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單衣老者似乎也很滿意麵前兩人疑惑的神色,當下也決定不再賣關子,請尉夫和柏舟,來到這架車的後方,打開防護板,讓他們兩位一睹車中全貌。


    柏舟看去,車中兩側確實是有密密麻麻的機括和絞線之類的存在,但是並沒有裝滿整個車廂,大部的空間反而是空蕩蕩的。柏舟更加肯定了,這架戰車,隻是為了作為載具而存在,因為如果這個老者隻是要向他們展示他的改良後的蜂弩機,完全可以不用讓這輛戰車出現。


    來自後世的柏舟可以說除了在中學階段,再也就沒有接觸過什麽機械。大學期間學的是計算機,在中世紀,屁用沒有。有時候,柏舟不禁感歎,要是自己早知道有今天,當初學個什麽化學、物理,實在不行學個醫藥、曆史什麽的也比現在強。況且,即便是中學階段學的東西,也差不多都還給老師了,現在麵對著這些可以說比較原始的機械工藝,柏舟還真是弄不清楚。


    不過俗話說的好,術業有專攻,柏舟這方麵不行,可這個西秦老者看起來是此中高手,隻見他進入了車廂,拿起了一旁的一捆箭枝,開始對兩人講解道:“如你們所見,這個就是老夫改良過後的蜂弩機。”


    說著,他抽出了一把箭枝,這種箭枝明顯比西秦軍士所使用的要短上三分之一:“老夫精研了五載,對蜂弩機改良了三處。這第一處,就是裝填。”


    這位老者說完,就把手上的短箭依次放入一個鐵質凹槽中,然後另一隻手轉動凹槽旁邊的小型轉輪,就看見一支支短箭在幾條皮帶的傳輸下,由上到下,從左至右依次填裝至防護板內側的個個圓筒中,每一“哢啪”聲響起,就代表了一支短箭填裝完畢。


    以前的那種蜂弩機,在填裝箭枝的過程中,即便是操作最為熟練的填裝手,裝填百支弩箭,也需要一刻鍾的時間,即便是兩三個人同時填裝,也最多達到老者現在的速度,不過,柏舟也明顯發現了,這個老者隻是在“悠閑”的演示給他們倆看,並沒有用出全部速度。


    “下一處,是絞線。”老者在把那捆弩箭填裝完畢後,來到另一個較大的絞盤邊,開始轉動絞盤。


    如果說在使用蜂弩機的過程中,填裝是最浪費時間的一個步驟,那麽,這個拉動絞線就是最費力的一步。


    要知道,西秦的弩之所以射的遠,弓弩本身的工藝精良自是不必多說,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它的弩弦張力非常大,一般兵士單靠雙手是無法拉開的。傳統的強弩,例如踏弩或者叫腰開弩的弩具,使用時將身平坐地上,以弩平放麵前。左右腳掌俱揣入拇內,緊接弩劈,撬上腰鉤,鉤住弩弦。兩手拉腰鉤索,兩腳掌往前一蹬。劈體往後一倒,一齊用力,才能來開弩弦,掛上機括。


    而西秦弩手營中統一配備的腳踏弩雖然沒有這種強弩威力大、射程遠,但是腳踏弩可以較為方便的讓兵士上弦,不至於說在戰場上還要坐著才能拉開弩弦。可即便說是方便,但顧名思義,腳踏弩的弩弦也不可以單靠兵士的雙手拉開的,上弦時也需要用雙腳踩住,使上腰力,方可以掛上機括。


    也就是說,這蜂弩機的百個的機弩,數量決定了它所需要上弦的總力道是極為恐怖的,即便單個機弩由於體積小而使所需要的力道可能遠不如腳踏弩,但畢竟要保證射程和威力,單個機弩的上弦力量也不會弱到那裏去。


    所以,以前的蜂弩機,即便是利用種種機械分攤勁力,絞盤,也需要數名精壯兵士,費大力氣才可轉動。而現在這名老者,雖說看模樣也是費盡全力,布滿老繭的雙手上也是青筋畢現,但是隻是靠他一人,卻真的轉動了絞盤。


