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的說,“弟子早已動了情,不再六根清淨,且為她執迷不悟,不願苦海迴頭……她於弟子而言是無盡快樂,從不是苦海。弟子,已無成佛的資格。”


    耳邊有人似乎在歎息,他望著雪山遙遙而笑,“非她蠱惑,弟子心甘情願,弟子無怨無悔。”


    耳邊那人似乎不再勸他,答應了他換命的請求。


    他閉上眼,語中帶著無限柔情,將心中珍藏至深的姓名緩緩說出,“弟子換命之人,名喚有蘇卿若。”


    換命契成,烈火終於將他吞噬。


    他在火焰中平靜的望著雪山,他忍受著三魂七魄被剝離的痛楚輕輕而笑。


    永不相見啊……


    小狐狸,這次可能真的要如你所願了。


    你我,死生不複相見。


    ……


    誅魔劍發出一聲輕鳴,喚醒了秦夜離。


    他驀地睜開眼睛,黑色瞳仁像是染了無盡的墨一般,黑得滲人。


    他握著誅魔劍的手指顫了顫,然後用力握緊。


    他剛剛看到的,是孟純陽為了救卿卿而甘願以命換命的一幕?那個高僧有著跟孟純陽一模一樣的臉,怎麽可能不是孟純陽呢?


    耗盡一身修為,散盡三魂七魄,永生不入輪迴……


    他本以為孟純陽隻是救了卿卿,沒想到為了救卿卿,孟純陽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


    而他呢,他又為卿卿做過什麽?


    情敵付出的越多,他就被襯托得越蒼白渺小……


    緩緩低頭看著手中的誅魔劍,秦夜離依稀想起,那個陌生的畫麵裏,誅魔劍就在孟純陽身邊。


    原來連誅魔劍也是孟純陽的本命劍麽?


    他剛剛之所以會在腦海中看見那個畫麵,也是誅魔劍故意讓他看見的吧?


    誅魔劍是想告訴他,它是孟純陽的劍,它已經有主人了,想讓他不要打它的主意?


    他握住誅魔時的感覺十分欣喜,就像心愛的女子送給自己的一樣……原來這種歡喜的感覺是孟純陽的?這把劍,是千年前卿卿送給孟純陽的……


    他心中再歡喜,那也不過是一場虛妄,千年前不是他的,如今,也不會屬於他。


    秦夜離壓抑著心中翻湧的黑暗情緒,垂眸不動聲色的掩下了眼中的冷意。


    情敵的東西,他不稀罕要。


    他冷漠的將誅魔劍鬆開,任由它落在了地上。


    “……”


    誅魔劍懵逼極了,它好不容易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個弱雞主人,為什麽弱雞主人卻不要它了?


    秦夜離無視了憤怒的從地上飛起來的誅魔劍,看向老祖腳邊的長槍。


    他的長槍在老祖腳下,拿不到;誅魔劍是情敵的,不稀罕,那麽……


    秦夜離轉身看向那四個站在黑棺旁邊的道士,強硬不講理的對其中一個說:“借你手中的劍一用。”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他足下一蹬猛地竄出去飛快到了那道士跟前,直接將人家手中的劍奪了過來,然後再迅疾的迴到原處,持劍冷漠看向對麵的老祖——


    “再來。”


    “……”


    老祖已經被誅魔劍的反叛給驚得失去了言語!


    說好的鎮觀之寶呢!


    說好的護主呢!


    為什麽這不長眼的東西竟然拋下了他這個老祖,跑去幫那個本來就功力大漲十分危險的敵人,這是老天爺都要置他於死地的意思嗎?


    嗬,這位秦王真不愧是天道的寵兒,什麽好東西都被天道巴巴的送到了手上!


    最讓他憤怒的是,誅魔劍已經被這個秦王拿到了,結果秦王竟然不知好歹的將誅魔劍當垃圾給扔了!


    扔了!


    暴殄天物啊,瞎了眼啊!


    憤怒和嫉妒已經讓老祖失去了理智,他本來能夠用土遁法逃走的,但他此刻憤怒得壓根沒想起逃跑,他直接拔出自己的本命劍迎了上去!


    他就不信自己對付不了一個普通人!


    秦夜離眼眸冰冷,持劍跟老祖淩厲的拚殺。


    分明很少用劍的他,在拿到這把劍的時候像是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無數絕妙的劍法一樣,老祖出招時,他身子比腦子更快的反應過來,避開後迎上去給老祖添上幾道傷口。


    “該死!”


    老祖驚懼的閃躲著!


    他不明白,擅長使長槍的秦夜離在拿劍的時候怎麽會這麽可怕,竟然比使用長槍時的他可怕百倍千倍!


