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覺得失了麵子,李淳罡拉上了窗簾,鑽迴了車廂之中。


    江芷薇則是上前低聲問道:


    “這位前輩是?”


    商毅笑道:


    “這位可是一代傳奇人物——春秋劍甲李淳罡!


    都說呂祖劍道千年以來第一,而這位李前輩是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公認劍道比肩呂祖的高人!”


    江芷薇聞言眼中更是閃過一絲戰意,要知道這麽多個輪迴以來,她都沒有遇見過劍道上真正的對手。


    而今遇見一個看不透的李淳罡,必然劍道修為在自己之上!


    江芷薇很渴望與李淳罡一戰。


    商毅則是笑道:


    “不用著急,這一路必定能夠遇到一些對手的,而如今江湖由於李前輩的原因,習劍者頗多,這裏麵的劍客都可以教給你!”


    江芷薇笑著點了點頭道:


    “多謝!”


    突然,馬蹄陣陣,大地顫動,顯然不是一百輕騎能夠製造出來的陣勢。


    徐鳳年掉轉馬頭,眯眼望向那邊。商毅等人也迴頭看去。


    馬車也停下,生平第一次離開王府的薑泥都探出頭。


    徐鳳年笑了笑,對麵有懼色的魚幼薇招手道:“換馬,來我這邊坐著。”


    整個北涼有這氣魄和手腕的角色,就兩人而已。


    老爹徐驍可不敢搶世子殿下的風頭。


    那剩下那位便水落石出了。


    傳言那個北涼十萬鐵騎都對他言聽計從的小人屠嘛。


    徐鳳年會認不得?


    魚幼薇沒這臉皮,但看到徐鳳年眯起了長眸,隻得下馬再上馬,坐入他懷中。


    加上大戟寧峨眉,北涼四牙一股腦出現了三位。


    徐鳳年嘖嘖道:“好大的大排場。”


    在刀矛森森的鐵騎擁簇中,一襲白衣策馬而出。


    遙想當年,這位白衣男人似乎便是如此風範地一騎絕塵出陣,將那享譽天下的名將之首葉武聖一對妻女活活刺死陣前。


    風流無雙的俊雅男子在馬上微微躬身,輕輕道:“陳芝豹來為世子殿下送行。”


    在北涼三牙和最前排十數位驍將視野中,隻看到了世子殿下懷裏抱著個美人,美人懷中又抱著隻白貓。


    一邊出身忠烈將門並且自幼便跟隨徐大柱國征戰春秋的年輕一輩最傑出人物。


    一邊是那個溫柔鄉裏逗貓的公子哥?


    似乎一時間,高下立判。


    徐鳳年一根手指纏繞著女子青絲,緩緩道:“不送。”


    “嘖嘖嘖,白衣兵仙陳芝豹,不愧是北涼小人屠,不聲不響已達天象!


    北涼果然人傑地靈,未來能出一位兵家儒聖啊!”


    商毅則是出聲讚歎道,雖然聲音不高,卻是清晰的傳入了陳芝豹等一眾北涼士卒的耳中。


    陳芝豹眉頭微挑,雖然他知道商樓之人最近一直在北涼王府,而且和徐鳳年走的很近,但是徐驍畢竟還在,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探尋徐驍的想法。


    他也沒有想到,一見麵就被商毅點出了一些根底,以往還好,但是現在徐驍年邁,一直在為徐鳳年鋪路,若是心中起了······


    隨即陳芝豹斬去了心中的想法,隻要徐驍在一天,他就不會反出北涼,更不會無端揣測徐驍。


    徐鳳年卻是蹙眉道:


    “天象境,未來儒聖?”


    商毅點了點頭道:


    “不錯,雖然比起官子無敵曹長卿相比差了一些,但依舊幾近儒聖,他日得了氣數便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高手,更何況這位還是個統禦千軍萬馬的將軍!”


    徐鳳年聞言心中還是有些沉重的,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知道陳芝豹不可能服自己,未來徐驍逝世後,很可能會反自己。


    原本他還希望未來自己成長起來之後,迴頭壓服陳芝豹,但是如今陳芝豹就已然幾近儒聖,何人又能夠壓服呢?


    徐鳳年雖然心有不甘,但隻能夠迴轉馬頭,不再理會陳芝豹,向著青州方向而去。


    商毅見此點了點頭,畢竟明眼人都能夠看的出來,陳芝豹在軍中的威望遠不是徐鳳年能夠相提並論的,徐鳳年無論說什麽狠話,都不過是沒爪的貓而已。


    孟奇湊到商毅跟前,迴頭看了看那陳芝豹,低聲道:


    “這位看起來就極為不凡,怎麽看起來跟徐鳳年不和?”


    商毅傳音道:


    “陳芝豹人稱白衣兵仙,用兵如神,實力更是強大,乃是徐驍義子,深得徐驍信任,甚至在徐驍不在北涼的時候,掌管北涼一切軍務,可見一般!”


    “越是人才就越是傲,陳芝豹隻服徐驍一人,也看不慣徐鳳年的做派,雖說不會反出北涼,但是未來給徐鳳年添堵是一定的。”


    就算是原著中,陳芝豹也算是真正的反出了北涼,何況如今王妃吳素即將複活,陳芝豹更是不會反了!


