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德狼狽的逃迴蓮音寺後,第一時間就去了師父的禪房。


    仁信禪師每日清晨都要煮一壺茶獨自品味,此刻一如往日,手中的茶杯緩緩送至唇邊,這時候容德突然衝進了院子。


    容德狼狽的模樣太像被惡霸蹂躪的黃花大閨女,驚得仁信禪師手中的茶杯都險些沒端穩!


    “你這是怎麽了?”


    仁信禪師吃驚的看著衝進院落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的乖徒兒,目光在乖徒兒那張慘無人色的臉龐上掃過,他不禁咋舌。


    什麽事兒能把乖徒兒給嚇成這樣?讓他更驚訝的是,他那乖徒兒在地上趴了片刻,懵了片刻,突然往門外瞧了一眼,好像看到了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一樣,立刻甩迴頭兩手並用的爬起來就繼續朝他這邊衝,踉蹌著衝過來後就死死抱住他的


    大腿,一副死也不撒手的架勢。


    “……徒兒啊,你能不能先告訴為師,發生什麽事了?”


    仁信禪師見徒兒被嚇成這樣,立馬看了一眼門外。


    外麵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妖邪之氣和鬼氣。


    他慢悠悠的將茶杯送至嘴邊,淺淺的啜了一口,見徒兒隻抱著他的腿卻不吭聲,他溫和的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徒兒的腦袋,“說話啊,你不說,師父怎麽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他並不太擔心徒兒,徒兒是孤身一人在寺廟中,絕對不會出現什麽父母兄弟突然重病瀕死的事情;而昨晚寺廟裏安安靜靜的也不像是有什麽邪物入侵,因此他就更不擔心他的徒兒了。


    他心想,莫不是做噩夢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精力充沛愛做夢的時候。


    誰知道他都說了幾句了,抱著他大腿的徒兒依舊隻沉默的抱著他,一個字也不說。


    仁信禪師總算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皺皺眉,將茶杯放下,兩隻手握著徒兒的肩膀,“抬起頭來看著為師。”趴在師父腿上的容德渾渾噩噩的抬起頭來,他在那陰森恐怖的山穀裏被女鬼驚嚇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看到師父的那一霎,他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就嘎嘣一聲斷了,一直硬生生克製在內心深處的


    恐懼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將他的理智覆蓋,腦子一片空白。


    他雙目呆滯的望著師父。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但隻發出了“啊”、“啊”的聲音,一個正常的字眼都說不出來。


    仁信禪師一見乖徒兒這模樣,眼神一凝,立刻張開手將乖徒兒夾在腋下直接往自己的禪房大步跨進去。


    他將徒兒放在床上,彎下腰伸手撩開徒兒的眼皮查看了一下,又讓徒兒張嘴看看舌頭,然後麵沉似水的將徒兒的手按在床沿上,給徒兒把脈。


    片刻後,他沉著臉自言自語:“受驚後的失語症。竟然被嚇得不能說話了,你究竟遇到了什麽?”


    仁信禪師隻是自言自語沒有希望得到徒兒的迴答,他手指在徒兒眼皮上輕輕一抹,看著徒兒沉睡過去,才起身去寺院後麵的藥房中抓藥,交給幾個他信得過的小弟子去煎藥。


    傍晚時分,沉睡了一天的容德終於醒過來。


    他一醒就被師父塞了一碗藥在手中,他也沒問,接過去就咕咚咕咚幾大口豪爽的喝下去,然後才準備開口問師父,他這是怎麽了。


    “啊……啊……”


    誰知道他一開口,竟然無法說話,隻能發出低弱的啊啊聲!


    他呆呆的端著空碗,另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喉嚨,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抬頭眼神焦急的望著師父,“啊……”


    師父,我這是什麽了?


    仁信禪師將他診斷的結果說了出來,然後問道,“我聽容安他們說,你昨晚沒有迴來,去哪兒了?”


    容德這才猛地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剛剛因為焦急而通紅的臉血色褪盡,慘白無比。


    那個女鬼……容德嘴裏彌漫著中藥的苦臭味,也不知道師父給他抓的是什麽藥,比平常喝的藥臭多了,本就難受,一想到昨晚那女鬼身上的腐臭味,他頓時覺得嘴裏的味道好像也變成了那股腐臭味,將被子一掀,捂著


    嘴跑出房間就到院子裏吐了。


    仁信禪師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啊!


