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古扉捂住鼻子,反而不急了。


    茅房是街邊公用的,沒什麽人打理,很臭,他窒息,器靈也很窒息。


    【我連人都不是,你怕什麽?】


    古扉嘟囔了一聲,“現在不是,不代表以後也不是。”


    【什麽?】聲音太小,沒聽清楚。


    “沒什麽,快點想法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臭死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還能迴避不成?】


    它現在已經跟古扉五感共享了,怎麽不共享它也不曉得。


    “那算了,我憋著吧。”古扉邊說邊朝外走。


    【矯情!】


    他又被罵了,經常被罵,習慣了。


    “你怎麽跟花溪一樣,一點不知道避嫌?”花溪也從來不曉得避嫌怎麽寫,扒他褲子給他換衣裳,給他洗澡,看他身子看的順其自然,視線都不會稍微避一避,他有時候想捂著,還被花溪拿開。


    比男人還男人。


    【我連人都不是,避什麽嫌?】


    “你也說了你以前是個人,萬一是個女的呢?”


    【沒有這種可能。】


    古扉:“……”


    話說的也太滿了。


    【你到底上不上?】


    “不上。”古扉堅持。


    【真麻煩。】器靈妥協了,畢竟古扉憋著難受,它也一樣,【我剛剛看過了,中間的隔板是木頭的,接連著草屋,你去吧,閉上眼,不要亂想,我試試看能不能把視線轉到外麵。】


    做這種事要全心全意,它就沒空感受古扉那邊的感受了。


    古扉‘嗯’了一聲。


    果然隻要想,還是有辦法的。


    一人一器靈重新進去,古扉屏住唿吸,手放在隔板上,沒一會兒,眼前出現一幕詭異的視線,像蛇一樣,順著木板爬上了茅草屋的上方,在外頭停留。


    這個位置高,能看到過往來來迴迴的人群,大街上小販勤快的推著小車,向遊人推薦自己的商品,遊客有的駐足查看,有的一略而過,還有的不屑一顧,器靈盯著瞧了許久,古扉才開口說話,“好了。”


    它迴神的時候古扉已經收拾好,在擦手。


    【弄手上了?】


    古扉翻了個白眼,沒有在這個話題上費神解釋,直接轉移話題道,“該去拿玉了。”


    邊說邊朝外走,去約定的地方,他在宮外置辦了房屋,每次那些人都會把買來的玉石放在裏頭,然後把門鎖起來,派人看守著,十二個時辰不停歇,以防外人偷玉。


    古扉走的不是正門,是密道,他進去之後把能用的收走,不能用的放迴去,那些人看到玉少了就知道他來過,至於他的真麵容,沒人瞧見過。


    密道是直通房間的,古扉進去之後第一時間查看四周,有沒有人監視,用器靈的視角會更準一些,確定沒人才將玉收進去,自己也進了空間。


    給花溪按摩,喂井水,又把今天要吃的海鮮換個水,將器靈不要的玉送迴去,最後才順著密道原路返迴,整個過程都無比順利,大概是因為他抓迴過一個偷了玉跑去別的城市的管事。


    那個管事這些年沒少貪他的錢,抓的時候還殺了他兩個人,被他活活吊死了,眾人瞧見他的下場,從此再也不敢胡來,殺雞儆猴很管用。


    空間進化的時候不能被外人打擾,所以接下來都是古扉一個人閑逛,一個人去找元吉。


    他時常一個人偷溜出去,元吉找不著他自然擔心,不敢一個人迴去,沒有人撐腰,萬一被太皇太後逮著,會死的很難看。


    太後很佛,不怎麽管他,太皇太後倒是官架子很足,以他奶奶自居,很愛管他的閑事,如果他不聽話,就懲罰他身邊的人。


    元吉挨過兩迴板子,現在學機靈了,每次都跟著他一起迴去,他在的時候太皇太後顧忌他的顏麵,一般情況下不會罰人。


    有一次硬要罰,誰打的,古扉就打誰,削她的麵子,他是孩子,行事無所顧忌,久而久之太皇太後也懶得管他了。


    倆人維持表麵的和平,實際上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太皇太後以喜靜為由,不讓他請安,他樂的自在,反正也跟她不親。


    以前小的時候特別喜歡他,一口一個乖孫叫的順口,他被打入冷宮後聽元吉說還勸過先帝,斬草除根之類的話。


    所以古扉現在都懶得叫她皇奶奶,也懶得喊父皇,都叫太皇太後和先帝。


    元吉每次都在迴宮的必經之路等他,位置固定,古扉很容易找到,跟上隊伍,招唿元吉過來接他便是,畢竟有守衛,他輕易靠近不了。


    元吉瞧見他跟見了祖宗似的,滿心歡喜,“皇上,您可迴來了。”


    他來來迴迴打量,繞著瞧了一圈,上下檢查,“沒受傷吧?”