    徐鳳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車廂中出來,騎上原本配給魚幼薇的那匹紅棗大馬,抬頭看了眼灰蒙蒙天空,不出意外今夜有一場大雨,按照目前速度,黃昏可在衡水城內住下,不至於冒雨前行。


    佩有赤霞巨劍的呂錢塘在最前頭領路,不見隨身攜帶兵器的舒羞和楊青風負責殿後,居中的老道士魏叔陽一夾馬腹,與徐鳳年並排前行。


    這四名貼身扈從都是二品左右的實力,即便對上鄧太阿曹官子這般高居超一流高手寶座的半仙人物,也有一戰之力,最不濟也可以拖到車廂內那位鬥雞眼老頭摳完腳丫挖好鼻屎。


    徐鳳年輕聲問道:“魏爺爺,這十大高手到底是什麽個實力,能說得通俗易懂些?”


    孟奇等人也看了過來,雖然之前商毅就給他們介紹過中原武林,但是多聽聽本地人的見解也能夠更好的比較!


    九鬥米老道略加思索後,緩聲道:


    “老道曾聽一位教內大真人透露過一些,不去說那位不可以常理揣度的王仙芝,剩下九人,新一代劍道魁首鄧太阿、用一根斷折弧矛的王茂以及曹官子明顯要高出其餘六人境界一截。


    老道妄自揣測所謂天下十大高手隻是名氣更大,真正實力與六人相仿的應該不在少數,這一撥人大概又可劃分兩種境界。


    如此推算,就應了教內那位大真人‘一品四重’的說法,分別是金剛、指玄與天象,金剛境才算是在武道上登堂入室,一身根骨金剛不朽,聽潮亭內司職守護李元嬰的劉璞,還有楚狂奴,大概都可以躋身這一行列,指玄境便妙不可言了,至於更深一重的天象,老道便更不能妄語。


    想來那位護著世子殿下遊曆六千裏的劍九黃介於兩者間,鄧太阿王茂曹官子三人,大抵各自在不同時期入了天象境,唯有王仙芝,在這一重境界穩坐釣魚台已經半輩子,委實是高不可攀,高不可攀呐。”


    徐鳳年輕聲問道:“魏爺爺你漏了最後一重境界?”


    魏叔陽笑道:


    “當年大真人隻說到達了這一重便是地仙了,老道心想人間若真有人如此神通,當世就隻有王仙芝了,再往上追溯,大概龍虎山齊玄幀以及為先皇逆天改命的趙老天師可以算上。


    不過吳家劍塚每逢百年必出一位陸地劍仙,算一算也是時候該冒頭了。


    至於兩禪寺,不好說不好說,佛門聖地,保不齊在哪裏就坐著一位金身羅漢。”


    商毅卻是開口說道:


    “江湖之中臥虎藏龍,單說龍虎山,就有兩個陸地神仙看似潛修卻十分活躍,一者勾動氣運將離陽王朝與龍虎山相連,使得龍虎山不得不相助離陽趙家;一者雖然境界到了,卻不善鬥法,無法開天門飛升,故而在等一場能夠開天門的戰鬥。”


    徐鳳年挑了挑眉道:


    “儒聖呢?”


    商毅聞言道:


    “儒家同樣不差,當世便有三人可成就儒聖境界,隻是他們三人都缺少了氣數,難以突破,卡在了天象境!”


    商毅沒有說那位占了儒家八成氣運,坐鎮人間八百年的初代儒聖張扶搖。


    徐鳳年聞言若有所思道:


    “三個未來儒聖?官子無敵曹長卿、北涼的陳芝豹,還有一個呢!?”


    商毅笑了笑說道:


    “人家此時還在蟄伏,欲要掃清家中汙穢,我若是說了,豈不是壞了人家大事兒!”


    徐鳳年聞言頓時震驚道:


    “你連這樣的事兒都知道!?”


    一個蟄伏的未來儒聖,想必人家隱藏的十分好,但是來了中原不過數年的商毅卻是清楚,這樣的情報能力,讓徐鳳年有些驚駭了!


    商毅搖了搖頭笑道:


    “哪裏哪裏,不過是六爻金錢科的術士手段罷了!”


    徐鳳年詭異的看了看商毅道: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算命!?”


    商毅笑道:


    “我是一個商人,對錢幣這類的事情最是敏感,若是其他算命手段,我或許還有些不足,但若是六爻金錢科,當今天下無人能及我!”


    徐鳳年頓時來了興趣道:


    “那你幫我算算我······”


    話還沒有說完,商毅就攔住了他,無奈道:


    “行了,哪有那麽簡單,要知道你是北涼世子,氣運與北涼和離陽王朝氣運相連,我又不是欽天監,能夠借王朝氣運,給你算命,那就相當於以我一人之氣運與整個北涼之氣運對抗,你想我死啊!”


