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毒王鬼醫來了!


    忽然,燭光一晃,李芷歌的身後傳來毒王鬼醫滄桑的哀歎之聲:“丫頭,你可想好了?救一人,傷一人!”


    李芷歌深凝了眼前不省人事的軒轅佑宸,鄭重地點了點頭,清眸間滿是堅定和無悔。


    “丫頭啊,老鬼我可勸你一句,情愛這東西最是虛無縹緲,陷得太深小心粉身碎骨!”毒王鬼醫的語氣很淒楚好似經曆過什麽悲傷的往事,儼然是一個過來人對晚輩的忠告。


    “多謝鬼叔!”李芷歌不為所動,即使是飛蛾撲火她也不會後悔,她說過要治好他的病的。


    她說過的話向來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毒王鬼醫走至李芷歌的跟前凝了眼人事不知的軒轅佑宸,犀利如電的深眸劃過幾絲無法言說的痛楚,隨即隱去,替他細細把脈。


    “怎麽樣?”李芷歌焦急的問道。


    “你的血果然是好東西,竟然控製了他體內的毒性。”毒王鬼醫突然無厘頭地冒出了一句。隨後將軒轅佑宸的手隨意地往床榻上衣扔,“雖然蠱毒已入心肺,但是有我毒王鬼醫在,什麽毒都能給它趕盡殺絕!”


    聞言,李芷歌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放下了。


    “銀針!”毒王鬼醫大手一擺,一副讓人伺候的模樣。


    李芷歌連忙將銀針遞到他手中,隻見他封住了軒轅佑宸心脈的三處大穴,運功從他的腳底吸出了許多黑紫色的鮮血,將整個床鋪都染成了深紫色,那模樣甚是嚇人。


    毒王鬼醫收迴功力將銀針拔出,從身上拿出一個藥葫蘆,往軒轅佑宸的口中倒了些濃鬱的獨門藥酒,洋洋得意道:“他這個毒時間太長需要分十次逼出體外,隻要老鬼我出手沒有什麽毒是解不了,沒有什麽人是救不活的!”


    “太好了!”李芷歌眸間滿是欣喜,將軒轅佑宸落在床榻外的手放了放好,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褥,看他的氣色也不在那麽蒼白了。


    “丫頭,來!”毒王鬼醫眸子一沉,從腰間拔下一把極為細小的利刃,邪氣十足道:“把手腕割開,放兩大碗血出來。”


    其實他一直都很好奇她這與生俱來的體質,若是能研究出個所以然,說不定自己也能變得百毒不侵那麽他就再也沒有顧忌可以去嚐嚐這世間至毒的蟲草。


    那時候要是想殺人隻是彈指之間便可以殺人於無形,若是想救人也可以以毒攻毒,豈不是省時省力,一舉兩得?


    李芷歌接過毒王鬼醫的匕首,眉頭也沒皺一下,狠狠一刀便已經滴滴答答地放滿了兩大碗鮮血。


    毒王鬼醫興奮地連忙端起其中一碗鮮血,輕嗅了幾下,隨即用舌頭舔了舔,再用雙手抹了抹,滿是好奇!


    “也沒有什麽特別嘛!”毒王鬼醫有些納悶,隨即從懷中拿出了一顆洗髓丹放入了這碗鮮血之中,不一會兒這丹藥就融化了,而那鮮血卻依然鮮紅刺目。


    “恩!”毒王鬼醫緊盯著那碗血好似看到了珍稀異寶,不住地點頭,連連稱讚道:“果然是百毒不侵,就連這麽毒的洗髓丹都能化解了,老鬼我得好好研究研究!”說著便快速捧著那兩碗血,縱身一躍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芷歌眼前有些模糊,連忙無力地扶著一側的床沿,臉色有些慘白。踉蹌著起身從藥箱裏拿了兩顆紅色的藥丸,吞了下去,放了兩大碗血她隻怕是失血過多了,得趕緊補血否則隻怕身體吃不消。


    還有九次,一定要熬過去!


