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百夫長話音剛落,一個木桶重重的落在地上,朝眾人咕嚕咕嚕滾了過來。


    兩頭燃著火引,正飛快的縮短。


    赫然是一個船用的沉水霹靂炮。


    “啊~!”


    “霹靂炮!是霹靂炮~”


    “快跑!”


    眾人頓時嚇的魂不附體,瘋了一般連滾帶爬的往後跑。


    頓時一陣大亂。


    一群人是有多快跑多快,個個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約摸十幾息之後。


    “轟隆~!”


    一聲巨響,爆炸的火光衝天而起,震天動地。


    碎石和泥土飛濺而起,而後簌簌落下。


    一眾城衛戰戰兢兢的摸摸臉、摸摸手又摸摸腳。


    發覺自己全須全影之後,才大鬆一口氣。


    之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心有餘悸。


    “王八蛋!”


    百夫長那張臉那就別提多難看了。


    霹靂炮威力大,但引爆時間也長,畢竟是沉水的東西。


    時間太短炸的就不是水妖,而是自己的船底。


    所以並未有人傷亡。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焚屍房裏麵那個王八蛋。


    他真敢扔啊!


    他不怕炸死人!


    “我特麽砍死你個王八蛋~”


    百夫長牙根咬碎,腰刀一橫,就要衝向焚屍間。


    “頭,別去!”


    “點子紮手!”


    幾個心腹一看,急忙拉住他。


    這時候衝上去,無論輸贏,都討不了好。


    說到底,焚屍堂是來協助鎮壓屍亂的,總督衙門那邊都必須給幾分麵子。


    而且焚屍堂剛剛鎮壓了一場恐怖的屍亂,實在不宜與焚屍堂硬碰硬的剛。


    真要是弄死了裏麵那個,以飛魚衛的尿性,決計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事兒就鬧大了。


    更關鍵的是,飛魚衛臨時征用焚屍所焚屍,名正言順。


    官司無論打到哪,它都占著理。


    百夫長怒歸怒,但也不是傻子,幾個手下連拉帶勸,把他給拉走了。


    臨了丟下一句狠話:“姓魏的你給我等著,這事兒咱兩沒完,等迴了京,我曹彥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便恨恨的帶著百人隊撤離了。


    “曹彥?”


    秦河嘀咕了一下這個名字,滿臉莫名。


    一般小門小戶的姓沒人會自報家門。


    曹氏?


    不會是曹氏將門吧?


    大小曹將軍的那個曹?


    要是的話,那他還真不怵飛魚衛。


    一門兩外勁,猛如狗。


    “唉,算了,愛誰誰,反正和我沒關係。”


