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帝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誰動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動手了,趙鼎死後,兵權落在何處?


    他突然覺得好累,這破帝王有什麽意思?


    抬起手拂了桌子上的茶盞,茶水浸濕\/了密報,上麵的字跡化成了一團墨痕。


    縮在偌大的龍床上,元初帝裹著被子蹲在角落裏,迴想自己這些年,最幸福的日子是小六陪著自己漫山遍野的采藥、采野果,在大院裏讀書識字,看田裏的人忙碌,水邊的人垂釣,各種作坊往來的人和鍾家老夫人坐在搖椅上,一身布衣的閉目養神。


    世人都說榮華富貴好,可元初帝覺得最好的日子就是在山穀裏,吃粗茶淡飯都帶著甜味兒,睡得踏實。


    打從第一天住進這裏,自己就沒有睡過一個踏踏實實的覺,一想到往後都要在這裏,元初帝都打了個哆嗦。


    “來人!來人!”元初帝大喊。


    侍衛和太監進來。


    元初帝隔著床幔大喊:“去請攝政王入宮!立刻就入宮!”


    太監就差跑的腳底下冒火星子了,攝政王府裏傳皇帝口諭。


    祈煊來到元初帝的寢宮。


    “臣,來了。”祈煊說。


    元初帝一把掀開了床幔:“祈大哥,我害怕!我害怕!”#@$&


    祈煊看著元初帝蒼白的臉色和驚慌失措的模樣,輕聲說:“若是怕,就要他們陪著,是做噩夢了嗎?”


    元初帝搖頭,看了眼外麵的太監和侍衛:“你們都下去!”


    太監和侍衛都退了出去。


    元初帝拉著祈煊的袍袖,赤腳站在地上,抬起頭:“有人送消息給我,說趙鼎死了。”


    “什麽?”祈煊眉心一抖:“誰送來的消息?”%&(&


    元初帝搖頭:“我不知道,就寫了了三個字,趙鼎,亡。”


    祈煊知道是誰。


    “祈大哥,你知道是誰嗎?”元初帝看著祈煊,可憐巴巴的問。


    祈煊輕輕的吸了口氣:“很多人都想要殺了他們,不然趙偳也不會那麽輕易的交出兵權留在皇城裏。”


    垂眸看元初帝赤著腳,祈煊輕聲:“皇上龍體為重,先到床榻上去。”


    “哦。”元初帝爬上了床,拉過來被子抱在懷裏:“祈大哥,我並不想殺了他們,真的。”


    祈煊點頭:“我知道。”


    “但是朝臣不會相信的,他們一定會覺得是我要斬草除根,奪迴兵權,這兵權怎麽辦?”元初帝抓著頭發:“我要迴去山穀裏,我要去采藥治病,我當不了……。”


    “皇上!”祈煊臉色一沉。


    元初帝愕然的看著祈煊。


    祈煊跪倒在地:“順勢而為,為什麽要管大臣怎麽想?人既然死了,兵權收迴,封地給其子嗣後人居住管理就好。”


    “祈大哥,我才十歲。”元初帝眼淚嘩嘩掉:“我從小就在外麵風餐露宿,窮的吃了上頓都不知道下頓什麽時候吃,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每天能吃飽,我爹教我醫術,也是讓我以後不至於餓死,可沒說讓我當這個勞什子的皇帝啊。”


    祈煊輕輕的歎了口氣:“治國之策可學,朝臣之中那些老臣都是可以教習\/皇上的人,請他們入宮就是了。”


    “可以嗎?”元初帝穿上鞋子,扶祈煊起來:“他們會願意嗎?”


    祈煊點頭:“會願意的,孟相是個非常值得信任的人,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可以跟孟相商量。”


    “祈大哥,你別走,你睡在這裏行不行?”元初帝問。


    祈煊點頭:“臣就在這坐榻上,皇上睡吧。”


    “嗯。”元初帝很聽話的迴到了床上,躺下來閉著眼睛。


    祈煊把燈滅掉幾盞,盤膝坐在榻上,動手的人極有可能是姑母,她等不及要報仇了。


    趙鼎就是害祁家的主謀之一,所以聽說趙鼎死了,祈煊一點兒也不意外。


    當年,但凡意圖皇位的人都恨祁家。


    隻是姑母沒想過,十歲的元初帝還是個孩子,他以正統的身份坐在皇位上,大晟國的百姓才能休養生息,快意恩仇顧然心裏暢快,可百姓安穩的日子沒過幾天啊。


    從山穀裏第一次見到現在,頭一次見元初帝哭得這麽傷心,更多的是害怕,他怕天下再亂嗎?


    想到這裏,祈煊抬頭看著元初帝。


    他身為帝王,自己身為權臣,報仇的事情並不曾隱瞞,趙鼎跟長夷國內外勾結,害祁家失君心的事,自己也沒有隱瞞,元初帝在擔心是自己動手的吧。


    緩緩地收迴目光,祈煊微微的勾起唇角,自己從來不覺得趙家是命定的天家!


    元初帝若是個好皇帝,自己自然會保他無恙,但是不是好皇帝在他自己,而不是別人。


    這一夜,祈煊守在元初帝的寢宮。


    清晨早朝,元初帝處理朝政,幾次看祈煊,祈煊都低垂眉眼假裝沒看到,就算是攝政王,也沒有在金鑾殿上發號施令的能耐。


    下朝後,祈煊快步往外走,追上了孟久岺。


    孟久岺看了眼祈煊:“這個消息可靠嗎?”


    祈煊點頭:“皇上也知道了。”


    “有人等不及了,很多人會把矛頭指向你的。”孟久岺皺眉:“怎麽會有如此莽撞的人?”


    祈煊苦笑,話鋒一轉:“皇上年幼,孟相受累當帝師吧。”


    孟久岺剛一搖頭,祈煊立刻說:“大晟國亂不起了,別說死了個趙鼎,就是趙潤和趙偳都死了也動搖不了什麽根基,但皇上心一亂,那就是災難了。”


    “唉。”孟久岺長歎一聲:“祈煊啊,你太像你的祖父了,如今這局麵也太像當年了,就不怕有朝一日會後悔嗎?”


    祈煊笑了:“孟相,祈煊不迂腐。”


    “好。”孟久岺剛點頭,就有太監過來請孟久岺入宮了。


    祈煊看著孟久岺的背影,其實孟久岺看得很清楚,就這樣吧,自己家仇必須得報,元初帝若是有朝一日覺得祁家是威脅,自己立刻就迴家去,跟自己心愛的人過平靜的小日子,哪怕就在愚穀村都知足。


    迴到攝政王府,發現鍾西澤已經在這邊等著自己了。


    “看來趙鼎的消息很多人都收到了。”祈煊坐下來:“鍾叔,怎麽看?”


    鍾西澤愁的眉毛都快擰成了疙瘩了:“得讓人攔著她,再這麽下去,還得亂。”


    祈煊挑眉:“還有我不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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