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石碑


    陳芳和拿著太子的手書來見雍王,她心中清楚,雍王是馬上王爺,雖然是世襲的王爵,卻曾經立下過赫赫戰功,心機和武功都超群絕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與太子約會,定然險象環生,絕不可能是現在這樣一帆風順。


    就算張靜虛做好十分的準備,太子的行蹤不會暴露,至少倚雲那裏,不可能安然無恙。種種跡象表明,雍王已經動了心,根本沒有跟蹤調查陳芳和。看來,雍王是想做呂布韋了,他隻不過差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陳芳和施禮畢,還未開口,雍王就說:“芳和啊,為父這幾日思考再三,還是覺得不參與朝廷之中的爭鬥了,本王老了,隻想看著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既不想為難你,也不想傷害你大姐。你們都是我的好女兒,我真不想看你們這樣自相殘殺。”說完,竟落下淚來。


    雍王這些話,都在陳芳和的預料之中,她剛想說點什麽,雍王卻又接著說:“芳和啊,我知道你有了殿下的消息,你若願意,就隨他去吧。隻是你從今往後,要吃點苦頭了,多帶些錢財、細軟之物。以後,千萬小心謹慎,莫要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陳芳和聞言連忙跪倒,說道:“謝父王成全。”


    陳芳和知道,所有的道義,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在講天下大義之前,得先把利益擺在雍王麵前。當然,這不僅是雍王的利益,更是她的利益。若沒有雍王這個強大的後盾,她就算當上皇後,亦未必能把自己的兒子送上皇位。即使是寵冠後宮的衛子夫,一旦失去了娘家的勢力,也最終落得個悲慘的結局。陳芳和自知姿色平平,如今又一把年紀了,若沒有雍王的勢力,如何能在後宮中爭得一席之地呢?


    陳芳和見雍王止住淚水,才說道:“兒已見過殿下了。”


    雍王未發一言,顯然是有心理準備。陳芳和從懷中取出太子手書,舉過頭頂,接著說:“這是太子殿下親手所書,兒就在旁邊,請父王過目。”


    雍王看罷,陷入沉思。陳芳和這才說:“大姐待兒甚好,兒何嚐忍心。隻是大姐後來變得太歹毒了,連五哥的孩子都不放過,哪裏還念半點情分?三哥曾為她不惜一死,也一樣隱姓埋名救下太子,可見大姐所為是天怒人怨。如今,就連四哥都與她貌合神離,分道揚鑣了,這是大姐她自作孽啊。”


    陳芳和見雍王沒有動怒,就繼續說:“連自家人都看不慣大姐所為,更別說外人了。欣昌郡主是皇族之中最有威望的人物,也對大姐不滿,歸隱田園了。即使沒有父王,欣昌郡主也一定會助殿下登基的。”


    陳芳和一提到欣昌郡主,雍王立即有了反應,看來,他還是舍不得已經擺到眼前的利益。隻聽雍王長歎一聲說:“如今奸佞當道,貪腐成風,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本王何嚐不想替天下百姓請命呢?本王一把年紀,土埋半截的人,早已經沒有什麽可顧慮。隻是謝喬、呂剛和田常,還都年輕,本王怎麽忍心把他們帶上這條險路呢?”


    陳芳和心中暗想,這個世界上,有誰不想榮耀顯達呢?謝呂田三人武藝超群,卻得不到太後重用,早已心存不滿。如今有這樣的機會,他三人定不會錯過的。正好利用這三人想要飛黃騰達的心理,給父王一個合情合情的台階,怎麽自己就沒想到呢?還要父王提醒。於是,她連忙說道:“他們都是有血性,有誌向的英雄豪傑,看著餓殍遍野,滿眼荒涼,怎能忍心獨善其身?這也是他們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的大好機會。父王不如請他們過來,讓他們自己決定吧。”


    雍王說:“你這話分明是在責怪本王耽誤了他三人的前程啊。”言罷,命人請三人過來。


    三人看到太子的手書,都愣住了。雍王說:“為父有心替天行道,又怕舉事不成,連累你們送上性命,故此叫你們過來商議。”


    三人果然立功心切,異口同聲的說:“但憑父王做主,兒等萬死不辭!”


    雍王聞言起身說了聲“好”,隨即在討逆檄文上簽了姓名,蓋在印綬。


    謝喬道:“父王,兒等亦簽上姓名吧,誓與父王同生共死!”


    雍王道:“也好!”


    陳芳和成功的說服了雍王,卻不急著告訴張靜虛。她知道,太子一旦成功登頂,恐怕再不會理她這個老女人了。就算太子礙於情麵,不得不來,也一定不會有現在這樣幹柴烈火的熾熱。另外,若隻一次就誕下龍子,未免讓人疑心。


    而且,說服雍王之所以如此順利,是因為陳芳和腹中懷有雍王的骨肉。太子和張靜虛都不是尋常人物,對於說服雍王的難度,他們心中有數,若讓他們覺得太容易了,難免會心生疑慮。


    陳芳和每天都到古木客棧為皇太後祈福。張靜虛如法炮製,uu看書 ww.uunsu.co安排她和與太子約會。轉眼之間二十多天過去了,張靜虛有些焦急,常有意無意提起雍王來,陳芳和也覺得時機成熟。


    陳芳和拿了檄文去見太子,假意謝罪,不過是“讓太子久等”“臣妾有罪”一類話。太子見上麵還有三個人的簽名,問道:“這三人是誰?”


    陳芳和說:“他們是父王的義子。一直對大姐弄權不滿,拒絕入朝為官。他們願為殿下赴湯蹈火,以替大姐贖罪。”


    太子大為感動,對陳芳和自然更加體貼溫柔。一日無話,天將晚,張靜虛送走陳芳和,把太子安置到更為隱蔽的地方,才對太子說:“雍王之所以能動心,多半是因為祥瑞之故。臣聽說,前幾天,有一個潑皮叫賴瓜,在自家的地裏挖出一塊石碑來,上麵用古文字寫著‘聖主降世’,正應在殿下身上,雍王方能最終下定決心。”


    太子道:“‘鳳翎’‘天書’鬧得動靜太大了,這些市井雜人,也想依葫蘆畫瓢,騙些財物吧。”


    張靜虛道:“臣也這樣想。隻不過又聽說,那賴瓜獻過石碑之後,就得道升天而去,不知所蹤。許多鄰居都親眼見了的。”


    太子大吃一驚,說道:“這可奇了。”


    張靜虛忙說:“依臣所見,未必是騙財之舉,殿下乃聖主,故有此祥瑞之兆,助殿下一臂之力。說服雍王尚且如此順利,淨戒那邊就更加沒有阻力了。殿下大事可成。”


    太子道:“太後不會想到我們有膽量來雍王府,故而沒有防備,這是出奇製勝。北寧侯府就未必了,淨戒恐怕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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