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縱微微一怔,卻並沒有拒絕,反而大笑一聲。


    “好!就吃飽了再喝你打!”


    兩邊的軍隊都各自原地歇息,開始生火做飯。


    狄燁磊和南天縱就如同往常一樣,二人有說有笑的談天說地,就好像當初孩子麻城縣時一樣。即便如此,二人卻都非常有默契的沒有談及半點不該提及的話題。


    隨著飯菜的香味逐漸散發,二人都默默的拿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菜。


    “妹夫,來!今日我這大舅哥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南天縱端起了一旁的水碗。


    狄燁磊也大笑著端起了水碗,朝著南天縱手中的碗沿一碰。


    “好!就以水代酒,燁磊今日也迴敬大舅哥一杯!”


    碗口一碰發出一聲脆響,二人一仰頭,各自喝幹了手中的清水。


    “上一次你我喝酒,還是在三個外侄兒和外侄女的百日宴上,如今一轉身,幾個孩子都大了,時間過得真快。”南天縱分外感慨。


    “可不是嘛,三個孩子如今也各自分開了,妞妞和宮裏出來的教養嬤嬤學習女紅,臭臭隨著他大伯讀書習武,反倒是小小那孩子,卻被祝仙長看上了,帶迴了清風觀,隻說十年後機緣到了之時自會相見。現在想起來,我這個做父親的,還真的沒有在他們身邊幾天……”


    狄燁磊的眼神微微有些閃神,不過一晃眼,又恢複了平靜。


    不可否認的,其實剛剛這一切也是一場較量,一場心裏素質的較量。


    原本準備開打的二人都氣勢磅礴,恨不能提槍便戰,不料狄燁磊突然喝止,讓他吃了飯再戰,話裏話外的暗示是這頓飯是斷頭飯,吃了可以做個飽死鬼。南天縱果然上當,在他出口的瞬間恍惚了心神。


    隨後的看似簡單的聊天,實則也是一道道考驗,你來我往之間,這看不見的硝煙往往才是最致命的,因為他可以稱為一個人的心魔,表麵上你還一無所查,實則他早已深入你的骨髓,變成你的心魔,如跗骨之蛆怎麽也無法擺脫。


    而未能陪伴著三胞胎長大就是狄燁磊的心魔,南天縱三言兩語就激發了他心底潛藏的愧疚,即便隻是有著片刻的閃神,實則在這一局上,他已經輸了。


    好在二人都是一比一平局,誰也沒有奈何得了誰。


    兩個人吃著飯,雖然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卻讓二人都繃緊了心弦,直到一餐飯吃完,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頓飯吃得痛快!舒服!”


    狄燁磊率先吃飽,大笑兩聲隨手將手中的碗筷丟棄,站起身來打量起自己的寶貝馬兒起來。


    南天縱微微一笑,也不甘示弱的放下碗筷,緊走兩步翻身上馬。


    二人並未說話,一舉一動卻默契十足,完全看不出來二人是在拚命的,反而覺得像兩個要好的朋友一起出來踏青的。


    兩個人都笑著,可是一招一式,一躲閃一進攻,卻半點徇私都無,招招指人死穴。


    大戰從傍晚一直持續到深夜,又從深夜持續到天明。


    胯下的馬兒渾身冒著熱氣,就好像蒸汽一樣,嘴巴邊緣都是一圈白泡,煩躁的踢踏這馬蹄,顯見得都是累壞了。


    二人一個飛旋,兩個人躍到半空,隻聽得一陣兵器交鳴的聲音,下一刻,兩人再度分開各自落迴自己的馬背上。


    淅瀝瀝——


    南天縱的馬兒再也支撐不住,長嘶一聲轟然倒下。


    他一個利落的縱跳,身體落到另一邊,一臉哀傷的看著倒地的馬兒,突然長歎一聲將手中的長矛拋棄。


    “罷罷罷!但凡成大事者都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想不到最後,我南天縱居然輸在一匹馬上,可悲、可歎!”


    他的話語不無無盡的感歎。


    狄燁磊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終究什麽也沒有說。


    要不是南天縱的坐騎堅持不下去了,再過半刻鍾,輸得人必定是他狄燁磊。


    即便他狄燁磊天生神力,也是練武的可造之才,可終究係統練武的時間太晚,起步點太低。和南天縱從小就仔細打磨的身體素質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全靠意誌力在苦苦支撐。


    南天縱一臉苦笑:“既然輸了,我南天縱願賭服輸,絕無半點虛假。不過有一事,我南天縱要拜托妹夫了。”


    狄燁磊認真的一抱拳。


    “大舅哥請直言。”


    “這一輩子走到現在,除了我妹妹絲絲,我也再無旁得親人了。”


    在他的心中,趙盾此人早就死了!在他將手中的匕首插進娘親的心髒之時就已經死了!


    南天縱的聲音分外低沉,“你可不能負她!要是讓我知道你欺負了她,即便我在泉下有知,即便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放心,即便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絲絲,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狄燁磊說得很認真,目光牢牢鎖定著南天縱的眼。


    “很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南天縱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江邊傳出了很遠很遠。


    “太子!您可千萬不要離開我們啊!”


    “公子!我們願意永遠追隨在公子的身邊!”


    “殿下!你不要走……”


    他身邊的親信也預感到了什麽,紛紛痛哭流涕,拜倒在地。


    “別哭!都不要哭!”


    南天縱迴身,伸手將跪倒在地的將士一個個攙扶起來,臉上的不舍之意甚濃。


    “好兄弟!我趙橫這輩子最值得高興的,就是認識了你們這些好兄弟!我趙橫死得其所,死也心滿意足了!”


    “太子!公子!殿下……”


    眾人的哭嚎聲四起。


    “莫哭,相信我!下一世我們一定還會相識。來生,我們再做兄弟!”


    下一刻,他突然縱身高高躍起,一頭紮進了滾滾江流中。


    “太子殿下……”


    慟哭聲響徹一片。


    狄燁磊望著眼前的一切,在南天縱縱身躍入江流之中時,他忍不住上前兩步,卻又及時站住了腳步。雙拳牢牢的緊握成拳,望著波濤洶湧的江麵久久無語。


    “兄弟,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絲絲,絕不會讓她受到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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