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之中,劉玉山終於停了下來。


    他看著巨獸雷達,雷達裏沒有信號光譜,劉玉山這才鬆了口氣。


    他迴頭看了眼,然後心虛地笑了下道。


    “別怪我啊,蒼赫學院的,我還不想死啊。”


    “本來我就是衝著地部龍騎不會接太過危險的任務,另外薪酬還行,所以才報名申請的。”


    “早知道會發生現在這種事,打死我也不報名。”


    “我又不像你們,我沒有那麽遠大的抱負,我隻想生活過得好一點而已。”


    “所以我無論如何,哪怕被你們唾棄臭罵,我也要活下去。”


    “活著才有一切啊,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對,我沒做錯。”


    “劉玉山,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沒錯!”


    給自己心理建設之後,劉玉山才操控機甲找了個較為隱蔽的地點休息,他沒敢斷開共感,就這麽坐在駕駛位上閉目假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有些冷。


    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駕駛室裏有恆溫係統,能夠保證駕駛室始終保持常溫,不會過熱,也不會太冷。


    除非機甲損壞,係統失靈。


    不然是不會有寒冷的體感。


    這種異常讓劉玉山連忙睜開眼。


    一張開眼睛,他就發現不對勁。


    駕駛室的燈光變得昏暗起來,而且越來越黯淡。


    緊接著他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起初他還以為聲音是從通訊頻道裏傳來,可下一秒他想起通訊係統出現故障。


    那麽,聲音又是從哪裏來的?


    就在這時。


    一個陰聲細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劉玉山,你又逃跑了。”


    劉玉山頓時毛發盡豎,一股寒氣從背後直竄進腦門。


    同時發現,駕駛室的燈光已經黯淡到近身黑暗了,並且原來偏白色的光芒,如今變成了詭異的陰綠色。


    “誰!”


    劉玉山四下張望,然而駕駛室裏除了他,哪裏還有別人。


    但這時,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甚至劉玉山感受到對方的唿吸打在自己的耳朵上。


    可他要保持共感,所以沒有摘下頭盔,也就是說那個唿吸,出現在頭盔裏!


    就在自己的耳邊!


    這個想法,讓他猛地摘下頭盔,停止與機甲共感。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七歲那年,你跟鄰居家的孩子打架,你的表哥來幫你,結果你拋下人家走了,害你表哥被鄰居四五個孩子打得頭破血流。”


    “十五歲那年,你迴到家,看見你那賭鬼父親在家暴你那可憐的母親,那悲慘的女人向你求救,但你害怕地逃走了,也沒有找人去幫忙製止,最終導致你的母親終身癱瘓。”


    劉玉山慌張四望,大叫著為自己辯解:“小時候那次,我又沒叫表哥幫忙,是他自己不自量力,關我什麽事!”


    “當時我還小,我還是個孩子,人家有那麽多人,我不跑還留下來一起挨揍嗎?”


    “十五歲那次,雖然我長大了,可你根本不知道,我家那渾蛋父親有多可怕。”


    “我如果不跑的話,他會連我一塊揍,那樣的話,後來我就無法照顧我媽了!”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你就是這樣說服自己的嗎?”


    “那麽,為什麽在二十一歲那年,你明知道自己母親癱瘓,無法照顧自己。”


    “卻以工作為由,整整一周不迴家,結果活生生地把老母餓死。”


    “你再一次逃避了,你不想再養著她,不是嗎?”


    劉玉山大吼起來:“我有什麽錯!”


    “我從十五歲伺候她到二十一歲,六年啊,整整六年!”


    “我受夠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我也想過好自己的人生啊!”


    “我沒有錯,我也沒有逃!”


    “我隻是做了正確的選擇而已!”


    這時候,駕駛室已經完全黑暗了,隻有命令台散發著陰森的綠光。


    就在命令台後麵,突然有人咳嗽一聲。


    聽到這聲咳嗽,劉玉山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這個咳嗽聲他再熟悉不過。


    他的母親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日子裏,每次要使喚他,就會這麽咳嗽一聲。


    現在,這個咳嗽聲又響了起來。


    這是劉玉山揮之不去的噩夢。


    “不可能,不可能的。”


    “對了,是幻覺。”


    “人在深海下本身就會產生幻覺,再加上我精神這麽緊張。”


    “肯定是幻覺!”


    就在他安慰著自己的時候,命令台後麵有個聲音響起來。


    “阿山,我餓了。”


    “給我拿點東西吃吧。”


    “阿山,媽知道這些年難為你了,媽也不想拖累你,隻能怪媽不爭氣。”


    “可是阿山,媽再怎麽不是,也把你拉扯大不是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怎麽能把我餓死。”


    “你太狠了啊,我的兒。”


    “你知道媽媽餓到受不了,隻能啃自己指甲的滋味嗎?”


    “最後媽的指甲啃沒了,隻能吃被子裏的棉花。”


    “吃著棉花的時候,我就想起你打小喜歡吃,每次你纏著我的時候,媽都給你買。”


    “你吃著棉花糧,可媽吃的卻是棉花。”


    “玉山啊,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你知道我的肚子裏現在是什麽嗎?來,你來看看,你來看看媽的肚子裏全是什麽東西,那裏麵一顆米飯也沒有啊。”


    那聲音不斷哭訴著,劉玉山瞳孔擴張,心跳加速,捂著耳朵大叫:“別說了,別說了!”


    驀然。


    劉玉山忽然看到,一隻骨瘦如柴的手出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隻手攤開,裏麵全是發黑的棉花。


    然後母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玉山,我的兒,你也嚐一口吃棉花的滋味吧。”


    劉玉山牙關打顫,緩緩迴頭,眼角餘光處,一張瘦得脫相的臉就貼在他的身後。


    “啊!”


    劉玉山頓時發出一聲慘叫。


    這聲慘叫出口,從他的嘴巴裏,有一團灰蒙蒙的光芒跳了出來。


    這光芒像雪花般輕飄飄地飛出了機甲,然後被一張沙蟲般的口器吞下。


    此時。


    就在機甲外麵,一隻巨大的水母正糾纏著劉玉山的機體。


    赫然是冥河水母!


    大裂穀裏,冥河水母不止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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