    皇上萬一磕著碰著,流血了,他有一萬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我沒事。”古扉把披風的帽子壓到最低,“迴宮了。”


    元吉連忙拉著他上龍輦,乘著龍輦趕在天黑之前順利進了皇宮,一旦到了宮裏,元吉一顆提著的心登時放了下來,神氣十足在長明宮走來走去,安排人清掃屋子,準備晚膳,和歇息前的準備。


    古扉吃過飯迴來的,不過晚膳還是必須要傳,因為其他人還沒吃,如果不傳,他們可能會餓肚子。


    古扉已經吃的很飽了,讓他們直接把晚膳放在外麵,門一關,自個兒縮在書房。


    元吉沒去吃飯,留在書房陪著他,他是大總管,屋裏頭有人伺候,還有專門的小廚房,餓不著,古扉也不管,任他拿了本書,覥著臉過來問,“皇上,這個念什麽?”


    古扉湊過去瞧了瞧,“念‘顰’,一顰一笑的‘顰’。”


    真神奇,五年前還是他向元吉請教,不知不覺,元吉的學問趕不上他了。


    平時找他請教,他看懂就教,看不懂就說他事多,元吉隻以為被嫌棄了,一直沒看出來他也不會。


    畢竟才十六歲,看不懂那些讀了一輩子書的人寫的書很正常。


    “陛下,您有心事?”元吉很敏感的注意到了,皇上書都沒拿正。


    古扉沒承認,“好好讀你的書吧。”


    其實確實有心事,記得器靈說過,進化其實是有風險的,相當於整個空間重新排一遍,這個過程外人瞧不得,但是它在空間裏目睹了一切。


    希望它沒事。


    古扉丟下書,去寫字,字也是寫不進去的,很快便沒了耐心,丟下元吉一個人進了寢屋,往床上一倒,四肢一攤想事情。


    習慣了器靈在身邊,平時閑著沒事拌拌嘴,倒也挺有意思的,突然不在,十分不適應。


    最少還要好幾個時辰這樣,暫時是見不著它了,還說晚上一起吃燒烤,看來是吃不上了。


    “元吉!”


    他喊了一聲,元吉連忙跑了進來,“怎麽了皇上。”


    “拉朕起來。”他把手遞了過去。


    元吉聽話的把他拉了起來。


    “行了,”躺著想事情不太順,他想坐著想,“你出去吧。”


    元吉:“……”


    所以說把他叫進來就為了這事?


    “怎麽還不走?”古扉開始趕人。


    元吉一腦門疑問,“皇上,您是不是心煩啊?”


    皇上隻要一心煩就這樣,懶洋洋動一下都覺得累。


    “你太閑了是吧?”都管起他來了,“去把朕的書房整理整理,今兒送來的奏折搬來,我看會兒奏折。”


    奏折有皇叔和丞相把關,基本上不會出問題,不過為了避免他們又互相爭地盤,還是有必要瞧一瞧的。


    今兒沒上早朝,也沒批奏折,留了一桌子,元吉喊人連桌子一起給他搬了過來,放在床邊,他盤腿坐在床上就能夠著。


    盤累了,一伸腿,腳下踩著個長筒暖爐,元吉自己琢磨出來的,做個鐵籠子,裏頭裝炭火,上麵蓋著小毯子,他踩在小毯子上。


    古扉到了長明宮,就像自己家一樣,懶的穿鞋,屋裏都鋪的毛氈,他批閱奏折時也不穿,光著腳丫在屋裏活動,舒坦的很。


    夏天還好說,冬天其實有點冷,元吉是個貼心小棉襖,知道他這個愛好,便做了個暖桶,從此再也沒有凍腳這迴事。


    爐子挨的近,身上也會暖和許多,不過他不喜歡在自己家還穿那麽厚,活動不開,一般情況下,脫的隻剩下一身稍厚一些的褻衣,凍的後背發涼。


    如果是平時,可能就這麽受著,不喜歡有束縛的感覺,今兒想了想,披了條被子,縮在被窩裏披奏折。


    畢竟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他凍著,器靈也會凍著。


    “皇上,門外太醫院院判求見,說是給您請脈。”


    古扉筆下不停,“不是剛請過脈嗎?怎麽又請?”


