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勝布行內。


    白伊皺著眉,正在打量身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滿臉是傷形似豬頭,身上蓋著一塊白布。


    “你是說他是水安歌?怎麽成這幅模樣了?”


    白伊心中有些驚詫,自己原本也見過水安歌兩麵,印象中明明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被錢德勝指派出去搞關係怎麽能把自己搞成這樣?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錢德勝苦著臉道:“不知道哇,店裏小二早上不知道從哪聽說街上躺了兩個沒穿衣服的男人於是去看熱鬧了。”


    “結果一去就發現有些眼熟,仔細辨認才知道是世子躺在地上,這才帶了迴來”


    “看樣子在街上躺了一宿,衣服應該是被乞丐扒走了。”


    “不過...他是在尚書府門口被發現的,或許是交惡了張昌,可是老奴想破頭也想不明白,這張昌也是大家子弟,再怎麽做也不會做出這等惡行啊!”


    突然一絲所有若無的酒臭味飄到白伊鼻端,白伊忍不住掩住了口鼻,嫌棄的看了寧鴻遠一眼。


    定是喝多了與人打架才發生這樣的事...


    同時心裏忍不住升起一絲悲哀,怎麽我大乾皇室活下來的淨是些酒囊飯袋...


    心中歎息一聲,白伊接著道:“那他現在如何了?有沒有什麽大礙?”


    錢德勝為難道:“不太好...我已找人檢查過,暫且沒有性命之憂,不過...鼻骨斷裂,牙也掉了幾顆,怕是破相了,也不知能不能養好....”


    “其餘的地方都是些皮外傷,將養一些時日應該就能恢複了。”


    “可憐世子,他可是寧王的獨苗兒啊....”


    說完錢德勝不禁衣袖拭淚,嗚嗚嗚哭了起來。


    或許是被哭聲喚醒,原本安靜躺在地上的寧鴻遠動了,口中微弱的喊著:“水...水....”


    錢德勝見狀連忙拿過一杯茶給寧鴻遠灌了下去,一杯茶水下肚,寧鴻遠精神恢複了不少。


    一眼就看見了白伊,頓時驚喜到:“空楚!?”


    白伊麵無表情道:“好了,嘴受傷了就少說話吧,直接說重點,為什麽被人打成這個樣子,昨晚發生了什麽?”


    寧鴻遠一張口就發覺不對勁,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後又摸了摸嘴慌張道:“快...快給我找麵鏡紙!”


    錢德勝很快拿來了銅鏡,寧鴻遠忙不迭的湊上去,一照之下,登時呆若木雞!


    “方嗤正一!方嗤正一!!我焯...焯泥.....我恨呐!!”


    話沒說完一頭又暈了過去....


    方正一!?


    白伊聽到方正一的名字頓時如遭雷擊!


    方正一?跟他有什麽關係!他也去了?那封邀請信不是水安歌用掉了嗎?難不成他還有另一張?


    見寧鴻遠暈了過去,錢德勝連忙跪伏下來,不停的掐著寧鴻遠的人中,同時看向白伊。


    就見白伊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錢德勝心中不禁生出一抹悲涼。


    公主都這樣了....大乾還能複興麽......


    白伊還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卻是百轉千迴。


    為什麽碰上方正一就沒好事!


    水神教的秘密據點因為他被水淹了,自己又當了丫鬟的丫鬟,現在派出去的人又因為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最重要的是為什麽方正一不把自己當人看!


    給他穿衣服看大門也沒個好臉!難道我真的長得很醜,宮中教中的人都在奉承我嗎?


    “錢公公,我很醜嗎?”


    “啊!?”


    錢德勝看著白伊傻眼了,心頭的悲涼不禁加重了幾分。


    現在是討論美醜的問題嗎!?公主!你的重點在哪啊!!?


    原來公主也是個凡俗女子...這個節骨眼還在關心這種問題....看來複國無望了....


    想到這錢德勝心如死灰,本能的迎奉道:“公主國色天香,乃是世界上一等一的美人兒,天下男人見了沒有不心動的...”


