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決定了？”</p>
猶豫了片刻，隨緣問道。</p>
夫子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隨緣可以看穿一個人的未來，也隱約明白自己的未來是什麽樣的，因此，他知道隨緣問的是什麽意思。</p>
“不想聽聽你自己的未來？”</p>
隨緣接著問道。</p>
夫子搖頭，看了隨緣一眼，笑了起來。</p>
“若是什麽都知道，豈不是太無趣了些？”</p>
隨緣也跟著笑了起來。</p>
“貧僧覺著很有意思。”</p>
夫子指了指隨緣，失笑道“你這和尚，休想再讓老夫上當了。”</p>
兩人笑了起來。</p>
曾經在桃山下相遇，隨緣說出了自己能看穿未來的事情，並與夫子打了賭。賭的是夫子會把這滿山的桃花砍了。</p>
兩人興之所至，坐在桃樹下飲起酒來。</p>
夫子本想離開，偏偏兩人喝的微醺，遇上了桃山主人光明神殿的使者尋釁，夫子酒酣胸膽，意氣風發，哈哈大笑著一劍斬了半山的桃花。</p>
他一身灰撲撲的衣袍站在落英之中，望著繽紛落下的桃花，似乎來了興致，在隨緣哈哈大笑聲中，連連揮劍，斬盡滿山桃花，瀟灑離去，隻留下目瞪口呆的神殿使者瑟瑟發抖。</p>
自那以後，夫子再不問隨緣未來是什麽樣了，兩人也幾乎不再提起這段有趣的往事。</p>
實際上兩人心知肚明，彼此都在害怕。</p>
夫子怕知曉未來卻無法改變，隨緣也怕知曉未來而無法改變。</p>
斬盡滿山桃花這種事兒對夫子與隨緣來說是小事兒。以他們倆的修行與地位，這種令光明神殿顏麵掃地的事兒，隻是一次酒後放肆，玩笑而已。</p>
但這件事的意義對於兩人而言，完全不是小事。</p>
兩人打的賭看似玩笑，結局也十分好笑，但兩人都隱約察覺到了其中蘊含深遠的意義。</p>
未來不可改！</p>
打賭本身的焦點就在於夫子，夫子想讓隨緣輸，在提出打賭的時候就打定主意喝完酒就走，卻在酒興大發之時遇到神殿使者。</p>
夫子對光明神殿並沒有太大意見，但神殿的一舉一動他看在眼中，早已有了教訓的心思。</p>
在神殿使者尋釁之時，往日所見所聞的點點滴滴一齊湧上心頭，借著酒興，促成了這次的玩鬧，也輸了賭局。</p>
以他們兩人的境界，自然不會去思考夫子隻是一念之差，更不會去考慮這隻是偶然發生的事情，不足以說明一切。</p>
不論是偶然，還是一念之差，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兩人都從這件事上看出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意味兒。</p>
如果未來不可改，尋找阻擋永夜的方法還有意義嗎？</p>
如果未來不可改，末法時代是不是必然？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徒勞無功？</p>
這件玩笑一樣的小事兒對二人來說，影響實在太過深遠，遠到他們開始刻意迴避它，再不去提它，遠到夫子再不問隨緣有關未來的事情，遠到隨緣再不會輕易動用這種神通。</p>
“等會兒我要跟慢慢往北去了。你四處奔走了這麽些年，不如就在書院留一段日子。等我迴來了再走如何？”</p>
夫子望著眼前被風吹皺的湖麵提議道。</p>
隨緣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p>
………………………………………………………………………………………………</p>
現代。</p>
距離那場“毫不起眼”的會議已經過去了一年。</p>
說這場會議不起眼，是因為會議的一方已經徹底被人們遺忘，如果不是網絡，特案局這三個字已經徹底消失在人們眼前。</p>
說它影響深遠，是因為這場會議正式確立了與神仙們的合作關係，神仙們顯靈的次數越來越多了。</p>
一年時間，漫天神佛被供奉進了神龕，家家戶戶比的不再是兒女出息，不是工資高低，成就大小，人們比的是神龕裏的神像多寡，比的是親眼目睹神仙顯靈的次數，比的是對神仙們的信仰程度。</p>
有了官方的認證，神仙們師出有名，顯靈愈發頻繁，天地眾生得到了很好的庇護，這一年裏，不論人類還是野獸，無論花鳥還是魚蟲，過的都要比過去十三年好上太多。</p>