    隻聽齊齊的一聲響動,意味著這近百架機弩已然掛上了機括。


    這一切演示讓柏舟和尉夫大為吃驚,如果這種武器可以大規模裝備部隊,那西秦人完全可以單靠這種蜂弩機橫掃整個歐羅巴!這個大殺器,隻要箭枝足夠,那一般的敵軍,來多少都不夠它殺的。


    須知,雖然說這個時期的遠程部隊都以弓弩為先,但是,它們的填裝速度導致了他們一般不能成為決定一場勝負的關鍵(英格蘭長弓手可能例外,當然,他們長弓的製作難度和一名合格長弓手的訓練難度也決定了他們的數目不會無限多)。自古有“臨敵不過三發”的說法,畢竟,沒有敵人會在遠程部隊沒有優勢的情況下,傻傻地等你瞄準他們,從容發射。通常,弓弩手三箭過後,敵方的近戰部隊也就能衝殺過來,此時,身為遠程部隊的弓弩手,當然是要後撤了,而兩方部隊一旦短兵相接,遠程部隊要麽就在一旁看戲,要麽就抽出武器也去近戰,總之,遠程部隊真正能起到作用的時候,並不是在兩方主力對決的時候。


    可這個改良過後的蜂弩機,相當於一人便可操作百支單發弩機,也就是說,隻要有一百架這樣的弩機,便真正可以做到萬箭齊發。試想,即便是臨敵不過三發,但三萬隻弩箭射出過後,陣前想必除了一個個刺蝟,也不會有其他活物了。


    那個老者看出來柏舟兩人那種滿意當中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不過,這個時候,老者並沒有再次麵露得色,而是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兩位大人,不要吃驚,這種機弩雖然上弦較為容易,但究其原因,隻有一部分是因為老夫改良了其中的構造,更多的,是因為這種機弩的威力被我大幅削弱了,射程最多百米而已。”


    尉夫不由一愣,最大射程為百米,那有效的殺傷距離隻會更短,那也就意味著“臨敵不過三發”的時間到這架弩機上就隻能射出一發,連再次裝填的時間都沒有,雖然這還是一架很厲害的攻擊武器,但實際作用,也就被大大削弱了。


    柏舟心中雖然也有些遺憾,但是他明顯的看出老者的神色中,仿佛不僅僅是遺憾,更多的是一種無奈,便開口問道:“老先生,是不是這架蜂弩機其實還有改進的空間?”


    這個老者聽見柏舟這樣一問,也沒有多想,迴答道:“確實,這其中的機械,有一部分需要承受極大的壓力,也是改良之關鍵,木質物根本承受不住,而即便是精鐵,也隻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不過按老夫的設想,如果能把精鐵鍛造的更為堅韌,那麽,這架蜂弩機的射程也必將能有所提高。”


    柏舟原本還想依靠自己那半桶水的物理知識,看看對這個老者有沒有幫助,但這個老者說的顯現是因為材料強度的原因,柏舟也就隻能撓撓頭,表示愛莫能助。


    “老夫的第三處改良,是對這個車子的。”貌似這個老者也沒有多在意柏舟的問話,接著說道:“改良這個車子的靈活性,當然,如果在行進狀態,沒有什麽用,可如果靜止時,這輛車子可以較為方便的轉向,用另一側麵對敵軍。”


    這處改進,應該是這個老者也意識到,如果隻能臨敵一發,那麽他的蜂弩機的實際效果並不大,所以就采用折中的辦法,讓這個車子在靜止時,更容易轉向,這樣,發射完一麵的弩箭後,可以立即轉向,用另一側的已經填裝上弦完畢的弩箭傷敵。


    不過,至於這個實際效果麽,柏舟比較疑惑,不知道這個老者是怎麽個想法,因為,要達到這麽個效果,其實完全可以不用這個車子,直接用兩架蜂弩機交替射擊就可以了。


    似乎尉夫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不過他也不敢確定,隻是試探性的問道:“這就是你采用戰車的原因?方便交替射擊麽。”


    盡管這輛戰車的實際效果還需要在實戰中檢驗,但從內心來說,柏舟和尉夫都已經十分佩服這個老者所製作的蜂弩機,盡管射程方麵較西秦弓弩來說短的可憐,但不要忘了,這一切操作,隻要一個人就足夠了。所以,對於這個除掉蜂弩機現在還是跟普通戰車沒什麽兩樣的東西,也不敢太過小視。


