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自然是不一樣的。”


    瞎眼佛像親眼目睹著佛光所形成的瞎眼老虎被獅子撕咬著,重新化為佛光,融入周圍的佛光之中。平靜的說道


    “它本來應該被獅子吃掉,是你插手讓它活了下來,老虎身死的因果從獅子身上落在了你的身上。”


    “我救下它,又把它送迴去,由獅子吃掉,隻是將原本的因果歸還給老虎與獅子。”


    “救下它的功德,來自你殺掉它的業力。”


    小和尚撇了撇嘴,不滿地嘟囔了兩句後,越看滿地亂跑的瞎眼眾生越不順眼,幹脆揮手將他們全部毀掉了。瞎眼眾生僅僅存留了短短的片刻,又恢複成了佛光。


    “現在一樣了。”


    小和尚滿意地坐在地上拍了拍手,得意地衝著瞎眼佛像說道。


    瞎眼佛像又搖了搖頭。


    “並不一樣。”


    “又怎麽不一樣了?”


    瞎眼佛像耐心的解釋道“他們本就是你所創造出來的,這份功德你早已領受。”


    小和尚聞言,一個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急切地在身上胡亂拍打起來。


    “去去去,我才不要什麽功德呢。功德還是你留著吧。別拿功德惡心我來了。”


    瞎眼佛像並沒有迴應他,而是不斷在身上摸索著,一直到小和尚拍打完自己,好奇的湊到跟前,這才停下來。


    “你在找什麽?這是在你的意識中,不管什麽你都帶不進來。”


    瞎眼佛像頓了頓,坐在了地上。


    “我雖不願與你融合,但你可以嚐試與善融合。”


    小和尚嫌棄的撇了撇嘴。


    “要不是為了對付波旬,就算你求著我,我都不會答應。還讓我與善融合,你別惡心我了行嗎?”


    瞎眼佛像溫和的笑著,緩緩地說道


    “可是你已經與善融合了呀。”


    小和尚連忙上下打量了一圈兒自己,驚異不定地問道“你別嚇我!”


    “從你提出要與我融合,對付波旬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與善融合了。”


    “不管在你的話語之中充斥了多少謊言,你都在行善,與善融合了。”


    小和尚嚇得臉色慘白,他尖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爬起身來,轉身鑽進了濃濃的佛光之中。


    “滾!趕緊滾!再也別讓我看見你!永遠不要進來了!趕緊滾!”


    伴隨著小和尚的尖叫聲,瞎眼佛像緩緩被佛光吞沒,佛光演化為單純純淨的光,又被黑暗代替。濃濃的黑暗之中,開始浮現出淡金色的光芒。


    隨緣緩緩睜開了雙眼,陽光透過窗格撒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他舒展了一下腰身,身體的骨骼劈啪作響,幹癟鬆弛的皮膚逐漸鼓蕩起來,很快變得光滑緊致,老年斑逐漸褪去,毛發重新生長出來。他的腰身逐漸挺直,思維敏捷,意識清明。他又變成了那個原來的隨緣。


    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迴味了一番夢中的種種,隨緣咂摸了一下嘴巴,起身推開了房門。


    略微刺目的陽光令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遮在了額頭上,隨即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眼睛,恢複了。


    他有些欣喜地打量著這個色彩斑斕的世界,那綠的草,紅的花,碧波蕩漾的湖水,還有湛藍的天空,天上雪白的雲朵,偶爾略過天空的灰色鳥兒,一切的一切是這麽的真實,真實的有些虛幻。


    隨緣定了定神,從恍如昨日的錯覺中緩過神來,就見到一身藍衣的餘簾款款走了過來。


    “前輩出關了?”


    隨緣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四下大量了一圈兒後問道


    “夫子呢?”


    餘簾沉默不語。


    隨緣走到欄杆旁,袖子一揮,偌大的湖麵一陣翻滾後,重新歸於平靜,湖麵上的倒影消散,浮現出一片雪原的景象。


    “永夜真的會來麽?”


    寧缺與夫子並立與荒野之上,另一旁稍遠些,寧缺的小侍女桑桑席地而坐,安靜地聽著這師徒二人的對話。


    “不知道。”


    夫子捋著胡須,微微仰著頭,淡淡地說道。


    “您是夫子,您都不知道嗎?”


    寧缺對夫子的迴答感到很好奇,繼續追問道。


    “若要真的無所不知,那人生,豈不很無趣?”


    夫子與寧缺的對話令餘簾情不自禁地駐足在欄杆旁,靜靜地看著,另一邊,陳皮皮等人也看到從房間裏閉關出來的隨緣,紛紛趕了過來。


    此時的他們已經隱隱知曉了事情的發展。


    夫子帶著寧缺與桑桑遊遍人間,還見證了桑桑與寧缺成親洞房,說到底,夫子做這一切,除了是為了寧缺這個小徒弟外,也是為了將桑桑這個冥王的化身留在人間,為自己增添一些勝算。


    隨緣衝著圍攏上來駐足觀看的書院弟子團微微點頭,隨即與他們一起安靜地館看起來。


    “有時候人就是要愚一點,這樣才顯得有趣。”


    說到這兒,夫子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微微笑了起來。


    “你還記得那位一直住在書院的和尚嗎?”


    見寧缺點頭,夫子繼續說道


    “他就是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看得太清,你看看,和尚看得清,就成了和尚。平日裏的和尚,是不是很無趣?”


    寧缺迴想了一下與隨緣為數不多的幾次碰麵,uu看書 ukasu 想到隨緣雖然看起來有說有笑,與常人無異,但細細感覺下來,確實很無趣,情不自禁地便點了點頭。


    夫子對寧缺的讚同很欣慰,笑嗬嗬的指了指天。


    “連天都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的,未來將要發生什麽,一個人若是知道過去未來,你說,天是不是會很怕他?”


    見寧缺一臉的迷茫,夫子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看得太清,便要想看看別的風景,你說,為師破了這天如何呀?”


    “破天?”寧缺看向夫子。“您想破了這天,然後看到一個不吃人的風景?”


    夫子哈哈大笑起來。


    “那樣的風景,一定可以存在。”


    “天知道您的想法嗎?”


    “當然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的一花一草一木,都在天的目光注視之下。”


    說到這兒,夫子又想起了隨緣,他記得隨緣跟他說過的未來,也記得隨緣跟他說過其他世界的樣子,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桑桑,得意地笑了起來。


    “天與和尚相比,差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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