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袁夢白!”十三娘重複著。


    柳絲絲瞠目結舌,老半天才找迴丟了的舌頭:“居然是他……”


    她突然間想起,那日在馬車上看見一名女子長得分外的像狄若凝,當時一晃眼便不見了,自己還以為是眼花了。


    現在想起來,恐怕當時看見就是她。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對於狄家的眾人來說,每時每刻都是揪著心的在數著過日子。


    何老每天都在為英兒複診,開始是一天五次,隨後慢慢減少。時間待長了,柳絲絲也終於看清了何老的灌藥的動作。


    他直接三根銀針一下,英兒便張大了嘴巴,然後,藥水便直接倒進了嘴裏,銀針一抽,湯藥就進了英兒的肚子。看得柳絲絲好一陣心疼。


    何老就好像她肚子裏的蛔蟲一般,冷冷的掃視了她一眼:“她的顱腦裏有淤血,壓迫了她的腦部經脈,加上沉重的傷勢導致了她昏迷不醒。不這麽灌藥進去,難道要等她藥石無靈就此死去不成?”


    這話讓柳絲絲一陣大汗,急忙欠身見禮。


    不過萬幸的是,隨著何老的診治次數的減少,英兒的情況也逐漸穩定了下來。


    三天之後,英兒終於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兵營裏的事情很多,衙門裏的事情也讓狄燁磊焦頭爛額,狄燁磊好容易解決了擠壓的公事,便急匆匆趕迴了府。


    “老程,老程!夫人呢?”


    老程不知道從何處鑽出:“大人,大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夫人正在屋子裏陪著她,大人您可要進去看看?”


    英兒已經醒來了?整整四天時間了,英兒終於醒過來了!


    狄燁磊大喜!隨即快步趕去英兒的小院。


    門口處,狄軒光著脊背,身上用繩索綁著一根荊條,直挺挺的跪倒在英兒的院門前。


    已經跪了整整一個時辰了。


    狄燁磊急匆匆趕過來時,自然看到了這一幕,隨即詫異的一挑眉。


    “軒兒,你這是在做什麽?”


    狄軒頭也沒有迴:“爹,是軒兒之過,幾次三番險些害得娘流產,這次更是害得英兒受了這樣的苦楚,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就流出來了。


    旁邊的老程小心翼翼靠了過來:“二少爺已經在這裏跪了一個時辰了。”


    跪了一個時辰,看來裏麵的絲絲是肯定知道了。可是她卻沒有出來阻止,這裏麵的意思……


    “嗯,你退下吧!順便讓院子裏的下人都退出去。”


    “是,老爺。”


    老程沒有問原因,便快速退了下去。


    狄燁磊這才走到狄軒的身邊。


    “起來吧。”


    狄軒並沒有動彈:“我是來負荊請罪的!娘說得對,養不教父之過,孟母尚且三遷,請爹娘責罰軒兒!”


    說完,狄軒便用力的磕起頭來。


    “好,很好!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


    狄燁磊突然說道,不等狄軒反應過來,他已經猛然一把抽出了狄軒背上的藤條,照著狄軒的後背兜頭抽去。


    “讓你小小年紀不學好!讓你年紀輕輕不好好做大哥愛護幼妹!讓你不思進取……”


    他抽打一下數落一句罪狀。


    他其實不是不知道狄軒犯的錯誤,隻是以前並沒有雕成大錯,所以他也沒有重視。直到這次讓英兒吃了這麽大一個虧,他如何還能姑息?


    原本想著等過些日子,等英兒的病情穩定再說。不曾想,今兒對方就自動送****來,他自然就動了手。


    荊條落下,直接就出現一道血痕。狄燁磊雖然避開了致命處,不過下手卻並未留情。


    連續抽了三次,看見狄軒背上那三道血痕,狄燁磊終究再也下不了手。


    “狄軒,你可認錯?”


    “狄軒認錯!狄軒甘願受罰!”


    狄軒的牙齦咬得咯吱響,那重重的三下過後,他整個背部都火辣辣的疼,幾乎跪不穩身子。


    “你錯在哪裏?”


    “狄軒錯在不該妒忌娘腹中的孩兒對娘下黑手,不該教唆英兒和娘離心離德,是軒兒錯了!”


    狄軒哭得厲害,卻又吐字清晰。


    “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永遠都是我狄燁磊的好兒子,你是我的驕傲!”


    他猛的一把將荊條拋出老遠,彎腰伸手將狄軒攙扶起來。


    一臉溫柔的輕拍著他的背:“爹之所以打你,是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兒自己說得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有些錯誤可一不可再,要是再有三,將是天理難容!你記住了嗎?”


    “是,爹!軒兒記住了。”


    “下去吧!”


    “是,謝謝爹的成全。”


    看著狄軒蹣跚的背影,狄燁磊感歎:“軒兒終於長大了!”


    房間裏,柳絲絲仿佛半點也沒有聽聞外麵的動靜一般,正一小口一小口喂著英兒喝藥,以前的英兒是最怕這苦苦的藥水了,可是這次醒來後,她卻來者不拒,一滴不漏的喝完。


    “英兒乖,等過些天你好了,娘再做好吃的給你吃,啊!”


    柳絲絲的眼裏噙著淚,臉上卻笑著,怎麽也不肯讓淚水滴落下來。


    何老的話又在她的耳邊閃現:“她的肋骨斷裂了三根,老夫也幫助肋骨一一複位了,至於她顱腦裏麵的淤血倒是不多,孩子年紀小,可以慢慢自行吸收好轉。最嚴重的反而是她的腹部內出血。這是由於她的脾髒破裂造成的。孩子的年紀太小,老夫雖然及時給她紮了針,也保住了她的脾髒,不過以後這孩子的抵抗力會比同齡的孩子低很多……”


    才六歲的孩子啊,卻要承受如此多的苦難!


    英兒勉強將苦苦的藥水咽下,動了好幾次嘴唇,才輕喚一聲:“娘。”


    “噯!娘在!英兒別怕,娘在,娘會一直陪著我們家英兒的,英兒乖……”


    剩下的話,都化為一竄竄的淚珠滾落。


    英兒閉了閉眼,許久輕輕抬了一下小手,柳絲絲急忙握住她的手:“英兒乖,你是不是想要什麽?還是想吃什麽?娘去給你弄,娘都去給你找來……英兒!”


    英兒沉沉的唿吸了幾下,似乎這樣的動作也費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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