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瀾又將剩下的瓷器取出來一一擦拭,除了幾件小東西確實燒壞了以外,大部分都算完好。


    她原本想挑幾件給阮鈞看看,可阮鈞這幾日身子愈發低沉,她便也沒去打擾,隻在阮鈞起來吃飯的時候提了一下,說明日要去大輿鎮賣瓷。阮鈞哪裏會覺得她第一次開窯燒瓷便能成功,加上心疼女兒,想著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便答應了,隻是千叮嚀萬囑咐陸追在外要看管好阮瀾,少往人多的地方湊。


    阮瀾在記憶裏搜刮了半天,發現原主雖然每年都會來這兒祭祖,但每次來都是家裏雇馬車,她根本不知道怎麽從劉家村去大輿鎮。陸追更是沿著山裏一路走來,哪裏知道大路怎麽走,旁人怎麽去,兩人連忙又去找了村子裏的人請教。


    翌日一早就要出門,陸追原本早就歇下了,躺在床上卻聽見院子裏傳來腳步聲,讓他不由得警覺起來。


    他聽著那腳步聲從院子裏兜了兩圈,又跑去廚房不知做些什麽。


    陸追順著窗戶縫看了片刻,這才看見阮瀾正搬著一盆麵粉擱在石桌上犯愁。


    今晚月色很好,正是個圓月,院子當中冷輝輕撒曼妙天成。阮瀾穿了一身麻白的衣裳,在這月光當中竟顯得有些淡淡的灰綠色,襯的她皮膚愈加瑩白。


    此刻的她,輕咬著嘴唇,稍一放鬆便顯得朱唇盈潤。明明仍是個未長成的少女模樣,身姿那麽纖細,白日做了工,夜裏還要擔心家人。


    陸追看她挽起袖子露出一節皓腕,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轉身迴到床上躺下。


    過了片刻,院子裏的聲音總是經不住往他耳朵裏鑽,陸追歎了口氣,這才慢慢的走到門前。他推開門,冷聲說道:“深更半夜的,在外麵鬧什麽?”


    阮瀾抬頭看他,圓圓的臉頰上還有白色的麵粉印子,像隻頑皮的小花貓。


    她有些鬱悶的說道:“我這不是想著明日要出門,萬一沒法按時迴來,總得給爹爹做點東西充饑。思來想去還是饅頭最方便。可是我揉著揉著麵團,它們就都黏在我手上了。”


    說罷,她還像是要說仔細一般,將自己的手舉起來揮了揮,上麵果真黏著許多麵漿。


    陸追吐了一口濁氣,不自覺地走到她麵前,隻輕輕掃了一眼那盆,說道:“虧你還做瓷器。水放多了,泥能成型嗎?”


    阮瀾眨了眨眼,月光在她的臉上打了一道陰影,顯得多了幾分憂鬱,少了幾分白日的神色。


    “對哦!”她即刻反應過來,又跑去廚房端麵。待她再迴來的時候,陸追已經站在麵盆前揉麵了。


    “加老麵了嗎?”陸追一邊往麵盆裏加著麵粉,一邊問道。


    阮瀾一臉不解:“老麵?”


    陸追掃了她一眼,也不答腔。


    看樣子是沒有。這位瀾瀾表妹除了會做瓷器,其他的倒真是個大小姐,女紅不通,做食不通,抓野味不通,還要裝啞巴。


    他想到了夢裏阮瀾同秦逸在一起的場景——竟然也還有人看上了她這樣的,日後娶迴家也隻能當個擺設看看。即便是做擺設,她的模樣也不算最好的,京城裏有更多長相端美的女子,比她要賞心悅目的多。


