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胖心酒樓準時開門了。一開門,夥計就注意到了門扣上的字條與門外擠滿了的看熱鬧的鄰居,忙到後堂報知三位掌櫃。趙饈笑了笑,對夥計低聲地吩咐了幾句,夥計哈著腰來到後廚。不一會兒,一陣陣濃烈的肉香飄到門口。原來,掌櫃吩咐的是,讓他到後廚把鍋蓋打開,廚下加火,讓羊蠍子的香冒出。羊肉本來是有一股膻腥味的,可這羊是北口的閹羊,又經多種香料與良薑共同煮了一夜,膻腥味與各種香氣混和稀釋後,反而成為了一種泥土與草原的芬芳。賓客們猛吸了幾口,感覺象是處在開滿鮮花的草原上,一幫熱情大方的牧民圍著他們,載歌載舞的。


    過了會兒,夥計在門口拉起了兩長串的鞭炮。前幾天剛開業,不會是第二次慶典,難道說,是迎接什麽貴客?到飯點了,好多客人進入樓中點菜,夥計還在門口張望著,終於,來了兩個微胖的掌櫃,夥計跑到裏麵報告道:“三位掌櫃,貴客到了。”


    趙饈等到門口後,吩咐燃起鞭炮,一陣爆響,把兩位掌櫃嚇得一跳。指了指鼻子道:“這鞭炮是歡迎我倆的?”


    “是啊,多謝你們給我們題了詞,讓我們在潘灘人所眾知。”說完,趙饈吩咐把這詞給掛進門的牆壁上,上書:以前風雪狂,天天被窩眠,有了火鍋後,身暖心也熱。這是他們請了桐江書院的徐籃養給寫的,並裝裱了起來。並對他們說道:“今天你們這桌的客人我們酒樓免單,請。”


    說完,把他們幾個迎到了雅座。隻幾句打油詩,沒什麽文采,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卻受到這樣的禮遇,兩掌櫃大喜過望道:“以後,有客人我還往你這裏帶。”


    趙饈在桐江書院讀過幾年書,知道大雅的詩詞是怎麽一迴事,雅是雅了,一讀的話在座的食客根本不知道這詩說的是什麽意思。宣傳效應最大的,隻有那些朗朗上口的充滿市井氣息的詩、童謠、民歌等等,這詩正好具備了這樣的信息。


    一群小孩在地上搶著沒燃響的鞭炮,趙饈吩咐夥計把他們叫上道:“你們誰能夠把這詩背出來,並在街上唱的,我給你們一顆薑糖。”


    一聽說有糖吃,孩子們哄的一聲,一擁而上,趙饈用最簡單的節奏給唱了一遍,小孩邊學邊向他道:“我會了,我會了,給我一顆。”


    不久後,潘灘街上到處都是這個兒歌的聲音。


    牛肉被禁了,今天有什麽火鍋可以點呢?賓客們進場後,看了一下,每張桌子上放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鍋底,其中十張桌子與昨天的明顯不同,中間挖了一個洞,火鍋放在洞中,比原來的低了好多,筷子夾起來更方便了,鍋裏煮著的是一塊塊象橫截麵有三叉的骨頭,形狀酷似張開兩個大鉗子的蠍子。這是羊的脊椎骨切塊,帶點肉又帶點骨髓。又給每桌放上一張菜單,對大家道:“因牛肉被官府所禁,新菜沒上,今天隻能讓大家吃羊蠍子了,配菜隨大家自點。”


    好吃莫如骨邊肉。都說敲骨吸髓,骨髓的美味更不必說了。這骨頭與香料一起燉了一夜,早就酥爛。幾位掌櫃看到,早就忍不住了。夥計把專門挖肉的尖頭小勺與吸髓的空心麥杆送上,他們嫌棄這樣吃不過癮,用勺子勺到碗裏,吹涼後,也顧不得形象,拿在手上就啃了起來,邊啃邊連聲地讚歎說:“這肉得這麽吃才過癮痛快。”


    雅座上的食客大部分都是潘灘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看到他們這麽種吃法,有些嫌棄,又有些羨慕。工具又是第一次用,不怎麽順手,過了一會兒,幹脆也放下手上的工具,拿手抓起來啃了。這也難怪,商人的社會地位不高,極少讀書人出身,身上本來就帶有野性。


    肉吃完,髓吸盡了,客人們把豆腐與麵條放入鍋中,沒多久,連湯帶麵給吃得個幹幹淨淨,還連叫加湯。一個火鍋八大碗湯,一般人一碗也吃不下,火鍋一般也就四人,一人兩碗也不怕肚子漲?三個掌櫃瞪大了眼睛。


    終於,得買單了,第一邦客人一聽,驚?地道:“這麽便宜,隻要七百文錢?”


    真正的價廉物美。四人在角落裏一商量後道:“給我留一桌,晚飯我們再來。”


    感情吃上癮了。看著雅座裏的客人也將吃好了,趙饈向店小二點頭示意了下,小二會意,給每桌送了個小火鍋,邊上放著份羊肉片。趙饈進去說道:“各位貴客,這是本酒樓即將推出的新品,請你們給品一品,這火鍋味道怎樣?”


    隻見這羊肉切得真是個薄如紙,均如晶,齊如線,美如花。不嚐味道,隻看刀工,就歎為觀止。


    這羊肉火鍋是三位掌櫃參照牛肉火鍋的分類,苦心專研的結果。隻是羊小牛大,細分後量不足。化了一整天隻搞出幾小份。


    《折紅梅,羊肉火鍋》


    蘊羊來北口,肉佳得公、閹後無腥。


    雪地凍,肉頭邊角,脆骨筋膜俱剝。


    擠出血水,削得個、片片晶瑩。


    魚羊曰鮮、良薑去腥,羊骨加鯽魚,底湯煎熬。


    一夜方就。


    更有幹蝦仁,添色增味。


    木炭紅、水成菊花,肉片湯中撥散。


    隨涮隨吃。


    我便是、人間神仙。


    食罷解膩,菜頭粉絲,酸菜凍豆腐,波菜最鮮。


    客人在認真品嚐時,唐小二拉了拉趙饈的衣角,似有什麽話要告訴他。見狀,他把唐小二拉到一邊,問他情況。他答道:“我的表兄,就給我們改桌子的,他說他有辦法把快速地把羊肉搞成薄片,如果他搞出來了,掌櫃的能否賞他一個火鍋嚐嚐,讓他在村裏也可誇誇口。”


    羊肉削薄,這活看似很簡單,實則極困難,昨天,三人忙了半天,也隻搞出一點,還不夠做二火鍋呢。要知道三個掌櫃都是名廚,他一個木匠會有這水平?趙饈不禁得十分好奇,道:“如真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不要說一個火鍋,十個火鍋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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