    秦河聳聳肩,心安理得的又躺下了。


    大王八在一旁聽的無語問蒼天。


    自己抱的這位爺。


    絕對是人中極品。


    實力強,苟,無牽無掛,還特麽的不要臉。


    這種人,你想叮他都找不到縫。


    ……


    炸了一炮之後,也許是城衛受到了約束,也許是焚屍所本就處於人跡罕至的人嫌鬼憎的窮街。


    後半夜,焚屍所再無人打擾。


    臨近雞鳴,三具跳僵焚化。


    皮影演繹,秦河看到了他們的一生。


    三人雖然同為跳僵,但那是屍毒所致。


    生前並無聯係。


    一個是田野農夫,一個是軍營探馬,一個是書生。


    前兩個沒什麽太多的說頭,都是尋常的普通人,平平無奇。


    倒是這個書生,腦子有點不正常。


    書生,名叫龐仁,魯地萊城人。


    祖上萌陰,到他這一代雖然家道中落,但也還算過得去。


    家裏開了兩家米麵鋪,一家在城西,一家在城東,家中兄弟兩個,書生是弟弟,還有個哥哥叫龐天。


    要說龐天龐仁兩兄弟,相差也就是一歲,娘連著懷孕生了這哥倆。


    可這性格,卻是天壤之別。


    哥哥龐天,無法無天,許是娘連著懷孕,沒時間照看這哥哥,打小就野,一歲學打人,三歲學開瓢,整天在街頭惹事打架。


    熟話說一歲看大三歲看老。


    當家的爹一看,哥哥龐天以後怕是沒什麽指望,便把希望放在了弟弟龐仁身上,嚴加管束,教書先生請著,四書五經念著。


    讀書有萬般好,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即使不得功名利祿,修身養性也是好的。


    但有一點,書不能讀死了,否則就酸了、腐了。


    這龐仁讀書,就把書給讀死了,小門小戶卻把自己讀成了一個兼濟天下的聖人。


    自從讀書開始,腦筋就全是書上的大道理。


    上私塾看見一乞丐蹲在街邊餓的有氣無力,便把帶的午飯給乞丐吃。


    第二天出門又看見那個乞丐,還是餓的有氣無力,接著給。


    於是從那天開始往後一個月,乞丐就天天蹲那等餅子吃,龐仁天天餓的兩眼昏花。


    為啥是一個月,是哥哥龐天得知弟弟每天午食竟給了一個乞丐,衝上去對著那乞丐就是一頓胖揍。


    好家夥,那乞丐挨了一頓胖揍,又被龐天追了八條大街,氣都不帶喘的,那叫一個生龍活虎。


    龐天罵龐仁蠢貨,龐仁卻稱這是“日行一善,必有餘慶。”


    這是年少。


    等到父母過世,兄弟倆分了家,那就更加了。


    爹娘留下來的兩間米麵鋪子兄弟倆一人一間。


    哥哥龐天無奸不商,好麵裏麵摻次麵,次麵裏麵摻雜麵,強買強賣,欺行霸市,缺斤短兩,全都屬於常規操作。


    賒賬盡管賒,皺一下眉頭算我輸,到了年底帶著一幫地痞無賴上門收賬,一兩滾利變二兩,四兩滾利變八兩,你要敢不給,亂葬崗裏保不齊就多了一具屍體,殺雞儆猴當年弄死了三。


    一年的時間,龐天就添了兩間鋪子。


    龐仁呢?


    價錢公道,童叟無欺,甭管有錢沒錢,隻要在他麵前吊一嗓子喊可憐,保管賒,要賬的時候再吊幾滴眼淚,那別說還賬了,保不齊給你免了。


    一來二去人們就知道這個龐仁是個好人。


    龐大善人,好賒賬,賒完還可以不用還。


    於是每天龐仁的米麵鋪還沒開門呢,大家就排著隊商量好了,你賒多少我賒多少。


    你不能多賒,要不然前邊賒光了後麵就賒不著了。


    你說這樣做生意,那不虧死才怪。


    一年的功夫,龐仁別說賺錢了,米麵鋪子都抵了出去。


    得虧是哥哥龐天奪了他的賬本給他挨家挨戶要賬,才沒讓他破產。


    龐天罵龐仁善財鬼,龐仁卻說這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不光做生意虧,這龐仁還敗家。


    今天官府說要修橋,號召大家捐錢。


    大家都不捐,就龐仁捐。


    明天官府說要修路,大家不捐,龐仁捐。


    後天官府說要剿匪,逼大家捐,龐仁捐的最多。


    反正一通折騰下來橋沒見路沒見,匪倒是越剿越多。


    鄰居都說龐仁傻,龐仁卻說這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誒,就這麽一人。


    讀書讀傻了,整天捧著“大道理”過活,沉溺其中渾然不覺。


    哥哥龐天心狠手黑,財源廣進,十好幾年過去,把家業都搬到了濟南城,娶了四房媳婦,兒女生了一大堆。


    弟弟龐仁卻越活越潦倒,窮的飯都吃不上了。


    哥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絕對是個壞的流膿的種,標準的“強梁”,但他對龐仁這個弟弟,那是真的好。


    幫襯十好幾年,在濟南聽聞白蓮教異動,連忙派人去萊城接弟弟,怕出事兒。


    結果還是晚了,剛剛接到人,白蓮大軍便圍城了,城中還爆發了屍亂。


    但圍城戰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死的人其實並不多,可這裏麵偏偏就有龐仁。


    龐仁死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一個手持鬼頭拐的老嫗,探手一點,便要了他的性命。


    一輩子善財樂施,絕對稱得上好人,卻是橫死的結局,到了連個後都沒留下。


    影燈攝魂,審判稱重,黑袍人開金口:“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我到西天問我佛,佛說~我也沒轍。”


    獎勵:《初級落雷術》、《變音術》、《咒語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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