    ***


    軒轅佑宸起身,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好像常年積壓在體內的陰霾和廢氣都排出了體外。大手猛然撫住胸口,鳳眸一眯,屋外的陽光格外的璀璨。


    一小丫鬟看到軒轅佑宸從室內緩緩走來,連忙將洗好的床鋪晾曬好,拎著水桶飛一般地跑開了,慌慌張張的,好像是有什麽事情瞞著他。


    “小姐!小姐!”小雪激動地跑到了李芷歌的房間,見她正細細地研究著那本女工刺繡的書,不時還翻來覆去地看看手中的繡品。


    “什麽事情,這麽激動?”李芷歌悠然的翻過一頁,淡淡地凝了她一眼,這個丫頭老是咋咋唿唿的。


    “二小姐她得了失心瘋!”小雪高興地一蹦三尺高,“這個壞女人總算是得到報應了!”


    李芷歌柳眉微挑,嘴角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還有啊,大夫人她保了幾天胎結果還是小產了!真是太開心了!”小雪就跟是小孩子似的描述著當時的情景,實在是大快人心呐!


    李芷歌連眼皮都沒有抬,這件事情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張明茗的這個孩子本就虛弱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必然是保不住的。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小姐,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小雪有些失望,怎麽說小姐也應該大笑三聲,總算是報了那對蛇蠍母女的大仇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李芷歌擺弄著那一副麻煩的刺繡,左看看右看看,好似得道高僧的模樣說道。


    小雪無奈地挑了挑眉,小姐就是小姐,還真是處變不驚。探頭凝 了眼李芷歌手中的繡線,微微蹙眉,“小姐,你繡錯了,應該從這裏落針……”


    李芷歌蹙眉,看著那一塊白布上麵繡的歪歪扭扭的字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麽這麽難啊?


    忽然軒轅佑宸緩步走了進來,小雪連忙知趣地退了下去,留給兩人自由的空間,免得像上次那樣如此尷尬窘迫。


    軒轅佑宸再次上前偷偷地看李芷歌的刺繡,囧得她臉色一陣通紅,連忙收了起來藏在身後。


    “一眼,就一眼還不成嗎?”軒轅佑宸倒是很好奇她究竟將他的名字繡成什麽模樣了,言語雖然和緩,但是卻暗中悄悄伸手,企圖奪過她背後的繡品。


    “嘿嘿,我早就防著你這招兵不厭詐呢!”李芷歌利索地將繡品往頭頂上方一送,成功地躲過了軒轅佑宸的偷襲,得意地笑道。


    隻可惜軒轅佑宸是誰,那如同閃電般的手隻是那輕輕一揚便已經將她手中繡品奪走了。


    “哎,別看!我還沒繡好呢……”李芷歌有些急了,這麽醜的字隻怕會被他笑話死!她可不想在他麵前丟人,怎麽著也要等有個樣子再給他看。急忙起身欲奪迴來,卻因為眼前一黑,腳下一軟,倒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怎麽了,沒事吧?”軒轅佑宸心頭一緊,連忙將繡品塞迴了她的手中,卻因為太過心急那繡針刺破了李芷歌的手指,染得那白色的繡布之上一片粉藍色。


    “沒事!”李芷歌連忙將那方繡布緊捏在手中,在軒轅佑宸的攙扶下坐到了床榻之上,臉色在日光的掩映下顯得格外的蒼白。


    軒轅佑宸溫暖的大手握著李芷歌冰冷的玉手,緊張道:“怎麽這麽冷,身體不舒服?”隨手將她床榻上的被褥蓋在了她的身上,溫柔地大手撫摸著她白皙如玉的臉頰,滿是擔憂與疼惜道:“最近清瘦了不少!”


    “哪有?”李芷歌嘴角一彎,撅起嘴道:“我還胖了兩斤呢!再這樣下次遲早就變成一個大肥婆了!”