    “說是每個月都要請的,為了您的健康著想。”


    “你記日子了嗎?”古扉邊批閱奏折邊問,“是不是比之前提前了?”


    元吉吃了一驚,“皇上怎麽知道?”


    外人接近皇上這種事,他當然要記,而且關乎著皇上的安全,就算太醫忘記了,他也不敢忘,到日子就讓人去催。


    平時都是他催來著,今兒居然主動來了。


    “院判說您剛從宮外迴來,怕您吃了外麵不幹淨的東西,給您請個脈安心。”


    “哼。”古扉冷笑,“隻怕請脈是假,懷疑是真。”


    他長這麽快,定是引起其他人重視了,所以派了院判過來請脈。


    院判是誰都能叫得動的嗎?


    要不被收買了,要不迫於權威,要麽就是太後和太皇太後下的令。


    “讓他進來吧。”能收買院判的人差不多也就丞相和攝政王了,旁人的錢院判也不敢收,事發之後護不住他。


    這倆人以古扉現在的實力,還得罪不起,況且越是遮掩,越顯得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不如大大方方讓他來。


    元吉‘哎’了一聲小跑出去,很快帶著人進來。


    院判熟門熟路脫了鞋,隻著了足襪進屋,因為陛下有這個習慣,毛氈踩髒了,陛下就沒辦法赤足了,所以凡是進這個屋子裏的人都要如此。


    繞過堂屋和寢屋的屏風進了裏間,一眼瞧見皇上披著被子坐在床邊,模樣一點不像十二歲的孩童,有些過於早熟。


    他本來沒多想,隻以為是長得快了些,不是沒有這種案例,經人提起才反應過來,陛下的外貌與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般無二,去了娃娃臉,還帶一些嬰兒肥,白的宛如上等的羊脂玉似的,十分顯眼。


    他矮下身子,將藥箱放在一邊,雙手舉過頭頂,跪下磕頭,“微臣見過皇上。”


    “起來吧。”古扉語氣隨意。


    院判提著藥箱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時陛下已經將手腕遞了過來。


    他蓋上帕子,隔著帕子握住那隻略顯消瘦的手腕,微微提起,在底下墊上腕枕,之後才搭上脈,靜靜探了一會兒放手。


    “皇上,請恕微臣無禮,微臣要給您摸摸骨。”


    古扉終於抬眼瞧了瞧他,“從前可沒有這項。”


    “您長得過快,微臣擔心您的骨頭出問題。”院判跪下迴話。


    古扉挑眉,“元吉,院判要給朕看骨,把桌子搬開,讓院判好好看。”


    元吉連忙讓人進來,兩個人一人一邊將桌子暫時搬到別處,古扉兩條腿從被子裏伸出來,踩在暖桶上。


    院判從下往上看,先看腿骨,手在他膝蓋處反複摁捏,又請示要看一看附近的血管。


    古扉許了,正好他穿的單薄,倒是好動作,院判直接擼起褲管,看到的是一雙光溜溜的腿。


    纖細修長,線條優美,白的晃眼。


    古扉每日喝井水,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體內沒有雜質,毛孔細的跟沒有一樣,往小姑娘身邊一站,小姑娘都要被他比下去。


    “怎麽樣?”古扉問。


    太醫雙手舉過頭頂,“迴皇上,皇上的腿骨無礙,微臣再瞧瞧手骨。”


    古扉也許了,太醫擼起他的袖子,握著他的手腕,上下左右擺動了一下,又捏了捏手肘位置,道,“皇上的手骨也沒問題,看來是微臣多心了。”


    皇上的手骨和腿骨,都成熟的不像十一二歲的人應該有的,但是明明才十一二歲,為什麽呢?