    徐鳳年聞言縮了縮手,似是有些尷尬。


    但是商毅能夠看出來,徐鳳年心中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


    對於氣運一說,徐鳳年自是相信,也知道算命這方麵玄術的弊端,隻是剛才商毅表現太驚人,一個未來的儒聖都能夠算出來,讓他不得不試探一下。


    商毅怎能不知徐鳳年心中的想法,隨即開口道:


    “我之所以能夠算出這第三位,並非是我手段多高,而是這位真的氣數不足,不過未來會拚死登臨一瞬的陸地神仙成就儒聖境界罷了!”


    徐鳳年聞言眼中一亮,你這麽一說我就更感興趣了。


    孟奇等人也十分好奇的看向了商毅,車廂之中的李淳罡也從車窗中鑽出了一個腦袋,顯然是想知道這位究竟是何人。


    要知道,這可是一個未來儒聖,若是能夠在生死關頭救下這位甚至收入麾下,對於北涼、商樓等任何勢力都是難言的誘惑。


    商毅翻了個白眼道:


    “世子何必如此激動,北涼有一位白衣兵仙還不夠嗎!?這位可是我商樓預定的,不然我何必冒那個風險去演算天機!?”


    徐鳳年依舊不願意放棄,開口道:


    “你又不是看出來,那陳芝豹根本就看不上我,這怎麽可能成為我的人?”


    商毅笑著看了看青州方向,沒有說話。


    徐鳳年無奈放棄,不過還是眼神示意,讓隊伍中的人將情報傳迴去,讓身在北涼的徐驍想辦法試試。


    畢竟是一位未來的儒聖,春秋亂戰之前,或許還會有人瞧不起讀書人,但是官子無敵曹長卿三入離陽刺殺皇帝,全身而退,可是讓人看到了一位讀書讀到骨子裏的讀書人有多麽得可怕。


    見徐鳳年還不願意放棄,商毅再次開口道:


    “其實還有人有機會的,隻要他願意,甚至可以立地天象,不弱於曹長卿!”


    徐鳳年頓時雙眼放光道:


    “誰!?”


    商毅嘴角微翹,笑道:


    “張巨鹿!”


    徐鳳年頓時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隨即又嘴硬得杠道:


    “就他!?”


    商毅卻是鄭重的點了點頭道:


    “不錯,他隨時可以一步入天象,隻是他不願意壞了君臣之宜,沒有踏入罷了!


    他雖然跟北涼王不和,但那是政見不同,更何況張巨鹿從來沒有少了北涼的後勤補給!可惜,他雖然為寒門士子開了一條路,卻也得罪了許多人,未來恐怕下場不好,甚至會累及後輩!”


    徐鳳年卻是知道,哪怕北涼救了張巨鹿的後人,恐怕也換不來張巨鹿的效忠。


    商毅搖頭道:


    “別太貪心了,那駕車的青鳥資質不凡,若中途沒有變故,未來不會弱於陳芝豹,車廂裏的薑泥天生劍胚,劍道資質不弱於王妃吳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把你能夠抓住的抓緊了,貪心的後果便是什麽也抓不住,未來有得你後悔的!”


    青鳥乃是槍仙王鏽的女兒,同樣有著陸地神仙的資質,隻是在原著中為了保護徐鳳年,施展出了拚命的一槍,使得根基有損,難以彌補,最後成為了一個花瓶。


    如今這個世界,有真武的真靈庇護,徐鳳年的實力和覺醒速度都將會超越原著,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眾人一路暢聊,安然的離開了北涼進入了雍州境內······


    入境之後,徐鳳年終究不是天文署的老夫子,可以算準天氣的陰晴雨雪,這場暴雨要比他猜想來得更早更急,於是不走官道,抄了一條近路奔向預定的歇腳地。


    世子殿下這一臨時興起的變更行程,就讓一群滿懷熱忱獻殷勤的家夥吃足苦頭了。


    雍州北麵的穎椽縣城不僅城門大開,一眾從八品到六品的大小官吏都出城三十裏,在一座涼亭耐心候著世子殿下的大駕,文官以鄭翰海為首,已是一位肥胖臃腫的花甲老人,身為雍州佐官簿曹次從事,主管半州的財穀簿書,爭了很多年的簿曹主事,奈何次次差了點運氣,雍州簿曹主事換了好幾位,鄭翰海的屁股卻在次從事的位置上生了根,進士出身的老文官不湊巧在老家穎椽縣城告假休養,攤上這麽一號苦差事,隻好拖著年邁病軀出來。


    武官以東禁副都尉唐陰山帶頭,秩三百石,並不出眾,讓人不敢小覷的是唐副都尉可掌兵兩百,王朝這些年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朝廷中樞裏不管文臣氣脈如何壯大,四殿大學士學士仿佛一夜間全變成了進士出身的文臣,匯聚四殿,勢大壓人,可那是京城那邊的事,不說傳聞睡夢中都可以聽到鐵蹄聲的北涼,雍州這裏照樣還是武將力壓文官一頭。唐陰山早年家道中落,比不得那些雍州豪閥舉薦出身的高門士子,更讀不進經文,便棄筆從戎,得以在春秋國戰的落幕中積攢到一份不小功績,撈到手一個官職俸祿平平卻將結實兵權在握的東禁副都尉,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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