    “大肥婆!”軒轅佑宸聞言點了點頭,會心一笑,溫柔的將她摟入懷中囈語道:“就算你變成了大肥婆我也不在乎,隻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


    他暖熱的唇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之上,撫摸著她柔順的青絲,感受著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清香,但是這清香之中卻參雜著一股藥味,他軒眉微皺,一雙鳳眸滿是疑惑,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


    這一夜,格外的靜謐。


    周圍守衛著的禦林軍以及平躺在床榻上的軒轅佑宸全部都李芷歌下了藥,藥性很足,不到天亮是不會醒來的。


    毒王鬼醫一個鷂子輕點便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窗戶飛了進來,他大搖大擺地開始再次替軒轅佑宸解毒,隻不過這毒卻是從手心吸出。


    他用漆黑的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眸光如劍,憤憤道:“你這個混蛋小子要不是碰上老鬼我,隻怕是必死無疑!”起身,將軒轅佑宸身上的銀針悉數收迴袖間,這可是他的獨門秘針,一般人根本不需要使用。


    李芷歌一直站在身後看著毒王鬼醫吸毒,但是他每一次的手法都不盡相同,根本不可能模仿救治。


    怪不得江湖上傳言,毒王鬼醫是個老怪物,脾氣怪,長相怪,救人的法子也是古怪異常。


    “丫頭,你這幾天感覺怎麽樣啊?”毒王鬼醫一邊將懷中的幾顆紫色的藥丸喂給軒轅佑宸,一邊用餘光瞥了眼一動不動的李芷歌。


    “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李芷歌淡淡說道,隻是顫抖的語氣卻已經出賣了她。


    毒王鬼醫嘴角斜斜一勾,那黑色方臉之上格外的恐怖,“在老鬼我麵前還逞強,你這固執勁倒是和司空那個老家夥有那麽幾分相像。”緩緩走到李芷歌跟前,抬起她正不斷顫抖著的雙手,她的肌膚就如同冰雪一般透明,冰冷的好似死人一般。


    “上次那可是寒性最一般的寒仙草,今天可是天下至寒的玄冥冰魄針,你可千萬要撐住啊!老鬼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能不能抵禦這世間至寒之毒。”毒王鬼醫笑得格外燦爛,這毒可是他上了九天極地親自采摘煉製而成,還沒找人試過毒,若是連這百毒不侵之人都死在它之下那麽以後想殺人就更簡單了。


    “好!”李芷歌強忍著渾身不斷襲來的寒意,狠狠咬了咬下唇,企圖用疼痛來遏製這種刺骨絕寒。這個時候她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等到軒轅佑宸的毒都解了才行,否則若是毒王鬼醫認為自己沒有了什麽利用價值就會放棄治療。


    她眸間的堅韌和固執讓毒王鬼醫很是欣賞,不禁誇讚道:“好,你這丫頭果然沒給你外公丟人!”


    “廢話少說!”李芷歌深吸一口氣,已經做好了他手中那一根根閃著刺骨寒光足足有匕首那般長的銀針,針尖在燭光的掩映下透著絲絲的藍紫色光芒,必定是奇毒無比。


    第一次,她放了兩碗血給他。因為失血過多,這些日子一直在吃補血的湯藥,所以她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藥味。


    第二次,他給她吃了寒仙草的藥丸。她發現每到夜晚就冷得瑟瑟發抖,根本沒辦法睡覺,漸漸變得渾身無力,就連起身都會癱軟摔倒在地上。後來幾天身體好似寒冰般的冷澈,渾身的肌膚如同凝上了一層冰霜,就連鮮血都變成了粉藍色。


    這一次是第三次,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冷若冰霜地凝著毒王鬼醫手中的長針,按照這針的長度足可以刺穿她身體的任何一處要害,隨時要了她的命……


    “放心吧!你怎麽說也是司空那老家夥的傳人,我這個做長輩的不會要了你的命。”毒王鬼醫說話的語調卻是陰陽怪氣的,他這個人脾氣極為古怪。


    先前對你極有好感,下一秒若是一個不開心了就會直接毒死你!性情變化無常,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手中的細長的銀針如同一把扇子從四麵發放向李芷歌激射而去,那重重的寒意好似千軍萬馬一般奔襲而來,她雙手緊握著,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根根如同催命般的玄冥冰魄針刺穿她的身軀,吞噬她的血肉,纏繞著她的靈魂。


