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故事的結局,所有民宿的客人心情很沉重,兩個相愛的人,沒有成為神仙,也沒有資格成為人而相親相愛下去,最後的結局是變成了兩頭大雁。


    “放輕鬆些,鳥比人輕鬆而自由,特別是在古代,沒有獵槍、沒有漁網,沒有工業汙染、沒有農藥的毒害。”金華斌戲道:“對比一下現代的人吧,哪一個活得輕鬆的,房貸、車貸、教育、醫療等等,有時候,我都想做隻鳥呢,當然,最好是列入保護目錄的鳥。”


    客人們感慨道:“做人做仙還是做鳥,都得靠山,兩個善良的人,最後的結局卻是成不了仙,也做不了人,隻有進入牲畜道,太可憐了。”


    這時,遠處響起了一陣悠然的竹笛聲。大家抬頭向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身穿古裝的書生邊吹著笛邊緩緩地走來,腳步如行雲流水。金華斌知道,他正為了明天周未村裏的民俗表演而在練習著。遠看是個青年,走近了一看,卻是個滿臉皺皮的老年人。金華斌認得這人,他姓葉,是個民間的藝人。


    他想起了小時候,哪時的社戲有多熱鬧啊,每到開演,人山人海的,人人以擠到台前為榮,與演唱者每接近一步,興奮度就上升一級。演唱的也一樣,比腔調,比人氣,這種氛圍,絲毫不亞於現在的追星。不知從何年開始,社戲衰落了,斷了繼承,現在能唱的隻有一些老年人。近些年,因為旅遊的需要,重又興盛了起來。所以,出現了老黃瓜刷綠漆——裝嫩。這些老掉牙的老年人扮著戲中的年輕人,呀呀地演唱著。這個老人扮的是八仙中的韓湘子。


    《老戲人》


    唱民歌,唯老人,


    傳承絕,傷斷腸。


    猶憶當年社戲旺,


    台上藝人紛登場。


    唱罷謝幕鼓三通。


    昨日裏風光無限,


    今日裏慘淡收場。


    “大家不是關心非遺嗎?讓這位葉師傅給大家講一講八仙的故事,絕對比我講的更原汁原味。”金華斌邊說邊把老人請到民宿中。老人開口一口的仙居方言,在座的沒一個聽得懂。客人麵麵相覷道:“湖南菜太辣,我們吃不了,得微辣。民俗的故事也一樣,還是你給我們說吧。”


    金華斌點了點頭道:“老人唱的是韓湘子點化一個女子的故事,韓湘子有一項特殊的本領,笛子一響,會令生物隨之跳舞。”


    老人聽得懂普通話,於是,拿起笛子吹了起來,不一會兒,客人們發現院子裏的一隻母雞隨著音樂的節奏起舞。這事好奇怪哦,生物界與人類不一樣,一般是雄性的能歌善舞,因為有求偶的需求。


    金華斌解釋道:“這隻雞呀,就象韓湘子故事裏的雞一樣,是隻不會生蛋的母雞。莊子說中有言,大樹因為無用,入不了木匠的眼,所以,得享天年。母雞因為無用,不會生蛋,而被主人殺了待客。民宿為什麽留下它,就因為它有這項十分奇特的本領,雖不會生蛋,但會跳舞。”


    見到老人吹笛的神技,客人們驚了,邀他一起吃飯。老人也不客氣,大方地坐下,客人請他點菜,他遲疑一下客氣地說道:“無功不受祿,我給大家做一個《滿院春·花神豆皮圈》,助一助興。


    豆皮一張席鋪平,各色菜蔬列楚清,胡蘿卜,紫心菜,紅菜梗。


    圈入皮中入籠煮,快刀切片百色生,紫賽袍,白勝銀,黃如金。


    入廚房不一會,老人把菜端上來了,雖說用料簡單,但五色紛呈,如滿院花開。老人是個會生活,有故事的人。不然,不會把最普通的食材做得這麽精美。客人們心生出幾分敬意。金華斌給作了介紹,老人家庭成份是地主,力氣活不怎麽幹得動,從小就愛搗鼓些怎麽戲唱得好,菜擺得漂亮等等。村裏人都笑他,菜是拿來吃的,擺得最好也是一筷子就沒了,有什麽用。當年,因為唱戲而被評為大毒草,掛牌遊街好幾次,可政策略一放寬,村裏有社戲請他,他就把遊街的事忘了,複又上台。


    哦,老明星了。客人感慨地向他敬酒,故事繼續著。據說有一天,韓湘子因尋訪八仙中的同夥而來到這裏,古時不象現在有手機,即使仙人之間相互聯係,也是極不容易。到了下葉村,韓湘子吹響笛子,希望七仙能聽到後趕來。村子裏,有一戶富貴人家正在辦堂會宴客,請了春花院的一個不大不小的角兒叫鴦鴦。鴦鴦是犯官之女,被沒入樂藉的,歌唱得不錯,在院裏的八大台柱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排名在七八名之間。古今都一樣,頂流吸金能力幾倍於後麵。所以,雖說唱功不錯,但日子過得並不舒暢,隻能在村級的富人家裏唱唱堂會賺些錢。仆人們正在抓雞宴客,後院雞棚裏,十幾隻雞滿院的亂竄。員外老婆是個胖子,指揮著道:“快放下手上的雞,它每天會生一個蛋呢。這隻雞不會生蛋,大家把它抓住燉了。”


    仆人們順著她的手,圍住了一隻花母雞。這母雞長得確實精神,氣勢宣昂,毛色黃得發亮,有些公雞的樣子。奔跑的速度很快,走位靈活,仆人們捉了幾次無果。不一會,它飛到後院的假山石上,站在石頂左盼右顧的。鴦鴦看得咯咯地輕笑。仆人們手忙腳亂地準備拿梯子趕它下來。這時,外麵一陣笛聲傳來,十分的悠雅動聽。大家暫時停止抓雞,豎起耳朵。這是韓湘子吹的。假山頂的母雞聽到了,在上麵隨著節奏跳起了舞,雙腳一板一眼的,舞姿極為優美。


    會跳舞的雞,這可是另出心裁的妙招,放到春花院中與自己同台,必會吸引富商們的眼球。鴦鴦有了主意,忙向主人說造:“這雞歸我了,抵我今天的堂會錢。”


    這個檔次的角,堂會錢怎麽著也得六兩銀子,一兩銀子都可購十幾隻雞了呢。員外夫人本就小氣,聽她這麽一說,忙點頭如搗蔥似的答應。說來也怪,當仆人再拿雞籠時,它主動飛了下來,鑽到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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