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門口停著一輛紅色的奧迪,阮恂認得,那是林窈的車。而當她走近,車窗緩緩落了下來,駕駛位上坐著一個波浪卷發,紅唇嫣然的女人,正是她的第二個後媽林窈。


    “上車。”女人簡單的命令了一聲就關上了車窗,阮恂打開車門坐進去,車子還沒啟動就迫切的問:“爺爺怎麽樣?”


    林窈勾下墨鏡扔在一旁:“這聲‘爺爺’,你還叫的出口?”


    “我……”


    “我中午我剛給老爺子說完你的事,他老人家就暈倒在了書房裏,現在還在搶救,情況可不太妙。”


    阮恂心頭沉沉:“……他不會有事吧?”


    “誰知道?”林窈似乎心情不錯,笑了一聲,“可這關你什麽事?就算他現在就升天了,億萬家產也輪不到你一分錢,你說是不是?”


    阮恂咬著嘴唇,攥緊了手中的手機。


    車裏就林窈和阮恂兩個人,她沒什麽顧忌的繼續道:“要是沒親子鑒定這檔子事兒,這個時候老爺子病危你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誰讓你是阮嘯之的獨女?可你不是阮家的種,阮嘯之可從來不會管這些事,新找迴來那小丫頭和你一樣是個未成年,人生地不熟,還得管我叫媽……老爺子不行了,結婚的時候你們阮家人看不上我,簽了婚前財產協議,可如今——”


    她話音一頓,車子驟然急促刹車,阮恂差點被甩出去,又聽見林窈道:“還不都是落在我手上?”


    交通燈暢行之後車子重新啟動,林窈迴頭看了眼手指絞做一團的阮恂,哂笑:“我又忘了,你也不姓阮。”


    ==


    林窈沒有去醫院,而是直接將阮恂送迴了家,然後揚長而去。


    接著一連兩天,阮恂再沒有見到她。


    不僅見不到林窈,馮姨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她,爺爺到底怎麽樣了。


    偌大的別墅死氣沉沉,阮恂下樓時抬頭眺望,螺旋樓梯的天井讓人頭暈目眩,穹頂那塊彩繪玻璃上紅藍交疊的菱形圖案仿佛一隻隻凝視的眼睛,正在灼灼的盯著她。


    那是一種無端被窺視的詭秘感。


    女傭們看著她的神情都刻意而古怪,甚至有兩個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言語之間絲毫不避諱的傳達了一個訊息——養了十幾年的寶貝孫女竟然是個冒牌貨,老爺子被氣得當場暈倒,進了醫院。


    她抱著杯子小口小口的啜著溫水,眼裏憂慮漸重,於是放下水杯走向了門口。除了馮姨,隻有老爺子會耐心和她說話、真正關心她,現在老人被送進醫院,她真的很擔心。


    可是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滿臉冰冷的女傭攔住:“阿尋小姐,太太說了不讓你出去。”


    阮恂軟著聲音道:“我想去醫院看爺爺。”


    “阿尋小姐記性不好,”女傭說,“您不姓阮,怎麽能管老先生叫爺爺?以後可得改口了。”


    阮恂秀致的眉皺了起來,伸手去掏衣服兜裏的手機。


    “太太暫停了您的電話卡和銀行卡的一切交易,也不允許您用家裏的電話機,您還是上樓等太太迴來吧。”


    阮恂隻好垂下手,轉頭看向窗外。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開始飄小雨,仲春四月,遠近都是層層疊疊的綠意,再被細密的雨一浸,就像生宣上氤開沒有邊際的水墨般。


    她趴在窗邊等了很久,視線裏被雨淋濕,顯得格外沉重的黑鐵大門終於開了,一輛紅色的奧迪駛進來,那是林窈的車。


    五分鍾後林窈進門。


    雨天昏暗的天光裏,她那張精致的臉頰不減半分明豔,她見阮恂站在玄關不遠處,便徑自走了過來:“你在等馮姨?她在醫院照顧老爺子,這幾天不會迴來了。”


    林窈聲音裏透著一股子森然卻又高高在上的冷:“阮家養你這麽大,如今老爺子因為你進了醫院,但凡你有一點良心,就不該在這個家再呆下去……”


    “你的親生父母我已經安排了人去調查,”她上挑的眼線勾勒出幾分笑意,“如果老爺子醒了,肯定不想再看見你,我給你找了房子,你就先搬過去,等你父母來了——”


    “不用了,”阮恂輕聲道,“我自己走。”


    她上樓去收拾東西,身後是林窈哧然的提醒:“收拾東西可得注意了,是不是你的,自己掂量著點!”