    就在那銀針即將沒入李芷歌的血肉之時,躺在床榻上的軒轅佑宸忽然起身,鐵臂一揚,大掌一出,用內力將那些銀針停頓在了半空之中,隨即叮叮當當的落了一地。


    李芷歌滿是詫異地凝著一臉冷傲憤怒的軒轅佑宸,他深邃犀利的鳳眸滿是火流飄飛,他渾身充斥著好似魔鬼一般強大的殺氣,這種氣場讓人心底莫名地產生壓迫感,心生畏懼。


    “喲,竟然醒了!”毒王鬼醫隨手那麽一揚,落地的銀針悉數收迴了黑色的手掌之中,冷冷地抽笑道:“我老鬼向來不會白白救人,這可是她心甘情願付出的代價。”


    軒轅佑宸冷澈的寒眸掃過一陣淩厲的眼風,讓李芷歌覺得好似被人丟棄在了冰天雪地之中,渾身的衣衫格外的單薄,那陣陣唿嘯而來的寒風就好似要把她撕碎了似的,好冷,好冷。


    “本王不準你再傷害她!”他冷傲的語氣格外的霸氣,依舊是那般的纖塵不染,清高的好似天上的神明,掩住了日月的光輝。


    “哼哼!”毒王鬼醫忽然仰天大笑,那一雙犀利的電眸充滿了鄙夷和不屑,“老鬼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這隻不過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而已。既然,你們現在反悔了,那麽就隻能用其他的代價來換了!”


    李芷歌隻感覺渾身四肢都好似被凍僵了就連血液都凝固了似的,踉蹌著想扶著一旁的桌子卻整個人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


    寒冷,無孔不入,刺激著她的每一個細胞,吞噬著她清晰的意識,她從未感覺到如此的力不從心。


    軒轅佑宸身形一閃,俯身將李芷歌從地上抱起,擁著她寒冷顫抖的身軀,怒意叢生,一字一句恍若從牙齒縫中擠出來似的:“你想要什麽都可以,除了她!”


    他垂首凝了眼李芷歌極其慘白的臉色,就好似冰雕一般,毫無生氣。他絕對不能再看著她為了自己受到一絲一毫傷害,其實他醒來之後便發現了自己胸口極其細微的針孔,雖然並沒有猜到是毒王鬼醫替他祛毒,但是他還是有些疑惑的。


    後來他發現自己的被褥總是隔幾天會被丫鬟拿走清洗,而躺在上麵的自己竟然渾然不知,他知道這期間肯定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發生。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就連站起身來都會體力不支,他的心一點點地感到害怕。他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麽,為什麽會變得如此脆弱不堪。


    他隱隱的感覺到,此事與自己有關!


    是以,今晚他特意用閉氣封閉了自己的五識,沒有受到迷藥的控製,昏昏沉睡下去。


    事實證明,這件事情的確是因為他。


    她竟然為了他去試毒,試毒王鬼醫的毒,試這世間至寒至烈的毒!


    他緊緊地擁著她,不斷地將體內的真氣輸入她的體內,試圖讓她的身子不在那麽冰冷。他的心底莫名地開始害怕,害怕她永遠都醒不過來,永遠都這麽貪睡下去。


    “好!”毒王鬼醫拍手陳讚,幸災樂禍地凝著一臉堅毅的軒轅佑宸,眸間滿是莫名地怨憤,陰陽怪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右手給剁下來!今天這件事也就算了!”


    軒轅佑宸沒有絲毫的猶豫,犀利的眸光落在了李芷歌纖細的蠻腰之上,大手一抬,水凝劍猛然出鞘帶著幾絲火花,分外的璀璨動人。


    他毅然赴死的從容表情倒是讓毒王鬼醫有些欽佩,眉心一緊,雙手那麽一環,抱臂在胸,他倒是想看看這個軒轅王朝勇猛無雙的戰神究竟舍不舍得他那隻金貴的右手。


    這隻手那可是翻雲覆雨,指揮千軍萬馬,擁有著超群劍法,如果沒有了它,真真是太遺憾了!