    這個老者似乎沒有這方麵的考慮,先是給了兩個人一個哭笑不得的答案:“確實如此。”接下來,這個老者又說道:“其實,還有一個作用,不過現在我還沒有做到。如果我能把這個車子在平地上固定牢靠,可以將絞盤套於馬上,這樣,我們可以使用馬力代替人力,拉動更重的絞盤,那麽,平時這些馬可以用來拉運車子,戰時就可以使用這些馬力。不過,一旦車子固定,那就沒有辦法轉向,況且還有那個原因,機械承受不住這樣強的拉力。”


    柏舟和尉夫隱隱約約明白了,這個車子之所以出現,不過是因為現在的這個“版本”的蜂弩機,還是一個半成品,也就是在目前來說,這個車子的出現還真的就是一個載具。


    不過,話雖如此,柏舟對於這種新武器的威力還是十分看好的,雖然射程很近,但說不得在特定的時候能發揮重要的作用。


    想到這裏,柏舟開口問道:“不知這樣的車子,您製作了幾部。”


    “三架。”這個老者說出的數目倒也合乎情理,畢竟這個屬於“民營”科研機構製造出來的,都是樣品,不可能有太多的數量。


    “如果可以的話,這三架車子,能否賣給在下。”柏舟問道。雖然數量隻有三架,形成不了什麽規模,也成為不了西秦軍中的殺手鐧,但要知道,即便現在能迅速製造出來很多架,以柏舟現在的財力,也購買不了很多。況且,尉夫專程帶自己來看這個東西,總不會單單讓自己來欣賞的吧。


    “賣就談不上了,如果公子喜歡,覺得能對這次戰爭有所幫助的話,老夫甘願奉送,不過……”這個老者,在談到他的發明的時候,話還十分流暢,可到了談條件的時候,明顯是在反複考慮,吞吞吐吐的。


    柏舟一聽,沒了下文,正要出聲詢問的時候,發現一邊的尉夫對著老者偷偷地打著眼色,而那個老者仿佛接到命令一般,立馬改口道:“不過,希望公子能好好愛護它。”


    柏舟不由一笑,看來,這個老者似乎有求於自己,但是又不好明說,而尉夫對這點顯然是知道的,隻不過在他看來,現在提要求似乎不太合適,故而才有眼前一幕。


    柏舟當下也不點破,既然連尉夫也覺得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自己也沒理由故意去問:“這個自然,那就多謝老先生割愛了,晚輩還有些公務,聽說尉夫和您也是老朋友了,我也就不多打擾了。”


    說完,柏舟對著尉夫微微一笑,便離開了這裏。


    “你這個老家夥,怎麽這麽心急。”


    “可是,如果現在不說,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讓其他人搶了先,那……”


    “現在公子還要和勃艮第人決戰,事關我們一族生死,他現在哪有那個功夫,你現在還是老老實實地迴去,要不是這次你這個蜂弩機確實不錯,我都後悔帶公子來了。”


    “可是……”


    “你放心,其他事情交給我。怎麽說我也是上代矩子,這點忙我不會不幫的。”


    “你還好意思說,身為矩子,居然對機關算術一竅不通。”


    尉夫難得的老臉一紅:“我說師兄,你要是再揭我短處,我就不幫你說項了。再說,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麽,你也就在你的機關麵前能裝裝高人,一旦要讓你和其他幾家爭什麽東西,什麽話都不會說了。老祖宗的辯才都讓你給荒廢了。”


    “哼,你居然敢威脅我,不知道誰家的兒子天天往我家跑,告訴你,我女兒可不會喜歡油嘴滑舌之輩。”


    “我兒子可不是隻會動嘴皮子的名家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


    “好吧,我錯了,師兄。”為了自己兒子著想,尉夫覺得還是不要再和麵前之人起衝突為好。


    “在我麵前,唯獨你不能稱為辯才。”老者麵露得色,似乎比剛才看到柏舟兩人吃驚時還要濃。


    尉夫決定沉默以對。


    當然,這一番輕聲談話,早已走遠的柏舟是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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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今天隻有一章,但有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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