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起身跪拜:“參見皇上,皇貴妃娘娘……”


    許久未在朝野上露麵的皇帝,此時非但沒有疲憊老態,反而滿麵紅光,身形都富態了幾分。


    穿著明黃的龍袍,牽著同樣一身明黃服飾的皇貴妃走上龍椅落座。


    衝眾人擺擺手:“都起來吧,今天是為著熱鬧熱鬧,你們不必拘禮。”


    眾人:“謝皇上……”


    各自落座,宴席開始。


    宮女端著膳食進來,擺在眾人桌上。


    隨著絲竹聲響起,十二舞姬一襲白裙、手持紅梅,扭著腰肢魚貫而入。


    踩著鼓點,揮舞水袖、翩翩起舞……


    阮靈兒對這些沒什麽興致,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桌上的菜肴。


    李靜姝趁著沒人注意,端著酒杯來到阮靈兒身邊坐下。


    湊近低聲說道:“方才我詢問了,傅家雪雲和玲瓏都有帖子,隻是說病了,不好出門的。”


    生怕阮靈兒擔心,揣測道:“你別擔心,想來也不是什麽真的生病,許是婚期將近,在家做準備的。”


    成婚需女子準備的東西、學習的東西,可是不少呢。


    阮靈兒點點頭:“你不在縣主位子上坐著,跑過來做什麽。”


    “來與你做個伴,說說話啊。”


    李靜姝毫不在意的坦言道:“實不知這種宴席有什麽趣兒,無聊又拘束。”


    “看戲啊。”阮靈兒神神秘秘的衝她眨了眨眼睛。


    宮廷大戲,‘許貴嬪複仇記’不可不看。


    李靜姝不明所以,懶散的指著麵前無聊的舞姬:“就這戲?”


    怕也隻有座上的那位看的津津有味了。


    隻是這話她沒說,大不敬,她還不想死。


    高位上,皇貴妃依偎在皇帝懷裏,嬌笑著小聲說著些什麽,捧著酒杯喂到皇帝嘴邊。


    皇帝攬著她的腰肢,眼神迷、離的靠坐在椅背上。


    就在這時,悠閑散漫的鼓點突然變得急、促,激、昂。


    舞姬手裏的紅梅簇擁成巨大花、苞,水袖搖曳,身形緩緩落下。


    一條似火般紅豔的綢緞,從花、苞中飛出,纖細白、皙的小手掐著一束白梅脫穎而出。


    許貴嬪一身紅衣,發髻上用紅綢綁著許多鈴鐺。


    她揮舞長袖,上挑的眼妝水眸半眯望向皇帝,微微泛紅的眼尾,帶了些妖嬈魅、惑之意。


    隻一個眼神,原本還癱坐著的皇帝,便坐直了身體。


    “皇上……”皇貴妃不滿的手搭在他胸、口上。


    皇帝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將人推開,身體前傾,雙眼直勾勾盯著許貴嬪。


    許貴嬪垂眸,身形隨著絲竹聲舞動。


    在一眾白衣中,明豔的紅裙格外惹眼,如同從梅花中走出來的妖、精。


    一顰一笑都帶著勾人奪魄的味道。


    阮靈兒驚訝的看著許貴嬪的舞姿:“不論樣貌,單說舞姿,許貴嬪還真是有些東西啊。”


    “不然你以為皇宮是這麽好進的?”李靜姝同樣一臉驚訝。


    不過倒不是驚訝許貴嬪的舞姿,而是驚訝她的身份。


    皇貴妃素來刻薄許貴嬪,許貴嬪也是個能再三隱忍的。


    這會兒卻在皇貴妃麵前,向皇帝獻媚,怕是迴去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說不得,命可能都會丟掉。


    隨著一舞結束,許貴嬪收了紅袖,赤腳走向皇帝。


    白玉般的腳踝處係著銀質的鈴鐺,隨著她步子叮鈴叮鈴響著。


    如同花妖般的女子,緩緩跪下,輕柔的嗓音開口道:“臣妾嬪位許氏參見皇上。”


    “臣妾思念皇上,想為皇上一舞以娛皇上龍心一躍。然,臣妾無傳召而來,禮數有虧,實在有罪,請皇上責罰。”


    說話間,她水眸一眨不眨的看著皇帝,滿眼愛慕敬仰之意。


    恍若要將眼前人刻在心裏,刻在靈魂裏那般濃鬱。


    皇帝愣怔的看著許貴嬪:“你……”


    模糊的記憶,半晌才將眼前人和記憶對上。


    原是皇貴妃宮裏的答應,後因一些瑣事受了委屈,他將其封為嬪,遷去偏遠的莫愁宮住著。


    前些時候聽皇貴妃說,許貴嬪太過思念他,求了什麽藥,想要煥發青春美貌。


    他覺著好奇,還曾去莫愁宮看望,卻被侍女借口攔了。


    看著許貴嬪那張精致妖媚的臉,皇帝不由唿吸一滯。原本那個清秀卻寡淡的嬪妃,竟有如此好顏色。


    “你既是思念朕而來,朕又怎麽忍心苛責你?”


    皇帝衝她招招手:“來,坐到朕的身邊來,今個就陪著朕好好喝一杯。”


    “謝皇上。”許貴嬪微微一笑站起身。


    皇貴妃眼裏閃過一抹厲色,小蹄子竟有這般手段,以前是她小瞧了!


    隻可惜,想與她爭?還不能夠!


    “妹妹舍得出門,姐姐也算是放心了。”


    皇貴妃故作關切道:“當初你們許家百十口含冤而死,姐姐還怕你惱恨皇上,想不開呢。”


    明著是姐妹情深的關切話語,暗搓搓的卻是在提醒皇帝,皇帝冤殺了眼前這女人滿門,可是要小心著些!


    聽到這話,皇帝果然警惕起來,眼底的癡、迷都消散了許多。


    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許貴嬪:“當年之事,愛妃確實是受了委屈的。”


    試探道:“這些年你不曾出莫愁宮一步,朕有心想去看你,恐你不願見朕。”


    許貴嬪眼中浮現一抹淚光。


    “皇上……”她抬眸,驚喜又不可置信的望著皇帝:“曾去看過臣妾嗎?”


    眸中那強烈到叫人無法忽視的期盼,好似卑微等待愛人迴應般。


    哪怕一星半點的迴應,都可叫女子欣喜若狂。


    皇帝被她的眼神震撼了,後宮之中,竟還有對他如此情深義重的女子!


    皇貴妃顯然沒想到許貴嬪不按常理出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待她再次發難,許貴嬪繼續道:“當年母族之事,臣妾心中有怨、有恨,卻也隻會怨陷害之人,隻會恨蒙蔽皇上聖明之人。”


    “皇上是君,臣妾與母族皆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是要臣妾一家立即去死,臣妾一家也絕無二話。”


    “何況後來皇上還了臣妾清白,還讓臣妾獨居一殿清淨的養病,臣妾心裏隻有感激皇上的份兒。”


    說著,她怯怯的看了眼皇貴妃:“這些年,臣妾也是想見皇上的,可……可是有人。”


    “額不,是……是臣妾覺著臣妾惹了皇上生氣,怕皇上見臣妾不喜,便……”


    “沒出過莫愁宮宮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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