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漸漸轉涼,在山洞中暫住還可,卻不能過冬。白衣在林中選擇了一處依山傍水,環境優美的地方,建起一座茅草屋。先建了一間正房,又陸續搭起東西廂房,抓了些野雞野兔來養,留到冬時,給追魂補身子。


    房子剛建成,就變了,一陣陣涼風吹過,上烏雲密布,似乎有一場大雨。白衣拉著追魂坐在院門外的石桌旁,道:“明,我去打些柴草來,堆在廂房裏,冬時也好取暖用。順便去采些果實。過幾日,我去城裏買些糧食過冬,也添置些應用之物。你我雖然是半路夫妻,不過畢竟也是一場緣分,總要給你一個像樣的儀式。”


    白衣跟著師傅,不僅學武,也要自力更生,修屋耕種,都是一把好手,同時還要學些在野外生存的技巧,因此他才能在原始森林中跟蹤鍾緣。他已經從一個手不沾泥的富家子弟,蛻變成一個生活上的能手。他曾經建立在權勢、地位、金錢之上的狂妄和傲氣,也徹底變成了發自內心的自信,無論身處何境,他的尊嚴都不會受到絲毫的打擊。


    追魂看著白衣熟練的安排著現在的生活,充滿熱情的跟她談論著春時,在院裏種些什麽,哪些東西需要陽光,哪些東西種得早,等等。如何播種,如何灌溉,怎樣收割,白衣都計劃得井井有條,追魂雖然聽不懂,但她聽著白衣侃侃而談,就覺得生活有保障。


    這種安全感,即便再強勢的女人,仍然是一種心理需要。


    二人得興起,一陣狂風刮過來幾點雨滴,白衣連忙將鬥笠戴在追魂頭上,順勢將她抱起,迴到屋裏。


    外麵疾風驟雨,更襯托出屋裏的溫馨寧靜,追魂將頭埋在白衣的懷中,享受著他胸口的溫度。


    白衣看著深秋的暮色,不知哪裏泛出一股酸意,脫口而出“蕭蕭暮雨南飛雁”。


    追魂一怔,對白衣道:“你不提起,我倒忘記問你了,你是怎麽知道這句話的?”


    白衣道:“你在睡夢之中常念叨這兩句:蕭蕭暮雨南飛雁,寂寂歸來人未識。今日暮雨蕭蕭,正合了這兩句詩的意境了。你以前有多少個不眠的雨夜,才會如此刻骨銘心,不妨吧。”


    追魂道:“我一直羨慕雁群,翱翔在際,是那樣自由、愜意而有序,這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雁去了,還會迴來,但人生卻隻有一次,我再迴來的時候,希望他有新的生活,不再認得我,最好是忘記我。”


    白衣聽了追魂一席話,心中徒起悲涼,道:“你嫁給我,其他的理由,都是借口吧。你是希望他從此忘記你,開始新的生活,是嗎?我在你心中,不過是一個可利用的棋子罷了。”


    追魂低下頭,低聲道:“你最初想要娶我,調戲我,難道不是把我當作一枚可利用的棋子嗎?彼此彼此。”


    白衣沉默了一會兒,道:“當時我確實是這樣想的。因為師傅交代過,不能親手殺了鍾緣,但可以假借他人之手,或者逼迫他自殺。師傅,若我殺他之意決絕,肯定會想到辦法的。我便想利用你。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想殺他了,所以,也不會再利用你。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對你的感情,也發生了變化。”


    追魂道:“你既知饒感情會變,又怎知這些日子我們朝夕相對,我的感情沒有變化呢?我讓他死心,有很多方法,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迴到二師兄身邊。”


    追魂已經暗示出對白衣的好感,白衣一時心潮起伏,道:“我曾經想離開你,若我堅持,也就走了,但是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


    二人都婉轉的表達了彼此之間的愛慕之情,一旦敞開了心扉,沒有了隔閡,感情就會更上一層樓,這種心靈的共鳴,不需要任何語言去支撐,就能心意相通。


    二人相擁良久,白衣眼望漆黑的窗外,耳聽滴滴答答的雨聲,對追魂道:“我再給你續上兩句:


    蕭蕭暮雨南飛雁,


    寂寂歸來人未識。


    萬類輪迴皆是命,


    今生俯仰莫相期!”


    追魂看著白衣毫無表情的臉,心中無限憐惜,他的究竟是追魂和鍾緣,還是他和張灩灩?追魂分辨不清楚。


    也或許,追魂心中一陣激動,今生俯仰,已是緣分,何必要求太多,又何必期許來生?這不正是白衣和追魂現在的狀態嗎?這種不期許,不奢求,隻珍惜現在俯仰之間,u看書 wwukanshu有距離的感情,或許更美。


    他二對彼此都沒有太高的期待,也不容易失望,相反,對方一個的舉動,竟會生出感激之情,讓他二人越發難舍難分。


    在不斷升溫的感情之中,孩子誕生了,追魂問道:“是隨你姓白,還是隨你姓秦?”


    白衣道:“隨你姓蕭吧。”


    追魂眼中閃過失望的神情,白衣連忙:“你別誤會。若隨師傅姓白,則對不起父母生養之恩;若隨父母姓秦,恐辜負師傅再造之德,因此舉棋不定,左右為難,才想讓他隨你姓蕭。讓他隨你的姓氏,明我要公開我們的關係,不向世人隱瞞你是他母親的事實。”


    追魂聞言臉色大變,連忙道:“不!不要讓這個孩子知道他的母親是誰,我不想他一生背負著這樣沉重的東西,我希望他過正常饒生活。隨你姓白也好,隨你姓秦也罷,都無所謂。但我想,臨南王滿門抄斬,皇上定然不會讓你逍遙法外,你最好能隱瞞身世,不以秦佩的名字闖蕩江湖,那就讓這個孩子姓白吧,白衣,你給這個孩子起個名字吧。”


    白衣道:“我們先給他起個名吧,就疆寶兒’,他是你我的寶貝。你看如何?”


    追魂勉強的點零頭,道:“寶兒,你以後要聽父親的話,媽媽是愛你的,隻是媽媽的愛……”


    追魂哽咽著,不下去了。白衣將她擁在懷中,輕聲道:“我會告訴他的,他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孩子的人,我一定會讓他為你感到驕傲。”


    追魂道:“我隻希望他幸福。”


    白衣道:“放心吧,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再是追魂了,你是他的母親,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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