過,很合他的胃口。


    “你叫什麽?”


    “江蓁蓁。”


    “你真想救他?”


    “嗯。”


    “你跟我學醫吧。”


    衣童子以前從不傳授人醫術,他對收徒什麽的,也沒多少興趣,但大約是在穀底待得太久了,甚是無趣,好不容易來了個活物,他想她待得久一點。


    而那丫頭很是欣喜地看著他:“當真?你真的願意教我?”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那小姑娘就一口一個師父的叫他。


    等她傷養好了,她便要離開:“師父,我必須得走了,我若是還不迴去,他就得死了,我的極樂崖門徒們,都得因為我喪命。”


    “你放心,過段時間我就迴來,給你帶好吃的,師父,你喜歡吃肉幹嗎?我極樂崖做的肉幹,可好吃了!”


    衣童子卻知道,她走了就不會再迴來了。


    他以前幫過無數人,他們都說會報答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知道,江蓁蓁也一樣。


    離開了,就再不會迴來了。


    至於幫他奪迴內丹的事情,她也隻是說說而已,怎麽可能會有人願意為了他,而去得罪仙君?


    更何況,江蓁蓁連那仙君是誰,都沒問過他。


    衣童子其實是可以現在打斷江蓁蓁的腿,叫她一輩子走不掉的,但……他看著江蓁蓁歡喜的臉,終究沒有那樣做。


    他隻是馱著龜殼,趴在地上,別過臉:“嗯,你走吧。”


    江蓁蓁跟他道別,開始攀爬。


    衣童子隱忍許久,還是抬頭說道:“肉幹,別忘了,我喜歡吃,多帶點。”


    那小姑娘俯視著他,依舊笑吟吟的:“放心吧!”


    衣童子苦笑。


    他知道,這一別,就是一輩子了。


    可沒有想到,一個月後,洞口上有人影閃過,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穿著紅衣裳是小姑娘,正馱著一鼓鼓的小包袱,拽著繩子正往下跳。


    “師父,我給你帶肉幹來了!”


    衣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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