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阮恂緊張的道,“她打的電話接不接啊……”


    阮含一把手機拿過去, 看也不看就按了接聽鍵:“喂。”


    馮姨聽到她的聲音似乎愣了一下, 隔了幾秒鍾才道:“……含一小姐,阿尋和你在一起嗎?”


    “在, ”阮含一翹起二郎腿,“老師說讓買幾本輔導書, 我和她出來買書了。”


    在場其他人:“……”


    謝初同特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二十三點零二分, 試問哪家書店如此勤懇, 營業到這個時候?


    麵對這個極其敷衍一拆就穿的借口, 馮姨竟然一時間無法反駁,隻能平和的叮囑道:“那買到了就快迴來吧, 都已經這麽晚了,街上不安全……要不要老陳去接你們?”


    “不用。”阮含一說完這句就掛掉了電話。


    她把手機還給了阮恂, 道:“快吃, 再吃點迴去了。”


    “我不吃了……”阮恂放下木簽子, “我們現在就走吧。”


    “飽了?”


    阮恂頭點地像是小雞啄米:“嗯嗯, 快迴去吧。”


    “大家再見。”她說著推開椅子就要走,白忱挑眉道, “把你零食拿上。”


    阮含一順手把她的零食袋子提過來,將要走的時候謝初同才猛然反應過來:“等等,你們倆迴同一個家?”


    阮含一麵無表情道:“你覺得阮含一的阮和阮恂的阮不是一個字?你小學語文老師說他沒教過你這個學生。”


    謝初同:“……”


    阮含一帶著阮恂已經走遠了,謝初同才憋出來一句:“這倆兄妹性格也太南轅北轍了……”


    冉桑榆跟著點頭,深以為然。


    白忱點了支煙, 煙霧彌漫裏淡聲道:“再打張清凱一頓好了。”


    “不行,”冉桑榆無奈,“你剛挨了處分,現在又要犯事兒?”


    白忱嗬然冷笑了一聲:“不打他哪來的記性?”


    冉桑榆沒有應答,謝初同忽然道:“耗子和李銳來了。”


    冉桑榆“切”了一聲:“來的可真是時候。”


    小桌子周圍重新又熱鬧了起來。


    ==


    阮恂和阮含一走迴去依舊用了快半個小時,等走到綠鏡子街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三十幾分了。


    馮姨專門站在門口等她們,阮恂遠遠的看見她心裏有點愧疚,而馮姨見她終於迴來了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責怪道:“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跑出去?要是出了事怎麽辦?”


    “能出什麽事,”阮含一丟下一句,“當我是死的?”


    馮姨愣了愣,連忙道:“含一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阮含一什麽話都沒說,轉身進去了。


    馮姨站在原地半響,倏忽長歎一口氣,對阮恂道:“以後出去玩要記得告訴馮姨,知道了嗎?”


    阮恂乖乖的點了點頭,也跟著進去了。


    這一夜就這麽悄然無聲的過去,半夜的時候阮恂起來上廁所,似乎聽見樓下有人說話,但是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也就沒有怎麽在意。


    翌日早晨,阮恂比往常遲起了半個小時,因為一直在想張清凱那件事,翻來覆去很久才睡著。


    她洗漱過後下樓去吃早飯,剛走進餐廳,驀然林窈坐在桌子左側,而她旁邊,是一個陌生男人。


    那人看上去三四十歲的年紀,鬢邊卻已經有幾絲寒星辦的霜白,但是神奇的是,這幾縷白發非但沒有讓他顯老,反而多了幾分滄桑沉斂的氣質。他的眼窩很深,睫毛卻很長,眼角也微微下垂,由此目光溫柔多情,看什麽都帶著幾分脈脈的溫和,讓人忍不住對他心生好感。


    阮恂的腳步的頓在原地,一些碎片化的記憶在她看見這個男人的那一刻起從腦海的各個角落裏唿嘯著翻騰而出,有眼前的男人,也有歐明希,更多的是一些嘈雜紛繁的場景,像老式放映機裏極其快速的一幀一幀走過去的膠卷,鋒利的邊緣劃拉的她頭疼。


    於是即使阮恂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她也知道,這是原身曾經的父親阮嘯之。


    “站在那幹什麽?”林窈漫不經心道,“不會走路了?你爸爸迴來也不知道問候一聲。”


    阮恂極其慢的走過去,低聲對阮嘯之道:“您迴來了。”


    阮嘯之沒來及的應答,林窈就將筷子擱在了粥碗邊沿,實木筷著和瓷器碰撞出一聲清脆的響,像鳴起了一盞小小的警鍾,阮恂不著痕跡的皺起了眉頭。


    “你怎麽迴事?”林窈看著她,冷淡的道,“大清早的拉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


    “你說話這麽這樣,”阮嘯之不輕不重的責備了她一句,溫和的道,“阿尋,坐下吃飯。”


    林窈不滿乜了阮恂一眼:“你認清楚點,這不是你女兒!”