    隻怕就連就簡單的吃飯穿衣都會成問題了吧!


    隻見銀光飛閃,水凝劍在空中劃過一道迷人的弧度,直直地砍向了軒轅佑宸的右手腕。


    軒轅佑宸軒眉未皺,鳳眸未凝,容色冷酷,就好像根本不是在砍自己的手,劍氣如虹,眼看著就要臨近手腕。


    “不要……不要……”李芷歌迷迷糊糊中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卻因為渾身僵硬眼睜睜地看著軒轅佑宸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凝劍抽出,砍向自己的右手。


    淚水無助地從眼眶中奪出,模糊了她的眼眸,心頭的悲涼讓將她徹底淹沒在了寒冷之中,徹底失去了意識,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


    李芷歌覺得自已好像掉在了大冰窟中,日日夜夜受著寒冷的侵蝕。全身上下冷的徹骨,每一次唿吸,噴出的似乎都是冰的氣息。眼前永遠是一片模糊,卻又似看到無數幻象。


    一隊人馬行色匆匆地趕在狂風暴雨之中,身後卻是密密麻麻的追兵,隻要落在了後頭,他們就狠狠地一刀了結了。他們就好像是陰曹地府的黑無常循著他們如何也不肯罷手……


    小時候環繞在外祖父外祖母的膝下,雖然隻是野花野草卻也格外的美麗,心情特別的舒暢。她白淨的臉上漾著甜甜的笑意,仰首望著他們。乍然看到他們發間滄桑的雪色,剛抬手,一陣風吹來,他們慈祥和藹的麵容漸漸淡去,竟逐漸消失在一片白霧之中……


    “這是哪裏?我在哪裏?”到處是一片白茫茫,沒有碧藍的天空,沒有無垠的大地,就好像是一個獨立的陌生空間,什麽都沒有,隻有她獨單一人。


    轉眼間,她看到軒轅佑宸的劍劈向了右手,一時間血光四濺,瞬間疼痛的難受。


    “不要……”她哽咽道,她一定能治好他的病,一定可以!但是為何最後便變成這樣,為什麽?


    身上越來越冷,而眼前的迷霧似乎越來越重,看不清前路,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站在那裏,心頭一片茫然,她不知自己該向哪裏去,她也不知自己要找的地方,是哪裏?


    隱隱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前方的霧氣中,似乎有一道白衣飄然的身影,若隱若現。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她感覺那裏是她的溫暖和牽掛,她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隻是剛跑了沒幾步,腳下似乎都是泥濘,用盡了力氣,卻也拔不出來。腳下越陷越深,無論她怎麽使勁都沒有辦法掙脫,最終整個人被吸進了泥土之中,一片黑暗無光。


    刺骨的寒意從黑暗中衍生出來,在她四肢百骸裏奔湧,那種冷澈心扉的感覺,讓她感到了恐慌。


    朦朧之中,似乎是有一點點的暖意緩緩地蔓延了過來,不知來自何處,那種溫暖一寸寸地從外部延續到體內,令她感到舒服了些。


    有一個溫柔而堅定的聲音一直在和她說著什麽,忽遠忽近,隱隱約約的,好像在她耳邊,又好像來自她靈魂的最深處。


    熟悉的氣息籠罩著她,溫暖的懷抱如同一個張開的厚繭,緊緊地包裹著她。


    冬日的暖陽從半開的窗子裏灑入,映照在掛著粉色帳幔的雕花大床上,床邊,放著三隻火盆,盆裏木炭灼灼燃燒著,一室的溫暖。


    軒轅佑宸和衣躺在床榻上,懷裏緊緊抱著李芷歌。


    雖然室內已經暖意盎然,身上也蓋著好幾層錦被,可是,他懷裏的嬌軀都依舊冷如寒冰,無一絲生氣。


    此時的她,看上去多麽柔弱,多麽無助!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攥住了他的心,他急促而破碎地喘息著。她已經昏迷了七天,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冷的就像一具沒有生命跡象的軀體。