    雖然徒兒受到了驚嚇變成這樣讓他很心疼,但徒兒在他的院落裏吐了一地的穢物,這就有點……


    他忍了幾忍,才沒將徒兒拎出去扔到院子外麵。等徒兒吐好了,跑去水缸前舀了一瓢水漱完口過來時,他皺眉說:“為師先給你開幾天壓驚定魂的藥,你每日按時服用,過幾天就沒事了。至於失語症,無藥可醫,這全要看你自己了——如果你自己克服不


    了這心理障礙,無法從當時那種恐懼中走出來,你的失語症好不了。”


    容德沉默的垂著腦袋,模樣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他既是無法擺脫那女鬼給他的陰影,又有一種強烈的自我厭棄心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脆弱不堪,區區一個女鬼就把他嚇得患了失語症,如果是個心理素質強大的人,麵對昨晚那一幕根本不會被嚇到,更別說像他這麽弱雞的失語了!


    仁信禪師率先走進禪房,“跟我進來。你現在不會說話,可你能寫字吧?把你昨晚遇到的事情寫出來。”


    容德聞言,下意識的排斥去想昨晚的事情,可看著師父的背影,想到師父正在為自己擔憂,他就不敢不聽了。


    更何況,他想起了臨走時那女鬼說的話——


    你答應我的事情你沒有做到,今晚我還會來找你的。


    他後背爬上一股惡寒,慌忙跟著師父進去了,生怕被師父關在外麵,等會兒天黑了得獨自麵對那可怕的場景。


    仁信禪師給他找出了筆墨紙硯,讓他老老實實寫出來。


    他站在桌前,握著毛筆的手指都在顫抖。


    好半天過去了,他才深吸一口氣,抖著手在紙上留下了一個個潦草的墨團。


    仁信禪師按捺著心中的焦急,等了一刻鍾才見徒兒終於寫完了。


    快速伸手拿起來,一看,仁信禪師臉色刷的一下就黑了!


    他攥緊手中的上等宣紙,抬起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死死瞪著這蠢徒兒!


    虧他還以為能把徒兒嚇成那樣的肯定是什麽擅長入夢害人的妖邪,打算等徒兒將事情寫出來了,他去求人為徒兒驅邪!


    誰知道,竟然隻是一個普通的女鬼!


    就算那女鬼長得有點惡心,可那女鬼並非惡鬼啊!


    她沒害人吧?


    她也沒主動糾纏誰要誰的命吧?


    分明是徒兒自己撞上去要幫人家的忙,人家順水推舟答應了,然後有著執念的她要蠢徒兒替她找到心髒,僅此而已。這算什麽嚇人的事,在他眼中根本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認真說起來這事兒也不完全怪那女鬼,怪隻怪徒兒人鬼分不清,傻乎乎的答應了幫人家!


    跟鬼能隨便許下承諾嗎?你答應了它的事情做不到,它就會一輩子纏著你!仁信禪師想一巴掌拍死這蠢徒弟,但看著徒兒臉色慘白十分害怕的樣子,又有點不忍心,隻怒道:“你是和尚!你是修煉了《歸一真經》要走上降妖除魔超度亡魂這條路的和尚!現在你竟然告訴我,你怕鬼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容德可憐巴巴的望了一眼師父,“啊啊……”


    他不知道修煉《歸一真經》要斬妖除魔超度亡魂啊,如果早知道,他就不修了!仁信禪師不知道他心裏想的是這個,還以為他隻是不明白《歸一真經》怎麽修煉,於是跟他說:“《歸一真經》第一層隻要積攢了足夠的靈力就能晉階,然而第一層往後的修煉開始就必須積攢功德,功德越


    深厚,晉升的速度就越快。”


    雖然斬殺一隻作惡人家的大妖,所得的功德是超度亡魂的千百倍,但仁信禪師暫時不打算告訴蠢徒兒。


    蠢徒兒修為這麽低,萬一為了逃避可怕的鬼魂,直接放棄超度亡魂而選擇斬妖除魔,莽莽撞撞的直接跑去跟大妖決戰,那……


    嗬嗬,估計他就要去給蠢徒兒收屍了。


    “啊啊……”


    師父的意思是他以後不超度亡魂就不能再修煉了?容德理解這意思後,震驚的睜大眼睛,為什麽修煉之前師父不告訴他這一點?


    “啊啊……”


    無法說話,他就十分著急的比手畫腳跟師父表達自己的意思。


    他想說,如果修煉《歸一真經》就要天天跟鬼打交道,那他不修煉了行不行?他今後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和尚行不行?


    師父十分冷酷的拍開他亂比劃的手,“不行,你既然修煉了就不能停止,否則我就沒你這個徒兒!”


    說完他直接將人往門外一推,“要是害怕,今晚就去跟你幾個同門師兄睡,反正別來找為師。滾吧。”


    “……”


    容德被師父冷酷的關在門外,懵逼了。


    他撲在門上可憐巴巴的拍打著門,拍了許久,師父都無動於衷。


    他抬頭看著天邊的夕陽,意識到距離天黑隻剩下最後半個時辰,他紅著眼眶要哭了。半個時辰後,那女鬼就要再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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