    “是不是我說了算,”阮嘯之抬頭對著林窈,神情逐漸冷淡,“我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不用你提醒。”


    林窈愣了愣,半響忽然將麵前的碗筷盤子掃在了地上,“嘩啦”一陣連綿紛亂的響動。


    廚房裏忙碌的傭人全都像受到驚嚇的鳥兒,慌忙的奔了出來,卻又都靜若寒蟬,半句也不敢言語。


    阮嘯之丟下筷子,淡淡道:“收拾了吧。”


    然後起身往樓梯走去。


    阮恂順勢滑下椅子,她一分鍾也不想在這個杯盤狼藉的餐廳裏多呆。


    林窈抱起手臂,眼線挑起一抹危險而壓抑的弧度:“阿尋,誰讓你走了。”


    阮恂微微側身停下,迴答她道:“我不想早飯……”


    “你是不想吃早飯還是對我有意見?!”林窈抓起一個杯子朝著阮恂扔了過去,瓷器炸開在阮恂腳邊,“叮叮當當”亂撞的響。


    她後退了幾步,馮姨終於從後院裏進來了,她看著滿地的碎瓷器心驚肉跳的勸:“太太,您消氣!”


    阮嘯之又從樓梯口折了迴來,把阮恂拉在一邊,皺眉問林窈:“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林窈推開椅子站起來,殷紅的唇像是沾了血,“我昨天扔下工作在機場接你,結果你早就落地走了也沒有對我說一聲,讓我白等了你半宿!你剛才什麽意思,我說她兩句怎麽了?是什麽寶貝疙瘩千金大小姐,說不得!”


    “你自己冷靜冷靜。”


    阮嘯之扔下這一句就拉著阮恂走了,林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深而無力的陷進去,半響也沒有什麽反應。


    她踩著一地碎爛的瓷片大步出了客廳直接走到了車庫。


    私人車庫占地麵積並不是非常大,林窈靠著車門,從包裏摸出煙盒跟打火機。手指間夾著的那根香煙被燃燒成了渺渺蕩蕩的煙氣,她才勉強靠著尼古丁冷靜了下來。


    阮嘯之一如既往的混賬,她的婚姻從感情層麵上來說,一敗塗地。


    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林窈深深吸了一口香煙,將跨在胳膊上價值十餘萬的包隨口扔進了車窗裏,她要的,又不是男人。


    手機“丁零”的響了起來,鈴聲在空曠封閉的車庫裏來迴環繞,顯的詭異至極。


    “喂,”林窈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怎麽了?”


    “林總,周遠那邊的律師委托好了,帝都康城所,主辦律師叫宋豫廷和歐明希。”


    林窈撚著那根細長的煙,忽然笑了:“歐明希啊……”


    ==


    阮嘯之帶著阮恂上樓,去了阮老爺子經常辦公和小憩的那個書房。


    “下午過去醫院看看你爺爺,我給他帶了樣東西,”阮嘯之笑道,“你負責送給他。”


    他說著,從櫃子裏抽出來一個方形的盒子,打開,裏頭裝著一個青玉鼻煙壺。


    “是個老物件,”阮嘯之又將盒子蓋上,“我年初托人從英國弄迴來的,據說是英法聯軍那會兒從圓明園裏運出去的,我找人鑒定過,是真品,老頭子肯定喜歡。”


    阮恂接過盒子,半響呐呐問:“您為什麽不自己給他呢?”


    “老頭子不願意見著我,”阮嘯之似乎在歎息,又似乎沒有,他對這些事情是不在意的,“你給他就行了。”


    阮恂沉默不語,阮嘯之卻立刻又笑了起來,他真的很愛笑,笑的時候唇邊的法令紋會越發的深,即使隱沒在細碎的胡子茬裏也看的一清二楚,有幾分落拓的英俊。


    “我也給你帶了禮物。”他故作神秘的道,“小公主要先閉上眼睛許願,然後就可以得到仙女教母的饋贈。”


    阮恂看著他眨了眨眼,並沒有閉上眼睛。


    阮嘯之沒意思的道:“阿尋,你還是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然後從身後的小袋子裏拿了一條細長的鏈子垂在了垂在了阮恂麵前。


    那是一條白水晶的太陽花吊墜,似乎有千萬個菱形的切麵,在清晨熹微光線下,折射出七彩的細碎瀲灩光華來。


    “我在沉睡穀跟一個老太太換的,”阮嘯之得意的說,他像個神氣的孩子,“我幫她重新畫了她丈夫的遺像,她就把這個給了我。”


    他將吊墜塞在了阮恂手裏:“下午我帶你去醫院。”


    “好。”


    阮恂從書房裏出來,抱著兩個盒子迴到自己的臥室,在床上坐了一會,她才感到肚子裏一陣空虛,剛才的早飯被林窈打斷,她現在餓的厲害。


    可是又不知道樓下是什麽情況,林窈走了沒有……她決定先餓一會,過會再說。


    無聊的開始玩手機,打開扣扣,發現有一個好友邀請,該人頭像一片漆黑,網名是三個句號,不在阮恂認識的任何人的範圍內。


    她秉承著好奇且謹慎的心態點了同意,然後小心翼翼的發問:【你好,請問你是誰?】


    過了幾秒鍾:


    。。。:【你說我是誰?】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一股子兇巴巴的語氣……


    阮恂:qaq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_→


    別問,問就是有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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