    陸追揉好麵,又自己去廚房浸了塊濕布子蓋在麵上,這才坐在桌旁休息。阮瀾老老實實的給他端了杯水,擱在一旁,自己端著馬紮坐在陸追身邊,緊盯著那麵團看。


    如今夏日尚未到來,夜裏仍有幾分涼意,蟲鳴聲時時陣陣的叫囂一會兒,河裏的水流聲在這寂靜的夜裏十分明顯,偶有兩聲蛙鳴和上一曲,閑暇舒適。


    兩人就靜靜的並排坐著,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陸追覺得自己身上一動,阮瀾的腦袋已經倒了過來。因著那馬紮矮些,自己又坐在石塊上,她的頭一歪正好靠在自己腿上。


    她顯然是洗漱完出來的,頭發早就散開,披在肩頭。那頭發涼涼的曾在陸追的手背上,像是一截舒適的綢緞。陸追低頭看她,隻見她竟然閉著眼睛睡了過去——真是什麽時候都能睡著,前兩日靠在樹上也能迷糊睡過去。


    陸追也不著急動,他隻是把手從桎梏當中抽出來,動作到一半,又怕將她弄醒似的放輕了許多。


    罷了,白日她也折騰了許多,此刻就算醒了也什麽都不會,隻會添亂。


    陸追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睡著,心裏估摸著時間,待到麵醒好了,這才推了推阮瀾的腦袋。


    阮瀾大抵夢見了什麽,吧唧了兩下嘴,含糊說道:“別問我,我不吃豆芽菜。”


    陸追不由得揉了下太陽穴,她到底和豆芽菜有什麽執念?


    他腿有些麻了,又推了阮瀾兩下,這人大抵是白日辛苦多了,竟睡的昏天暗地,弄也弄不醒。


    陸追嫌她麻煩,拎著她的衣服將她頭放在石台上,自己則去將麵收進了廚房。


    他原本就想這麽一走了之,任她在這院子裏睡了,但走到一半又停住腳步,轉身迴來。


    明日還要靠她去鎮裏,靠她打掩護,看看鎮子裏抓捕的情況,切莫生了病去不成。


    陸追這麽想著,又走了迴去,剛推搡兩下,誰知竟然被阮瀾當做枕頭給抱住了。


    陸追身子一僵,幾乎是沒有猶豫的便將她推開。阮瀾額頭磕在石桌沿兒上,發出了不大不小的一聲悶響。


    阮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她瞳仁裏有些恍惚,似是不認識眼前這人是誰似的。


    “阿追。”她輕輕喚了他一聲。


    大抵是因為人睡著了,不僅神態懵懂,聲音也有些沙啞細小,像把小刷子似的在人心上掃了一掃。


    陸追停滯片刻,冷聲說道:“迴房裏睡去,東西都弄好了。”


    “哦。”阮瀾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往前踉蹌了兩步:“阿追辛苦了。”


    她恍恍惚惚的朝著房裏走去,到門前還被門檻絆了一下。她晃了下腦袋,迴頭衝陸追笑了笑:“晚安啊,阿追,明天見。”


    陸追看著她進了房,這才迴到自己房間。


    第二日一早,陸追起的比阮瀾要早些,他將之前剩下的兔子肉泥蒸好,盛在盤子裏。又將昨晚醒的麵分別揉好做扁,蒸出來幾個餅放到小筐裏放在一旁。剩下的幾個餅收拾到背囊中,準備路上餓了的時候吃。


    沒有老麵沒辦法發饅頭,就隻好做實心的餅。


    待他將這些全都做完,阮瀾才醒了。


    “早啊,阿追。”她揉著腦袋走到陸追身旁,有些鬱悶的問道:“你看我額頭上是不是紅了一塊?不知道撞到哪兒了,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


    陸追順著看她腦門兒上的一條紅腫,顯然是昨晚她撞在石桌上的那一下引起的。


    一早上便看到這麽有趣的事兒,陸追不由的心情好了起來。他揚了下眉,說道:“挺有特色的,像個點紅瓶。”


    作者有話要說:


    和大家說件事兒~接到編輯通知,本文將於9月15日入v,就是周日~當日有三更和紅包!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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