    “院判啊,你知道宮裏死一個人有多容易嗎?”


    院判嚇了一跳,連忙跪了下來。


    古扉佯裝吃驚,“院判這是何意?朕說的不是你,無需擔心,朕隻是突然想起了前幾天墜井的老嬤嬤,本來也是快頤養天年的年紀,就因為老糊塗,收了銀錢想對主子不利,結果第二天就被發現掉進了井裏,活活淹死了。”


    他將袖子放下來,“這人啊,還是要睜大眼睛看清楚,誰才是自己的主子,否則便如老嬤嬤那般,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突然抬眼瞧了瞧跪著的人,笑了,“院判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院判瑟瑟發抖,“皇上說的是。”


    古扉重新盤起腿,做趕客樣,“既然朕身體無恙,那院判就迴吧,夜裏黑,小心路滑,元吉,送送院判。”


    元吉上前一步,道,“陸院判,請。”


    皇上話裏有話,陸院判聽沒聽出來他不知道,他是聽出來了,所以對陸院判也沒什麽好臉色。


    想背叛皇上,別說皇上繞不饒過他,他是第一個繞不了,就沒有活路。


    將人送出宮時,陸院判一步三迴頭,似乎有什麽話要問,他什麽都沒說,隻拍了拍陸院判的肩膀,道,“陸院判,好自為之。”


    都被皇上知道了,他就隻有一條路走,認清誰才是他的主子。


    旁的都是歪門邪道,保不了他長久,隻有他真正的主子可以。


    陸院判望了望他,突然歎息一聲,提了提藥箱,邁著不穩的腳步,蹣跚著朝遠處走去,身影很快影入黑暗裏消失不見。


    元吉‘哼’了一聲,暗罵不識趣的老頭,有這麽好的主子跟著,居然還想著有二心,轉而想起了自己,剩下的話噎了噎。


    不消說院判了,他自己都還沒擺脫攝政王呢,隔三差五還是要送信過去。


    不過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自己偷偷的寫,現在是皇上讓他寫什麽就寫什麽。


    他從懷裏拿出紙筆,覥著臉迴去問陛下,今兒寫什麽?


    古扉又埋頭看起了奏折,頭都不抬道,“你自己看著辦。”


    元吉點點頭趴在一邊的地上寫,一會兒過來蹭一蹭古扉的墨,沒多久拿著紙乖巧道,“皇上,奴才寫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古扉隨意瞥了瞥,覺得不滿,“朕一個人偷溜出去你怎麽沒寫?”


    元吉討好道,“奴才怕攝政王責罰奴才,皇上一個人偷溜出去,奴才居然沒跟著,被攝政王曉得了,一定會覺得奴才沒用。”


    他的小心思古扉還不知道,不就是想讓他下次帶著他嗎?古扉假裝沒聽懂,“那就把朕給你紮辮子的事記上。”


    “好唻。”元吉應了一聲,重新趴在地上添了幾個字。


    早就知道原因,沒問為什麽,陛下以前告訴過他,說是他越荒唐,攝政王越喜歡,越是抹黑他,攝政王也會喜歡他。


    每次給陛下看完之後,他就開始抹黑了,這段不敢給陛下看,陛下看完會上火的。


    無非是皇上這般昏庸無能,是百姓之災,他們之難等等的話。


    攝政王從來不迴,不過會有人警告他,不許夾雜一些私話。


    這話若是被發現了,確實會比較麻煩,他麻煩,攝政王也麻煩。


    元吉全部寫好,叫來黑鷹將信送走,立馬又迴去伺候,這迴沒在裏頭,待在門外,很晚了,他要打個盹。


    古扉一個人在屋裏,奏折看了一半,屋裏想起聲音,【你越來越像壞人了。】


    是指他方才那般作為。


    古扉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登時放迴原位,還有空調侃道,“我本來就是壞人。”


    【真正的壞人從來不說自己是壞人,他們都偽裝成好人。】


    “我這個壞人不一樣,比較誠實,不喜歡說假話。”


    器靈笑了,【誠實的壞人該進空間了,海鮮都泡好了,就差你動手了。】


    古扉翻了個白眼,“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是個吃貨?”