    白伊眉頭一皺:“本宮不要聽這些奉承的話,要聽實話。”


    聽見公主還問這種沒出息的問題,錢德勝感覺心口被捅了一刀,悲聲道:“是真的!要不您為什麽帶著麵紗出門呢!”


    聞言,白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有道理。


    自己帶麵紗就是怕街上那些男子跟教中男人一樣,用那種如狼似虎的眼神看她。


    那就說明自己顏值沒問題,可是為什麽方正一對自己不假辭色呢?


    莫非........他是天閹!?


    於是繼續道:“錢公公,天閹之人....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錢德勝掐了半天寧鴻遠的人中也沒有反應,又被白伊這種無聊的問題折磨,心中一片消沉。


    脫力的靠在櫃台上,雙目失神,嘴上仍舊木然的迴答著問題:“迴殿下,閹不閹的跟喜不喜歡女人沒關係....”


    原來如此!


    白伊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那莫非...方正一好男色?看他每天跟張彪成雙入對的....準沒好事!


    接著繼續問:“錢公公,一個男人若是喜歡男人...”


    錢德勝終於蚌埠住了,騰地一下跳了起來,怒視白伊,赤紅的雙目中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公主!現在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嗎!”


    “公主啊!你到底怎麽了!怎麽在方家呆了一段時間變得這麽不正常了!啊!?”


    “您到底在方家做什麽啊!?還有您為何穿著丫鬟的衣裳啊!老奴上次見您就想問了!為何啊!?”


    白伊被他一頓怒斥,立刻發現自己思緒歪到了姥姥家,整個人羞愧不已,吱吱嗚嗚道:“本宮還能在方家做什麽,自然是被奉為座上賓...”


    “方家沒有女眷,隻有這些衣裳....”


    白伊越說臉越紅,心中委屈不已。


    錢德勝接著悲憤道:“公主!方家不是良善之家啊!,那方家叫小桃的丫鬟不但上次騙了老奴,前兩日還劫截走了老奴上遊陳掌櫃提供的一批精品布料!”


    “老奴不知道少賺了多少錢呐!!!”


    “一個丫鬟就人品低劣至此,可見那方正一也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公主!你不能在方家繼續待下去了,必須要到老奴這來!”


    白伊低著頭,臉紅的像要滴出血,她身上這身衣裳好像就是用最新的布料縫的.....


    “公主!你聽沒聽到老奴說話!?今晚就搬過來吧!”


    白伊小嘴一扁,直視錢德勝道:“我不去!”


    要是就這麽走了,自己進了方府吃了這麽長時間的苦豈不是白吃!?


    絕對不能走!


    看著白伊倔強的眼神,錢德勝的心突然就軟下來了...


    是啊,公主才十六歲,國破家亡,遭遇這麽大的變故還能堅強的活著已經不容易了...還能要求她更多麽。


    算了...就這樣吧....


    “那公主請迴吧...老奴去安置世子,您有時間再來。”


    聽到錢德勝給自己下逐客令,白伊的一雙美眸閃過一絲黯淡,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布行。


    迴去的路上,心中委屈如同發酵了一般,頂的心口發疼。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迴到了方府的大門前。


    看著方府上巨大的招牌,白伊心中情緒更加激蕩幾分。


    正巧方正一下值迴來,一下車就見白伊傻乎乎的站在大門口。


    抬手招唿道:“小白!”


    白伊聞言默默走了過去,強露出一抹笑容:“少爺,你迴來啦。”


    “怎麽又想看大門啊!”


    “.....................”


    見她不迴話,又顯得有些失落,方正一恍然大悟!


    “我道是什麽事呢!是不是那個邀請信的提成沒給你呀?”


    “來來來,少爺給你錢,別哭喪個臉!”


    說著從袖子裏掏出幾枚臭烘烘的銅板拍在了白伊手心裏。


    白伊愣住了,看著手心裏可憐的幾枚銅板,聞著若有若無的臭味....


    積攢已久的情緒突然如同火山爆發一般釋放!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雙手捂著臉,急速跑進了方府內。


    方正一看樂了:“哎呀,賺點提成就高興成這樣,傻了吧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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