    他們長雲觀除了修術法外也修劍法,但他從未見過秦夜離所使用的劍法!


    他以一個活了兩百多歲的老怪物的眼睛去看,竟然覺得秦夜離此刻所使用的劍法有無窮奧妙,跟這種劍法比起來,他們長雲觀傳承千年的劍法就像粗製濫造一樣,根本不堪為敵!


    “噗嗤”一聲長劍入肉的聲音,老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被秦夜離手中的劍刺出的一道傷口,頓時勃然大怒!


    “小子,你想殺了我,我就先送你下黃泉!”


    老祖憤怒的退後幾丈遠,右手上舉,一個引雷術施展出來,幾縷雷絲從雲層中鑽下,落入老祖手掌中!


    他陰笑著將身上一大半的靈力抽取出來,加大了力度引雷!


    等到五指間蓄積的雷絲越來越多,越來越明亮,猶如一輪紫色的太陽時,他陰狠的將手中的雷團引向秦夜離,明擺著想要秦夜離的命!


    嗤,不過是具肉體凡胎罷了,真以為自己能跟天雷對抗不成?


    秦夜離看著老祖將大半的靈力都用來施展這個大招引雷術,眼中不僅沒有半分懼怕,反而微微勾起了薄唇。


    “哈哈哈哈,受死吧!”老祖看著雷團脫手而出,直衝秦夜離而去,不禁張狂的大笑起來。


    手中的雷團讓他這個施放者都感覺到了一絲絲麻痛,他已經想象到了對麵那位秦王在雷團下化為焦炭甚至飛灰的下場了!


    老祖滿目期待的等著看秦夜離死得會有多淒慘,看著雷團距離秦夜離越來越近,他的張狂笑聲也越來越大聲,可在那雷團碰觸到秦夜離那一刻,他的笑聲不禁戛然而止——


    不!


    這怎麽可能!


    雷團衝過來的時候,秦夜離手持長劍使出了目前能使出的最強一招!


    隻見他手中劍隨著他流暢的劍招由一變作二,由二變作四……一直變作十六把寒光閃爍的長劍,同時發出悅耳的劍鳴,在秦夜離手指輕彈間,齊齊迎上巨大的雷團。


    在老祖眼中十分可怕的雷團,與秦夜離那十六把劍相觸碰的一霎那,被奧妙無窮的劍招所化解,全部順著下垂的劍尖被引入了土層中!


    阻攔了雷團的十六把劍沒有停下之勢,它們齊齊直刺老祖心口——


    這一次,用上了全部靈力閃躲的老祖再沒能躲開,十六把劍虛虛實實的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封住了他所有去路,在他驚惶恐懼的眼神中,齊齊沒入他皮肉中,直穿骨髓。


    他不敢置信,自己身為當今之世活了兩百多歲的最強老祖,竟然就這麽被一個普通人給刺成了刺蝟,渾身都是流著血的肉窟窿!


    “你……”


    老祖嘴裏溢出鮮血,艱難的說出一個字。


    抬頭緩緩看著秦夜離,快速流失的生機讓他眼眸變得暗淡,他斷斷續續的說:“你……你究竟是誰?上神化身……還是百世輪迴的……善人?”


    秦夜離沒有迴答他,他握著劍在老祖心髒裏反複攪動,冷漠的盯著老祖痛不欲生的模樣,他在心中說,父親,我為您報仇了。


    想到父親的屍體慘狀,他手指一頓,突然拔出了劍。


    他勾唇冷笑,“本想給你個痛快,突然覺得,這樣太便宜你了。”


    瀕臨死亡的老祖對上他的視線,突然打了個冷噤。


    秦夜離迴頭看了眼自己父親的屍骨,滿眼痛色,隨即用劍尖將老祖的身體挑起來扔上半空,然後像剛才老祖對秦清瀾的屍體一樣,手中長劍揮舞不停,半空中不斷傳來老祖的慘嚎聲。


    “啊——”


    “小畜生!你有種一劍殺了我!”


    “啊——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秦夜離聽著老祖的慘嚎聲,沒有半點動容,滿心都是痛快。之前秦清瀾的屍體已經死了多年,即便被碎,也不會流血,可老祖此刻還苟延殘喘著,每一劍落在他身上都會帶出大量血液,又因秦夜離的劍法太快,那血液在劍氣下化作了漫天血霧,飄飄搖搖緩緩落下


    ,將他所在的區域上半空,盡數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紅。


    靜謐的院落,宛如修羅場。院落中和院落外所有窺視的人都噤若寒蟬,隻覺得那俊美逼人的王爺,一時間形如修羅惡鬼,無人敢前去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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