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火舞悠悠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客房裏,身上蓋著被子。


    她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噩夢。但借著昏黃的燈光,她看到被子下自己散亂的格鬥服,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她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默默地流著眼淚。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傳入安靜的房間中,傳進舞的雙耳,特別得清晰。


    門開了,屋外一片漆黑,看來已到了晚上。舞看見華延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晚熱氣騰騰的稀粥,可能是發現自己醒來,表情有些意外。


    華延看著平躺的不知火舞,她正側頭看著自己,眼角還淚痕未幹,讓他又憐惜又心疼。可能對不知火舞來說,兩人見過沒幾麵,算不得什麽熟悉的朋友,華延倒是救過她兩次,卻也害她被未婚夫誤會,僅此而已。但對於華延來說,這是他曾經傾慕的女神,有點像粉絲對自己偶像的感情,有些遙不可及,卻因此更添了許多美好的幻想。


    他心中還有些愧疚,雖出於誤會,畢竟是他破壞了舞和安迪之間的感情,害得佳人傷情至此;他又有些嫉妒和怨恨安迪,如此美豔性感、色藝雙全又熱情如火的未婚妻,居然忍心讓她如此傷心,若是換了自己,哪舍得讓她受半分委屈;他更隱隱有點竊喜,似乎,如果兩人就這麽分手了倒挺好……他感覺自己過於卑鄙,舞正傷心欲絕,始作俑者的自己卻偷偷歡喜,就搖了搖頭把念頭打住。


    他盡量表現得淡然一些,走到舞的身邊坐下,溫柔地對舞說:“餓了吧,毒傷剛好你還很虛弱,我弄了點粥,吃點吧。”


    舞看著華延,她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他,但問題卻在安迪身上,是安迪對她的不信任,對兩人戀情的不信任,才導致今天的結果。


    她感激華延的好意,但實在沒有胃口,搖了搖頭,對華延淒美地笑笑。


    華延也不著急,把碗放在了枕邊,溫聲讓舞好好休息,就轉身離開了。


    舞心裏沒來由很失落,其實現在軟弱的她很希望有人陪伴,又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華延,心情有些矛盾。她看著華延離開,心想爺爺走後,安迪一心複仇到處亂跑,高興了才迴來住上兩天,道場對他倒像旅館一樣。


    自己一個人勉力支撐,道場卻絲毫不見起色,一個學員都沒有,每當想起這點,她都感覺前途一片灰暗,有點力不從心的挫敗感。現在也是這樣,自己傷心難過的時候,安迪也好,華延也好,其他人也好,都不會留在自己身邊,最終隻剩下自己在黑暗中默默舔舐傷口,這或許就是自己的命運。


    人在悲傷過度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越亂想越消極,越消極越悲傷,陷入死循環。抑鬱症患者就多是這種情況,舞如今也是這樣,越想就越悲傷起來。


    不知火舞正哀念自己的不幸,門又打開了,把她嚇了一跳,原來華延又去而複返。不知火舞看到他心中一暖,悲傷也似乎衝淡了不少,她暫時忘記去傷心,傲嬌地別過頭道:“你又迴來幹嘛?”


    華延把一碗食物放在舞的麵前道:“這是我做的雜煮,廚房材料不多,我又是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合你口味。你不想喝粥不如嚐嚐這個吧。”原來他剛才離開是為了弄眼前的這碗東西。


    雜煮和關東煮、麻辣燙有點類似,是日本的傳統料理之一,新年之時,作為祈願的一道料理,日本家家戶戶都會食用,對於日本人來講,這便是所謂的“家鄉的味道”。


    與其他燉煮類料理不同,雜煮根據不同地方的口味,可能添加白蘿卜、胡蘿卜、芋頭、牛蒡、鴨兒芹等蔬菜;也有人喜歡用排骨、母雞、老鴨等肉食打湯;更常見的其中會加入鮭魚子與鮭魚、千葉海苔、廣島牡蠣、島根蛤蜊等海鮮提味;但不論千般變化,雜煮裏都少不了一位主料--麻薯(也叫麻糬/麻糍)。