雖然還無法與光圈出現之前相比，但人們已經很滿足了。</p>
至少現在他們有強大的守護神在，至少他們可以從基地裏出來，冒些小險穿梭在各個基地之間。</p>
人們的死亡率大大降低了，人們可以在基地之外活動了，人們開始讚頌神仙。</p>
這都是神仙們的功勞啊！</p>
多虧了偉大的救苦救難的神仙們，他們才過上了幸福的生活。</p>
自從一年前的會議結束，張明義辭去了全部職位，消失在了人們眼中。</p>
會議結束不久，重症監護室傳來了噩耗，陸軍局長死了。</p>
張明義急匆匆地趕迴了總部，總算趕上了陸軍的葬禮。</p>
陸軍的葬禮很不體麵，對張明義來說，這種不體麵簡直就是羞辱。</p>
除了幸存的特案局成員，u看書 .uuanhu.co 以及佛道兩家的修行者外，再沒有其他人參加陸軍的葬禮。</p>
他們在一邊緬懷著陸軍，沉默地默哀著，他們隔壁是一隊隊訓練有素的搬家工，正在拆除特案局總部。</p>
桌椅櫃子與底板摩擦的聲音吱呀作響，走廊裏有說有笑的搬家工來來迴迴地搬著東西，讓屋子裏的默哀更像是一場笑話。</p>
張明義數次想要衝出去，都被陸濟攔了下來。</p>
隨之而來的，就是茫然。</p>
張明義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p>
他與老陸的心血沒了，老陸也沒了，天地之間仿佛就剩下他自己了。</p>
就算他衝出去又能怎樣？</p>
裁撤特案局是上頭的命令，與搬家工何幹？</p>
難道他要出去衝著這幫搬家工大發雷霆不成？</p>
老陸大概也不希望他這麽做吧。</p>
張明義滿心的愁緒化作一聲歎息，沉默地拍了拍陸濟的肩膀，帶著幾個人走出了總部基地。</p>
陸濟跟陸軍一樣死腦筋，特案局明顯已經被拋棄了，他還要繼續留下來為這群忘恩負義的人服務。</p>
他張明義可沒有這樣的覺悟。</p>
他不想留下來。</p>
他要離開。
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離開這群拋棄他們的人。、
至於去哪兒，他還沒想好。
但不管去哪兒，他都要先離開。
這個地方讓他難受，惡心。
猶豫了片刻，隨緣問道。</p>
夫子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隨緣可以看穿一個人的未來，也隱約明白自己的未來是什麽樣的，因此，他知道隨緣問的是什麽意思。</p>
“不想聽聽你自己的未來？”</p>
隨緣接著問道。</p>
夫子搖頭，看了隨緣一眼，笑了起來。</p>
“若是什麽都知道，豈不是太無趣了些？”</p>
隨緣也跟著笑了起來。</p>
“貧僧覺著很有意思。”</p>
夫子指了指隨緣，失笑道“你這和尚，休想再讓老夫上當了。”</p>
兩人笑了起來。</p>
曾經在桃山下相遇，隨緣說出了自己能看穿未來的事情，並與夫子打了賭。賭的是夫子會把這滿山的桃花砍了。</p>
兩人興之所至，坐在桃樹下飲起酒來。</p>
夫子本想離開，偏偏兩人喝的微醺，遇上了桃山主人光明神殿的使者尋釁，夫子酒酣胸膽，意氣風發，哈哈大笑著一劍斬了半山的桃花。</p>
他一身灰撲撲的衣袍站在落英之中，望著繽紛落下的桃花，似乎來了興致，在隨緣哈哈大笑聲中，連連揮劍，斬盡滿山桃花，瀟灑離去，隻留下目瞪口呆的神殿使者瑟瑟發抖。</p>
自那以後，夫子再不問隨緣未來是什麽樣了，兩人也幾乎不再提起這段有趣的往事。</p>
實際上兩人心知肚明，彼此都在害怕。</p>
夫子怕知曉未來卻無法改變，隨緣也怕知曉未來而無法改變。</p>
斬盡滿山桃花這種事兒對夫子與隨緣來說是小事兒。以他們倆的修行與地位，這種令光明神殿顏麵掃地的事兒，隻是一次酒後放肆，玩笑而已。</p>
但這件事的意義對於兩人而言，完全不是小事。</p>
兩人打的賭看似玩笑，結局也十分好笑，但兩人都隱約察覺到了其中蘊含深遠的意義。</p>
未來不可改！</p>
打賭本身的焦點就在於夫子，夫子想讓隨緣輸，在提出打賭的時候就打定主意喝完酒就走，卻在酒興大發之時遇到神殿使者。</p>
夫子對光明神殿並沒有太大意見，但神殿的一舉一動他看在眼中，早已有了教訓的心思。</p>
在神殿使者尋釁之時，往日所見所聞的點點滴滴一齊湧上心頭，借著酒興，促成了這次的玩鬧，也輸了賭局。</p>