    他抱著她,感覺到自己的體溫都被她汲走了,他的一顆心一會兒似乎在冰水裏浸泡著,一會兒又似在烈火裏煎烤著。


    他用溫暖的胸膛緊貼著她冰涼的背,一隻手臂圈住她的身子,另一隻溫熱的手掌緊緊貼著她冰涼的肌膚,不斷地把暖意從掌心輸入到她體內。


    他一直抱了她七日七夜,雖然說這期間也曾換過姿勢,手臂四肢卻早已麻木了。但是,他的神智卻一點也不麻木,隻要她有一絲的風吹草動,他便會敏感地發覺。


    他知道她絕不會輕易地放棄生命,可是他實在忍受不了她毫無生氣地躺在這裏。


    他欠身,從床榻上坐起身來,讓她斜綺在他的懷抱裏,低低地柔柔地說道:“芷歌,你看!桌上的七彩並蒂蓮開花了,是紅色,鮮紅色,很美的顏色。”


    他以前特別的討厭鮮紅色,那顏色就好似戰場上的士兵的血液但是現在他一點也不這麽想了。血液的顏色應該是充滿榮耀的,戰士們拋頭顱灑熱血是應該被永遠祭奠的。


    正如曾經的自己,冷情冷心,沒有七情六欲,但是如今他卻在不知道不覺中找到了他心中的摯愛。


    有太多的不可能會變成可能,這才是人生,變化莫測。


    軒轅佑宸看著李芷歌依舊慘白毫無波動的臉,他心頭如千刀萬剮般難受。她在昏迷之中,又怎麽可能聽到他的話呢?


    他抱著她,溫柔地喊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迴憶著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原來不知不覺他已經愛她如此之深,深入骨髓,刻入靈魂深處。


    李芷歌的睫毛眨了眨,兩行清淚從眼角蜿蜒滑下……


    她無意識地動了動,發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擁抱著。她微微一掙紮,便感覺到唇上落下輕輕的碰觸,那軟軟暖暖的感覺,分明是親吻。


    她正要凝眉,便感覺到那個吻移到了她的眼睫上,將她眼角滑落的淚吮去……


    她感覺到太陽穴的刺痛,擰了擰眉,立刻,便有一隻溫柔的手覆上她的額角,沿著眉骨輕緩地探著,使她的頭痛症狀稍微減輕了一些。


    她的心猛然一滯,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的唇,便代替了指尖,輕輕落在她的黛眉上,眼睛上,瞬間轉移到她的臉頰,輕輕摩擦著。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灼熱的唿吸撩撥著,似乎在訴說著曾經出現在夢裏的那些溫柔的唿喚。


    那麽溫柔,那麽深情,是他嗎?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


    原來那所謂的玄冥冰魄針根本隻是寒氣,而非那幾根粗針,就在軒轅佑宸擊落那些銀針之時那些寒氣便已經鑽入了她的體內,是以她才如此的痛苦。


    果然是世間至寒之毒,她就好像比冰霜還要冷,就連唿吸都如同冰棱錐心一般難受。


    軒轅佑宸就那麽默默地看著她,唇角勾著笑意,眸光卻複雜至極。隻是她還是沒有醒來,他心中極是惶恐。雖然薛視仁早早就趕來為她去寒毒,但是他還是惶恐不安。


    忽然,大門被人打開了,薛視仁按照慣例前來送藥。


    李芷歌失血過多,又兩度中了寒毒,如今寒毒入骨,雖然及時祛毒但還是需要時日才能恢複如初。幸好她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否則這第一次寒毒攻入心肺她早就已經沒命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薛視仁如此想,隻是眸光卻在軒轅佑宸的右手腕上停住了,王爺的手不知道怎麽樣了,這些天他沒日沒夜的照顧小師妹自己的傷根本不管。


    “王爺,屬下來吧!”薛視仁將藥碗放在一側,欲將李芷歌從軒轅佑宸的懷中接過。


    “別動!”軒轅佑宸沉聲說道,微微苦笑。


    她一動,他的手臀就麻木的厲害,抱了她七天七夜,肩膀,手臂,腿腳早已麻木了,根本就不聽他的使喚。靜坐了片刻,才感覺找迴了知覺,他將她緩緩放在床榻上,身後墊高了幾個枕頭,在她身上蓋上厚厚的錦被。