    華延作為穿越者知道不知火舞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雜煮,因為每次吃麻薯的時候,她都會想起奶奶的味道。她從小失去雙親,跟著爺爺和奶奶長大。不同於嚴厲的爺爺,奶奶很慈祥,在她記憶中既有著祖母的包容與溫暖,也蘊含著母親的溫柔與體貼。可惜在她很年幼的時候,奶奶就離開了人世,僅留給她模糊的記憶,和濃濃的麻薯的味道--那是奶奶最拿手的食物。


    她看著華延手中的雜煮,愣住了,酸酸的感覺湧上心頭,還混雜著幸福和感動。舞爬起身顫抖著接過華延手中的筷子,夾起一塊麻薯吃了起來。這碗雜煮味道還有欠缺,醬汁的濃度不夠,火候也略輕了些--並非她喜歡的滾爛口感。但她卻覺得非常好吃,就像十多年前模糊記憶裏的味道。


    她越吃越快,越吃越香,可邊吃眼淚又流了出來,有些都滴到了碗裏,讓她不得不停了下來。華延下意識地伸手幫她擦幹了淚水。她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止,隻是低下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又繼續把整碗雜煮吃了個精光。她是個堅強的女子,已經讓對方看到自己太多的糗樣,不能再更多了!


    不知火舞飽飽地吐了口氣,熱飯下肚肚裏很是舒服,她已經很久沒享受過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很溫暖、很幸福。她不敢去看華延,一直低著頭,雖然安迪傷了她的心,但自己終歸是有未婚夫的女人,不能與他再有更多牽扯。


    “謝謝你……還有……很好吃!”她小聲說道,低下的俏臉上一片通紅,若不是華延內功深厚,幾乎無法聽到。她說完轉身又躺下,背對著華延把頭埋進了被子裏,馬尾卻露了出來,披散在被子上,烏黑柔順,令華延胸中升起一片柔情。


    他幫舞塞了塞被角,女人像受驚的白兔一樣,身子縮了縮,他又收拾了碗筷,叮囑舞好好休息,看舞不敢迴應,就徑自離開了。


    舞豎起耳朵聽著華延走遠,心緒才慢慢平息了下來,她臉上熱的厲害,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華延。這種緊張又忐忑的心情,和安迪在一起時從來沒感受到過,心就像被什麽揪住一樣,患得患失,心亂如麻。


    她迴想與安迪的種種,就像水到渠成一樣,一起習武,一起生活,uu看書ww.uukansu 在爺爺的撮合下訂了婚,自己一廂情願地逼婚,安迪習慣性地逃婚,平淡而瑣碎,更夾雜了太多無奈,她以為這就是愛情。


    她沒有發覺,現在的自己已經把安迪的離開忘到了腦後,腦袋裏糊裏糊塗的滿是有關華延的事,一想到他的守護,他的溫柔體貼就心跳得厲害,不知所措;又想起和安迪的婚約,她在心底一遍遍提醒自己,自己是有未婚夫的女人。她胡思亂想著,一直想到累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這一晚卻沒有再悲傷過。


    其實不知火舞並不愛安迪,或者說她從未真正愛上過別人,隻是她自己並不清楚。她想當然的愛隻是一種習慣,隻是她對自己的一種自我催眠。安迪是不知火流複興的希望,安迪也是仙逝爺爺留給她的伴侶,與安迪結婚是她人生中的一切,失去了安迪她就沒有了目標,沒有了未來,隻剩下迷茫。


    可是真正的愛是臉紅心跳的悸動;是克製不住腦中都是對方的身影;是一次輕觸,或一句對話都能開心很久的感覺!她以為習慣成自然就是愛情,平平淡淡就是夫妻,她的愛是虛假的、卑微的,但她並不能也不敢正視這一點。她從未嚐過愛情的滋味,直到華延走進她的生活中。


    愛上一個人是不經意間的事,可能就是一次迴眸,或一個背影,或一碗雜煮,卻能觸動當事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不知火舞對華延的愛已經生根發芽,但她卻選擇了逃避,這也是日本傳統女性教育的悲哀,是大男子主義對大和撫子的推崇累積而成的鄙陋!這個可悲、可歎,又讓人想要憐惜的可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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