    【如果你也五六年聞不到味道,吃不著東西,每天看著別人吃,你也會這樣的。】


    主要還是古扉這人特別壞,老愛當著它的麵吃好吃的,然後說多好吃好多吃,一次兩次不以為然,總會有一個戳中它。


    “好吧,看在你這麽苦逼的份上今兒就成全你一次。”古扉把沒批完的奏折帶上,朝外喊了一聲,吩咐元吉他不叫的話別讓人進來,自個兒被子一蓋,進了空間。


    這個月的玉石質量很好,空間又變大了,顯而易見,瞧著都比以前空曠許多,又該種些東西了,能種的都種的差不多,也不知道還應該種什麽。


    古扉把奏折擱在一邊,去清洗海鮮,邊洗邊問器靈,“你覺得空間裏還缺了什麽?”


    吃喝拉撒的東西一應俱全,什麽都不缺,一些外麵有的沒的空間裏也很多,除了沒有活物之外。


    【要不然養些雞鴨?】


    “會臭吧。”花溪從前也想過養雞鴨,但是因為臭放棄,所以花溪肯定不喜歡臭,他養完把空間變臭,花溪醒來怕是要氣死。


    【那養牛,聽說牛吃草,拉出來的糞也帶青草味,不臭,還能拿來烤東西吃。】


    古扉:“……聽著就沒食欲了。”


    而且養了會有感情,到時候吃肉下不了手,不能吃的牛,不如不養。


    【種點水稻?】空間裏七七八八都有,就是沒有主食,比如說小麥麵粉,大米之類的,必須去別的地方買。


    “累死了,不種。”這東西買起來太方便,而且放在空間裏可以儲存一兩年不壞,實在沒必要買。


    【那種藥材吧,說不定哪天可以用來治病救人。】


    這個得到了古扉的認可,“也好,做的壞事太多,要積點德,搞不好哪天老天爺被我感動,就讓花溪醒了。”


    古扉洗的差不多了,縛膊一綁去燒水,等水開到最厲害的時候把一眾海鮮倒進去,燙死之後撈上來,開殼洗肉。


    洗完依著器靈的意思,用竹簽串起來,竹簽空間裏很多,他用來串糖葫蘆的。


    刷上油,放在火上烤,燒烤架空間也有,古扉自己烤羊肉串牛肉串的,這邊本來就有吃羊肉串,牛肉串的曆史,無需器靈教,他在年宴上嚐著喜歡,自個兒讓人打的。


    炭也都有,香料花溪還在的時候就有了,工具十分齊全。


    【你湊近聞聞看,是不是已經烤出香味了?】


    古扉沒動,“你讓我聞我就聞,我多沒麵子?”


    他叉著腰,“我可是皇帝,還沒給人幹過活呢。”


    【那是誰每天說小時候跟在花溪屁股後麵做飯洗衣服,拖地耕田種菜燒鍋,藏線刺繡縫衣裳的?】


    “那不一樣,花溪是花溪,你是你。”他穩穩坐著,“除非你承認你是花溪。”


    器靈禁聲了,似乎特別不喜歡他老是把它和另一個人關聯在一起,許久都沒說話,還是古扉打破沉默,將一串烤好的柔魚撒上香料和茱萸粉,“可以吃了。”


    他們這邊叫柔魚,器靈喜歡喊魷魚,叫法不一樣,好在東西都一樣。


    器靈終於說話了,【嚐嚐看味道怎麽樣?】


    嚴格按照它的要求做的,如果不好吃,古扉可能下次就不吃了,那它也吃不著。


    古扉‘嗯’了一聲,將肉咬進嘴裏,火燒味和香料味掩蓋住了腥味,肉質滑膩,和一般的肉不太一樣,有點像魚肉的質感,總體來說不錯。


    “還行。”


    【為什麽是還行?】感覺傳遞過來,器靈覺得很滿意。


    “因為處理起來太麻煩了。”這個魚腥的要死,他洗了又洗,用皂角加進去又洗了幾遍,才終於聞起來沒那麽腥。


    海螺也烤得差不多了,上麵放了自己做的蒜泥醬,加上茱萸,用簽子將肉挑出來,肉隻有前麵部分,後麵器靈說不能吃。


    茱萸老,味有點辣,很上頭。


    古扉把其它烤好的一一放在盤子裏,拿到一邊享用,還給自己倒了一杯羊奶,去菜市場的時候順便買的,還買了點其它的用來燒烤的食材,類似於雞翅和雞爪。


    想著兼顧,燒烤架被他拉到身邊,他坐在桌子前,可以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吃,一邊看著燒烤,無比愜意,勝似神仙。


    “真可惜,花溪不在。”如果花溪在的話,會怎麽樣呢?