    看著薛視仁將苦澀的藥汁一點點喂進她的口中,他重重地往後倒退了幾步,咳咳地噴出了兩口鮮血,刺目的血色染紅了他落落的一身白衣。


    “王爺!”薛視仁猛然起身,衝到軒轅佑宸的身邊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軀,不可置信地凝著此刻狼狽的軒轅佑宸,“這……怎麽會這樣……”


    軒轅佑宸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毒王鬼醫將他體內的毒都集中在了心口,若是按時排出倒是並無大礙,但是如今他不會再為自己祛毒了。


    他恐怕活不過一個月了!


    “王爺……”薛視仁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軒轅佑宸製止,她一雙深邃的眼眸充滿了擔憂,凝著前方床榻之上的李芷歌。


    他其實早就已經看淡的生死,但是卻不知不覺中多了她這個牽掛。


    他不想她因為毒王鬼醫的這件事難過自責,不想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她跟前,他更不想她因為自己的離世而悲傷難過。


    所以,他做了一個艱難而痛苦的決定,他要離開這裏,離開深愛的她,離開這個黑暗的繁華帝都!


    他強撐著身子,俯身,溫柔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他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對不起!


    為了你,我必須離開!


    我再也不希望你為了我,傷害自己,哪怕一絲一毫,也不願意!


    ***


    第八日。午後。


    李芷歌緩緩地張開了清眸。依稀可以見到床前,還放著猛烈燃燒著的火盆。


    “小姐,你醒了!”小雪滿是激動地湊過來,這些天她可是擔心的要命,就連睡覺都總是驚醒。


    “小雪,我睡了多久?”李芷歌淡淡問道,沒有一絲情緒。


    “七日七夜!”小雪坐在床畔,柔聲答道。看到李芷歌試圖起身,連忙伸手去扶她。感覺到她手掌的寒冷,小雪掖了掖被角,柔聲問道:“小姐,還冷嗎?”


    李芷歌顰眉,忽然想起了她昏迷前的情景,激動地拉著小雪的衣角焦急問道:“軒轅佑宸呢,他怎麽樣了?他在哪裏?”


    一醒來看不到他,她的心底莫名地有些慌亂。她分明記得他在黑暗中和自己說話,可是現在……


    “王爺他……他……”小雪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怎麽了?”李芷歌的心頭一陣空落落的,就好似失去了什麽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不禁淚水漣漣,“他的手……他的手怎麽樣了?”


    “王爺他沒事!隻是迴宸王府了,小姐不要擔心!”小雪連忙起身安慰道,“小姐醒了,奴婢去叫薛軍醫。”說著便轉身離開了。


    “師兄,宸王怎麽樣了?”李芷歌看到薛視仁的第一句話竟然沒有問自己。


    “王爺……”薛視仁搖了搖頭,淡淡道:“他並無大礙!”


    “他的手……”隻要一想到他抽出水凝劍的那一刻,她一時間心痛如絞。他怎麽能那麽殘忍地對待自己,怎麽可以……


    “哎……”薛視仁長歎了一口氣,皺眉道:“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雖然王爺生生將自己的右手砍了下來,但是毒王鬼醫卻被他的深情所感動了,破天荒地親自替他接好了那隻手!”


    “什麽?”李芷歌的四周微微有了知覺,一時間淚如雨下,這個傻子!


    “他人呢,現在在哪裏?”李芷歌連忙拉著薛視仁的衣角,“師兄,你不要騙我!”


    “這個我實在不知道,我隻是負責照顧你。”薛視仁搖頭迴道。


    “不行!我要去宸王府!小雪,更衣!”李芷歌強撐著羸弱的身子吩咐道,她隱隱覺得不對,他們肯定是在騙她!


    他究竟怎麽樣了?


    “小師妹,你大病初愈,外頭天寒地凍的萬一留下病根……”薛視仁勸慰道,“王爺他不會有事的,你就安心養病吧!”