    於是阮恂隻將自己的書和幾套換洗衣服裝進了書包。手機已經被林窈停了,毫無用處,她抽掉了內存卡擱在床頭櫃上,銀行卡也是,但是手賬本裏夾著幾張百元大鈔,她悄悄的將本子塞了進去。


    而一同塞進去的,還有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小卡片。


    她下樓,林窈揮手叫司機:“把她送到南城區百花園——”


    阮恂微微抬高聲音:“我自己走。”


    這一句說出口,不管是林窈還是客廳裏的女傭都有些驚訝,家裏所有的女傭都知道,小小姐性格膽怯害羞,話都說的很少,更別說打斷夫人了,可是這個時候,她清淩淩的眸子裏卻都是認真神色。


    而林窈嗤笑:“還挺有骨氣……”


    阮恂繞過她走到玄關,換了鞋子,就這麽推門走了出去。


    雨下的其實不大,似有若無,沾衣欲濕。


    她知道林窈的司機跟在自己身後,就加快了腳步。一直走出大門,司機忍不住叫道:“阿尋小姐,上車吧,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阮恂迴頭,朝他笑了笑,“謝謝你。”


    司機看著小姑娘纖細的仿佛要被風吹走的背影,心中一陣不忍,搖了搖頭,還是去停車場取車了。


    下雨天地有點滑,阮恂走的很慢,身後一陣熟悉的高跟鞋腳步聲,林窈竟然跟了出來。


    林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找歐明希?”


    阮恂掙紮著把手從她手裏扯出來:“不用你管!”


    “啊,小脾氣還挺大,”林窈撐著一把黑傘,紅裙像是一開在雨中的花,她麵帶嘲諷,“歐明希現在自顧不暇,可沒時間管你……”


    阮恂的動作一頓,抬頭:“什麽意思?”


    “你不是很能耐麽?自己去打電話問她啊,可你別忘了,她已經被阮家掃地出門,”林窈說著,語氣忽然低沉乖戾起來,她一下子甩開了阮恂,“而你和她一樣,離了阮家,什麽都不是!”


    她的神色是高高在上的冰冷,看著阮恂如同觀賞某種拚命掙紮的小動物。


    這時,路中央驟然一聲鳴笛,阮恂被嚇了一跳,有點趔趄的後退幾步。


    接著是震天的引擎聲,夾雜著林窈的驚唿——繼而橡膠輪胎劃著路麵疾速擦過,極其刺耳的一聲長響。


    阮恂的斜瞥過去的視線裏,黑色的機車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了路邊,而機車騎士長腿一伸撐住地麵,衝著阮恂身後仰了仰下巴,聲音淡而疏懶:“對不起啊大嬸。”


    被濺了一身水的林窈本就氣急敗壞,再聽到這一聲毫不客氣的“大嬸”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尖聲罵:“你沒有長眼睛啊!”


    “長了,”該機車騎士道,“眼睛比你大。”


    林窈:“……”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眼睛確實很大,他抬手掀掉了頭盔,目光不輕不重的瞥過來——朝著阮恂。


    竟然是白忱。


    少年被頭盔刮的支棱的黑發在和風細雨裏慢慢被淋濕,軟了下來,幾縷垂在額前。一滴雨順著發梢滑落,落在了狹長的眼睫上,他不耐煩的一眨,雨滴迸開,眼瞳浸染幾分水光,卻依舊黑的濃鬱深沉,像撥不開的夜色。


    阮恂怔然,他怎麽會在這?


    林窈壓著裙子,怒氣橫生的問:“你是什麽東西,叫你爸媽來和我說!”


    “啊,”白忱冷嗤,“不如叫你祖宗來和我說?”


    他把頭盔夾在胳膊底下,不再理會林窈,卻笑得幾分散漫輕狂。


    “小同學,這大嬸不怎麽樣,你跟我走算了。”


    不是詢問,他像是從來不知道“征求”這兩個字怎麽寫,或者是習慣於在自己的城邦內獨斷專行。


    他揚起沉黑的眉毛:“走不走?”


    阮恂猶豫了一瞬,卻還是點了點頭。


    白忱將頭盔扔在她懷裏:“上來。”


    引擎咆哮轟鳴過後,機車已經駛過了街角。


    阮恂不會知道林窈是什麽反應,撲麵的風和雨被少年寬闊脊背擋去了大半,氣流卻依舊撕扯著她的頭發。白忱身上的煙草味就這麽被風吹散了,剩下一種木葉和水霧混合的氣息,像陰雨的春。


    機車剛行過一條街白忱就停了下來,他迴頭問:“那是你媽?”


    阮恂搖頭。


    “抓緊。”白忱淡淡提醒了一句,機車忽然提速,風馳電掣的遠離了別墅小區。


    ==


    他停在了一家桌球室的門口。白忱走進了桌球室:“先進去躲雨。”


    外麵光線昏暗,桌球室裏開著暖燈,謝初同將台球杆撐在地上,笑眯眯道:“喲,忱哥迴來了。”


    “去拿個毛巾來。”白忱隨口說。


    和謝初同打台球的綠毛一抬頭,猛地看見白忱身後跟了個穿白裙子,背著小書包的小姑娘,悚然一驚,脫口道:“忱哥,你接女兒去了?”


    白忱:“……”


    神他媽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白忱:這個沒有眼色的小弟可以埋了。


    今天也發紅包,真的,不用給我省錢,麻煩老板們關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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