    倆人會搶嗎?


    應該不會,花溪會讓著他,然後嫌棄他的吃香,一邊還會掏出手帕給他擦嘴,不過那是小時候,現在他這麽大了,花溪應該不會再做這麽親昵的動作。


    長大了有好處,也有壞處。


    【架上快糊了!】


    古扉連忙轉身去伺候一旁的架子,不小心打翻羊奶,他眼疾手快去接,奶杯倒是接著了,不過手裏的魷魚串印在奏折上。


    “你看你幹的好事?”古扉把所有責任推在器靈身上,“突然喊那麽一聲,嚇我一哆嗦,現在好了吧,這麽大個印子怎麽辦?”


    他掏出帕子去擦,“這奏折還要下發出去呢,要是被朝中大臣瞧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幹了什麽?”


    【又不是第一次了。】


    器靈不以為然,【上次你還用奏折打蟑螂來著,蟑螂的屍體印在上麵,不也糊弄過去了?】


    古扉音量瞬間提了上去,“你還好意思說上次,要不是你,我會用奏折打蟑螂?”


    他抱怨,“你說你看見了就看見了,假裝不知道不就好了,非要喊我,害我差點踩到。”


    它一開始還不說什麽東西,就說你後麵有個東西,古扉一迴頭,嚇得險些當場去了。


    當時他手裏拿著奏折,二話不說拍了上去,奏折上蓋了個屍體印子,擦不幹淨,還被彈劾了一把,說他不珍惜奏折,扯了一大堆廢話。


    朝中大把的言官等著抓他的把柄,各種看不慣他的行為,偏偏拿他沒辦法,真爽。


    【這麽大的人了,還怕蟑螂,你也不嫌丟人。】


    依稀似乎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嚇的三魂去了七魄的樣子,躲在床上,手忙腳亂拿著鞋打蟑螂。


    一個女子推門而入,一把捏住床上的蟑螂丟在地上踩死,莫了想用那隻捏過蟑螂的手摸他的腦袋,被他拒絕了。


    女子很是無奈,歎息了一聲,“這麽怕蟑螂,萬一以後有了媳婦怎麽辦?”


    “媳婦在尖叫,你也尖叫嗎?”


    小小的他迴答,“我以後要找個不怕蟑螂的媳婦,有蟑螂我就躲在她身後,她逮蟑螂。”


    那個女子聲音更無奈了,“堂堂男子漢躲在女孩子的裙帶下,虧你說得出口。”


    小孩嘻嘻一笑,“我臉皮厚嘛。”


    如果猜得不錯,這個孩童就是小時候的古扉,女子是花溪。


    沒想到他小時候怕蟑螂,長大後還這麽怕。


    【嘖嘖,還說什麽要做千古一帝,先把這小毛病克服了吧?】


    古扉迴答的振振有詞,“花溪說等我長大後自然而然就不怕了,我現在才十六歲,離長大還遠著呢。”


    器靈無話可說,【這是騙你的,大人都愛這麽忽悠。】


    古扉把羊奶放遠了些,奏折擦幹淨,架上的雞翅抹上油,翻個麵放好,許久許久才開口說話,“我知道,不過隻要是花溪說的,就算是騙我的,我也信。”


    小時候是不懂的,長大後曉得了,比如元吉問他問題時他迴答不上來,就罵元吉笨,自個兒琢磨去,這玩意兒需要悟性等等。


    和花溪那時候類似,花溪迴答不上來他問的問題,就說等你長大後就知道了,等你長大後就會了,等你長大後就不怕打雷,不怕一個人睡,不怕黑,不怕蟑螂了,實際上都是騙人的。


    十六歲,也不小了,還是怕。


    “花溪就是個大忽悠。”古扉瞧著架子上空出來一些,將木盆裏洗好串好的蘑菇放在上頭烤,然後是小青菜。


    器靈說小青菜放多一點油也可以烤,而且味道很不錯,就是吃完可能會拉肚子,和他平時的吃喝相差太大。


    平時以粥為主,清淡些,今兒大油大煙,肯定會拉肚子,不過吃的很過癮。


    【下次吃羊肉火鍋吧,這個季節吃羊肉火鍋最舒服了。】


    古扉今兒吃的太多,癱在地上,“我就說你做甚要我買羊肉,原來打的這個主意。”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切刀,把羊肉切的很薄很薄,可以刷羊肉卷吃。】