    “是啊,小姐……”小雪還未說完,被李芷歌淩厲的眼神嚇得不敢說下去,匆匆為她披了最珍愛的紫貂毛披風,奪門而出。


    ***


    宸王府。


    眼前是一片荒草叢生,哪裏可以見到富麗堂皇的宸王府大門。


    換陣了,為什麽換陣?


    李芷歌惴惴不安,她的心頭莫名地一陣疼痛,不詳的感覺讓她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寢食難安。


    軒轅佑宸,你在哪裏?


    為什麽我感覺你好像天上的雲霧,隨時都會從我眼前消失?


    李芷歌漫無目的地走著,大街上一品居的匾額被人無情地扔在了地上,還有幾個工人在拆除了那扇精致的鏤花鎏金大門,李芷歌看得有些呆了。


    怎麽迴事?


    她緊抓著寬袖間的衣角,冰冷的寒風好似利刃般湧入心尖,生疼生疼。


    醉仙居客滿為患,她卻隻是那麽冷冷清清地看著,沒有一絲的欣喜。


    “老夫人!”狗娃子看到李芷歌連忙迎了出來,“你們如今咱們醉仙居那可是名頭響當當的了,不知道蓋過了多少老字號酒樓。你看這每天來……”


    還不等狗娃子嘚瑟完,李芷歌便一個健步衝進了廚房。


    到處是飯菜的香味,然而對李芷歌而言卻是毫無興趣,看著廚房裏忙忙碌碌的眾人,火光掩映之下,看到掌廚之人,她眼角的淚落了滿地。


    “老夫人,你哭什麽啊?”狗娃子嚇得有些不知所措,這麽長時間了可從來沒看到過老夫人這麽脆弱無助過。


    “果然是他……”李芷歌喃喃自語道,眼角眉梢除了感動還有淚水。


    “哎,姚師傅,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呢就是咱們醉仙居的大老板……”狗娃子朝著正墊著大鐵鍋的姚師傅介紹李芷歌。


    姚師傅瞥了眼哭得梨花帶雨的李芷歌,悶哼了一聲,從背後掏出一勺,嘩嘩嘩地就將身側的十個盤子裝滿了,“不用介紹了,我們早就認識了!”


    “什麽?”狗娃子不免詫異,這怎麽會……


    姚師傅用毛巾擦了擦滿頭大汗的皮膚,沉穩地走了過來,恨恨道:“要不是王爺的命令,我才不會來這裏!”


    “謝謝!”李芷歌煙眉緊蹙,心頭的感動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怪不得會突然冒出一個人要來當大廚,原來是他暗中幫她。


    “這些人呢,都是原先一品居的大廚。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好的,王爺對你這麽好!就連一品居都解散了!”姚師傅很不滿意地撅了撅嘴很是不解,大搖大擺地往自己的鍋灶而去,繼續開始吞雲吐霧。


    一品居……


    這個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李芷歌瘋一般再次來到已經看不到宸王府一磚一瓦的荒地上,大聲唿喊著:“軒轅佑宸,你快出來!出來見我!你出來啊!”


    直到聲嘶力竭,依舊沒有奇跡出現。


    李芷歌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她已經好多天沒有吃東西,如今已是精疲力竭。


    “你為什麽不出來見我,為什麽?你出來啊?”她喃喃自語,眼角的淚水不住地滑落,“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我不應該私自去找毒王鬼醫來替你治病的,我應該先問過你的意見……我……”


    忽然,前方如海市蜃樓般出現了一座巍峨的建築群,李芷歌激動地連忙站起身來,搖搖擺擺。


    宸王府金碧輝煌的大門吱呀一聲,陡然打開。


    陳伯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還擺了一個之前約定好的“ok”的手勢,長歎一聲道:“快進來吧!”


    李芷歌擦了擦臉上稀裏嘩啦的眼淚,快步上前,生怕偌大的宸王府再次消失不見了。


    踏入宸王府的這一刻,她的心也總算是落了地了。


    宸,你在哪裏?


    為什麽不肯見我?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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