以他們兩人的境界，自然不會去思考夫子隻是一念之差，更不會去考慮這隻是偶然發生的事情，不足以說明一切。</p>
不論是偶然，還是一念之差，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兩人都從這件事上看出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意味兒。</p>
如果未來不可改，尋找阻擋永夜的方法還有意義嗎？</p>
如果未來不可改，末法時代是不是必然？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徒勞無功？</p>
這件玩笑一樣的小事兒對二人來說，影響實在太過深遠，遠到他們開始刻意迴避它，再不去提它，遠到夫子再不問隨緣有關未來的事情，遠到隨緣再不會輕易動用這種神通。</p>
“等會兒我要跟慢慢往北去了。你四處奔走了這麽些年，不如就在書院留一段日子。等我迴來了再走如何？”</p>
夫子望著眼前被風吹皺的湖麵提議道。</p>
隨緣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p>
………………………………………………………………………………………………</p>
現代。</p>
距離那場“毫不起眼”的會議已經過去了一年。</p>
說這場會議不起眼，是因為會議的一方已經徹底被人們遺忘，如果不是網絡，特案局這三個字已經徹底消失在人們眼前。</p>
說它影響深遠，是因為這場會議正式確立了與神仙們的合作關係，神仙們顯靈的次數越來越多了。</p>
一年時間，漫天神佛被供奉進了神龕，家家戶戶比的不再是兒女出息，不是工資高低，成就大小，人們比的是神龕裏的神像多寡，比的是親眼目睹神仙顯靈的次數，比的是對神仙們的信仰程度。</p>
有了官方的認證，神仙們師出有名，顯靈愈發頻繁，天地眾生得到了很好的庇護，這一年裏，不論人類還是野獸，無論花鳥還是魚蟲，過的都要比過去十三年好上太多。</p>
雖然還無法與光圈出現之前相比，但人們已經很滿足了。</p>
至少現在他們有強大的守護神在，至少他們可以從基地裏出來，冒些小險穿梭在各個基地之間。</p>
人們的死亡率大大降低了，人們可以在基地之外活動了，人們開始讚頌神仙。</p>
這都是神仙們的功勞啊！</p>
多虧了偉大的救苦救難的神仙們，他們才過上了幸福的生活。</p>
自從一年前的會議結束，張明義辭去了全部職位，消失在了人們眼中。</p>
會議結束不久，重症監護室傳來了噩耗，陸軍局長死了。</p>
張明義急匆匆地趕迴了總部，總算趕上了陸軍的葬禮。</p>
陸軍的葬禮很不體麵，對張明義來說，這種不體麵簡直就是羞辱。</p>
除了幸存的特案局成員，u看書 .uuanhu.co 以及佛道兩家的修行者外，再沒有其他人參加陸軍的葬禮。</p>
他們在一邊緬懷著陸軍，沉默地默哀著，他們隔壁是一隊隊訓練有素的搬家工，正在拆除特案局總部。</p>
桌椅櫃子與底板摩擦的聲音吱呀作響，走廊裏有說有笑的搬家工來來迴迴地搬著東西，讓屋子裏的默哀更像是一場笑話。</p>
張明義數次想要衝出去，都被陸濟攔了下來。</p>
隨之而來的，就是茫然。</p>
張明義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p>
他與老陸的心血沒了，老陸也沒了，天地之間仿佛就剩下他自己了。</p>
就算他衝出去又能怎樣？</p>
裁撤特案局是上頭的命令，與搬家工何幹？</p>
難道他要出去衝著這幫搬家工大發雷霆不成？</p>
老陸大概也不希望他這麽做吧。</p>
張明義滿心的愁緒化作一聲歎息，沉默地拍了拍陸濟的肩膀，帶著幾個人走出了總部基地。</p>
陸濟跟陸軍一樣死腦筋，特案局明顯已經被拋棄了，他還要繼續留下來為這群忘恩負義的人服務。</p>
他張明義可沒有這樣的覺悟。</p>
他不想留下來。</p>
他要離開。
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離開這群拋棄他們的人。、
至於去哪兒，他還沒想好。
但不管去哪兒，他都要先離開。
這個地方讓他難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