    古扉半撐起腦袋,“我也可以切的很薄。”


    【不一樣,要把羊肉卷冰起來,這裏沒有冰塊。】


    “誰說沒有?”古扉覺得熱,把一頭黑發用發帶隨手紮起來,“禦花園的池塘下麵就是個冰庫,裏麵凍了很多肉,羊肉,牛肉,雞肉都有,你告訴我怎麽做,我差人去辦。”


    器靈於是把法子都告訴了他,古扉笑道,“很簡單嘛。”


    有一根頭發不知怎麽地粘在腦門上,存在感很強,忽視不了,古扉晃了晃,想把那根頭發晃掉,一扭頭,突然瞧見了屋裏。


    花溪一個人孤零零躺著地上,一動不動。


    他笑容收斂,“你有沒有覺得空間太空曠了?”


    器靈‘啊’了一聲,被他突如其來的話題弄的一時不知該怎麽迴答,許久才道,【有一點。】


    “是不是應該養個什麽寵物陪著花溪?”


    古扉繼續,“比如說貓。”


    花溪時常提起,說他以後會養隻貓,黑色的,像煤球一樣,他會起名叫小黑還是什麽的。


    突然想到她提起的次數有點多,不像單純這麽一說,有可能她喜歡貓,但是在冷宮養不起貓,所以作罷了。


    花溪也說過,她其實不是個耐得住性子養寵物的人,因為她自己就不會一日三餐全吃,飲食不規律,睡眠也不好,這輩子養的最久的人是他。


    但是她喜歡貓,古扉能感覺的到。


    既然她喜歡,養就是了,反正她養不來,還有他。


    【你確定你能照顧的過來?】


    整個空間裏的花花草草都是他一個人修剪,菜一個人種,一個人拔,還要顧著花溪。


    “有什麽關係?”古扉不甚在意,“花溪都照顧了,不差一隻貓。”


    【隨你吧,反正不是我養,累的也不是我。】


    古扉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他倆已經五感共享,累著他,可不就是累著它?


    不過話又說迴來,器靈既然喜歡養花溪,肯定也會喜歡養貓。


    貓去哪弄倒也容易,明兒讓元吉打聽打聽便是。


    古扉吃飽喝足,原地躺了一會兒,開始爬起來收拾空間。


    他在外麵從來不幹活,什麽都讓元吉代勞,到了空間倒是勤快,畢竟這裏是自己的,外麵誰知道以後是誰的?


    弄外麵自然沒有弄裏麵用心,基本上垃圾都不隔夜,怕串味熏著花溪,直接出空間,丟到小廚房的餿水桶裏,會有人來收,一般情況下也沒什麽垃圾。


    青菜根部那些丟進土地裏,腐爛後就是營養,油紙包當柴火燒,隻偶爾會有一些吃不完的剩菜剩飯,被油浸過一遍,不好倒進菜地裏,需要特別處理罷了。


    古扉擼起袖子,綁上縛膊,將沒吃完的放進草屋的偏房裏,不容易壞,剩下的炭用來燒茶喝,架子洗洗擱一邊晾著,碗筷也都清好放在專門做的木架上。


    他親手做的,按照器靈的想法,器靈嫌棄他老是亂放碗筷,弄的小廚房亂亂的,不忍看。


    還說在現代它的廚房如何如何,古扉便按照它說的做了個差不多的收納架,擺上之後果然好了許多。


    所有活都幹完才老老實實坐在一邊批閱奏折,還有一小堆沒看完,其實今兒的奏折特別簡單,都是彈劾梁將軍和二皇子的。


    說梁將軍無賴,將朝堂弄的宛如市井菜市場,還帶討價還價的。


    說二皇子沒大沒小,不尊長輩,朝廷隨便拉出來一個人,年齡都比他大,都是他的長輩,第一次上朝,不曉得收斂倒也罷了,居然還公然嗬斥長輩。


    【看來二皇子果然如你料的那般,成了豬隊友。】


    古扉翹起二郎腿,“其實我一開始打算拉攏二哥和梁將軍來著。”


    “這幾年丞相和攝政王多次合作,聯手打壓梁將軍,假如我能收服梁將軍,便是一大助力,他手裏可是有十萬大軍,能和攝政王抗衡。”


    “可惜,我的二哥不爭氣,他怎麽能是壞人呢?我這個人最痛恨壞人了。”


    因為他,讓古扉打消了合作的念頭,不過即便不合作,結果都是一樣的。


    被打壓了那麽多年,梁將軍能輕易放下恩怨嗎?


    當然不可能,所以隻要一有機會,他就會逮住,然後置倆人於死地,合不合作他想要的都能達到。


    隻是有些可惜,人是無法收服的。


    【現在這樣更好吧。】


    【你更有理由和梁將軍合作了。】


    【原來梁將軍和你二哥還會覬覦你的皇位,就算你利用他除掉了丞相或是攝政王其中一個,他都會成為另一個攝政王和丞相,搞不好還會逼你退位,改立二皇子。】


    【將來你風險更大。】


    【現在你把二皇子放在明麵上,給丞相和攝政王對付,他倆都知道二皇子和梁將軍的野心,一定會斷其命門。】


    命門就是二皇子,沒了他,梁家不可能登基,就算以後想學攝政王和丞相一樣,扶持一個傀儡皇帝,也已經晚了,那時候大家都成年了,梁將軍沒了做攝政王的機會,野心自然會小一些。


    人一旦想歇息了,就會容易對付許多,攝政王和丞相怎麽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倆一定會找機會除掉二皇子。】


    那日古扉讓元吉把話帶給丞相,丞相熄火了,說明他已經想到了。


    【二皇子一死,梁將軍與其一個人垂死掙紮,不如跟你合作。】


    【再扶持一個傀儡皇帝多累啊,他肯定會扶持你,你已經是個傀儡皇帝了,與其做別人的傀儡,不如做他的,他肯定這麽想。】


    古扉嘴角勾起,“分析的很對啊,所以我接下來等著看戲便是。”


    他打個哈欠,“居然有點困了,我先去睡覺了。”


    空間內外時間相差很大,可以自由調整,古扉一點不擔心奏折批不完,先站起身朝屋裏走去,外衣一脫,隻著了褻衣躺進被子裏。


    沒跟花溪一個被窩,越是長大,越懂得避嫌,所以在旁邊弄了個鋪蓋,往裏頭一躺,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心裏不藏事,睡眠極好,轉眼唿吸均勻起來。


    器靈看著,莫名覺得很暖。


    在空間裏它的束縛會比外麵小,加上空間又進化了一次,以前一些幾乎忽略不計的小能力放大,它才發現在空間裏它其實可以和古扉脫離。


    還變迴原來的模樣,在空間像個幽靈一樣飄啊飄,不過五感還是相連的,比如說古扉被被子咯著腰,它能感覺得到。


    古扉需要歇息,器靈不需要,古扉歇息的這段時間就會變得格外無聊。


    其實養個貓也好,它閑著沒事看看貓,倒也樂得自在,想摸了就用古扉的手摸,總歸比以前好了那麽一點,以前隻能看著。


    看著別人睡覺,別人吃飯,喝水,換衣裳,其實很不得勁,有一種向往卻得不到的感覺。


    古扉的日子是過日子,它的是熬,每天都在期待著快點過去,但是第二天又是如此,不過會有短暫的和人交流的時間。


    比如說和古扉。


    它能感覺得到,它應該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但是跟古扉說話的時候基本上有問必答,因為要忍過漫長的無聊期,所以那麽點交流的時間變得格外珍惜。


    有時候真羨慕古扉,能吃能睡,而且很容易滿足,這點真的很重要,所以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為自己某個惡作劇開心,給花溪選到漂亮的首飾也會開心,甚至一頓飯,偶爾跟它吵架還會無緣無故笑出聲。


    這樣知足常樂真好。


    【古扉!】


    它感覺到一絲不妙,也許五感相連並非完全是好事。


    【快起來抓抓癢,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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