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別擔心,上火起泡煮點金銀花喝兩天就好了,這麽大點事,世子爺不會怪你的。”


    見阿秀從景園那邊迴來後一直坐立不安的,杜鵑笑著安慰道。


    阿秀看向新來的丫鬟,伺候她梳頭打扮的海棠。


    海棠摸了摸鼻尖。


    這個,世子爺在外麵溫文爾雅不假,但凡是與小少爺有關的事,誰讓小少爺吃苦,世子爺便會加倍地還迴去,當年三爺魏洲不知故意還是無意將小少爺推到在地,小少爺跑去世子爺麵前告狀,世子爺竟親自帶著小少爺去找三爺,一腳將三爺踹了個狗吃屎。


    為了此事,薛氏與國公爺大哭一場,國公爺叫去世子爺嚴厲地教訓了一頓,最後不了了之。


    後來薛氏娘仨長了教訓,至少不敢再直接招惹小少爺了。


    所以這次新夫人的烤羊腿害小少爺嘴角長泡,世子爺到底會怎麽做,她也不清楚。


    海棠不願意給她暗示,阿秀視線一轉,落到了輔助她接人待物的玉蘭臉上。


    玉蘭馬上低頭,捏了捏耳朵,好像耳朵癢了似的。


    玉蘭想到了去年夏天。


    四歲的小少爺調皮搗蛋,威脅身邊的小廝幫他爬到樹上,樹上有毛毛蟲,一隻毛毛蟲掉到小少爺的脖頸裏,沒多久小少爺的脖子上就長出來一片小疙瘩,等郎中急匆匆趕過來時,小少爺都把自己撓出血了。


    世子爺大怒,罰協助小少爺上樹的小廝二十大板,直接將人打殘了。


    足見世子爺對小少爺有多在意。


    現在她與海棠被派過來伺候新夫人,但整個國公府都知道新夫人的來曆,都知道世子爺根本不可能喜歡這種身份低微的小戶女人。玉蘭與海棠都商量好了,她們會好好伺候夫人,可與小少爺、世子爺有關的事,她們得觀察過新夫人的品行、觀察世子爺對新夫人的態度後,再決定要不要適當地提點新夫人。


    玉蘭相信,風波堂甚至景園的下人們也都是這麽想的。


    如果新夫人是個品性純良、願意把小少爺當自己的孩子照顧的好女子,就算世子爺不肯寵愛新夫人,她們這些下人也會敬重新夫人。如果新夫人像薛氏一樣虛偽惡毒麵目可憎,那她們當然要以世子爺、小少爺的安危為先,不但不會敬重新夫人,還要盯緊她,不給她朝世子爺、小少爺下黑手的機會。


    阿秀生在民風淳樸的西北,從小到大沒有經曆過任何勾心鬥角,見海棠、玉蘭目光躲閃,阿秀猜不到兩個丫鬟心裏的彎彎繞繞,隻認為海棠、玉蘭是不忍心告訴她事實:她連累小少爺上火,魏瀾一定饒不了她!


    怎麽辦?


    “廚房有金銀花嗎?”想到魏明珠的水泡,阿秀突然問杜鵑,“你快去看看,有的話趕緊煮一碗,沒有就讓廚房去買。”


    著急沒用,先降了魏明珠體內的火氣要緊。


    杜鵑蹬蹬蹬跑出去了。


    很快她又跑迴來,高興地道:“有,廚娘已經開始煮了。”


    阿秀道:“煮好了放進食盒,一起端過來。”


    杜鵑再去傳話。


    阿秀一邊等,一邊思索等下該怎麽勸魏明珠喝湯。


    兩刻鍾後,阿秀提著食盒再次前往景園,但她才走到風波堂前院,就見國公夫人薛氏領著兩個丫鬟進來了。


    阿秀微微攥緊了食盒提手。


    據說魏瀾的妹妹魏淺是被薛氏陷害搬出府的,最後慘死在了莊子上。


    魏瀾沒有在她麵前表現出他對薛氏的喜惡,但魏明珠能吼出“後媽沒有一個好東西”,就能猜到魏瀾肯定對魏明珠說過薛氏的壞話。


    阿秀確信魏瀾憎惡薛氏。


    問題是,魏瀾是世子爺,是國公府未來的家主,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薛氏,阿秀隻是一個小戶出身、在婆家惹了麻煩娘家幾乎無法替她撐腰的擺設,薛氏尊她卑,薛氏是婆母她是兒媳,無論從哪個方麵考慮,見了麵阿秀都得敬薛氏三分。


    “母親,您怎麽來了?”阿秀朝薛氏屈膝行禮,恭敬地問道。


    薛氏一臉擔心:“聽說明珠受傷了?國公爺、世子爺都不在家,我一得到信兒就趕緊過來了。哎,你手裏提的什麽,這是要去哪啊?”


    阿秀道:“小少爺上火了,嘴角起了泡,我煮了金銀花給他端過去。”


    薛氏已經來到了阿秀身邊,看看阿秀手裏的食盒,她欣慰地讚許道:“真是賢惠純良的好媳婦,世子爺早出晚歸,沒時間管教明珠身邊的下人,一定是他們亂給明珠吃東西了,哼,看我等會兒怎麽收拾他們。”


    阿秀手一抖,不安地解釋道:“不,不怪他們,是我昨天烤了羊肉給小少爺。”


    薛氏驚訝,跟著拍了拍阿秀的手,笑道:“原來是這樣,不礙事不礙事,你也是喜歡明珠才親自下廚的,阿秀別怕,如果明珠或世子爺因此責怪你,我會替你求情的。你畢竟還小,自己沒生過孩子,哪知道小孩子該忌口什麽。”


    阿秀心慌意亂,根本沒有仔細聽薛氏在說什麽。


    薛氏非常親昵地拉著她的手,阿秀想抽迴來,又被薛氏拉過去了。


    想起魏明珠對薛氏的厭煩,阿秀咬唇,使勁兒將手抽了出來。


    薛氏看她一眼,笑道:“新媳婦臉皮就是薄。”


    阿秀扯扯嘴皮,笑得心不在焉。


    一行人來到了景園。


    院子裏的下人們看到薛氏,目光都變得警惕起來,看阿秀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阿秀心中一沉,果然如她猜測的那樣,薛氏的同行讓她與景園的關係雪上加霜了。


    然而事已至此,阿秀既不能攆薛氏走,也不能自己先離開。


    “世子爺不舒服,已經睡下了,繼夫人、夫人請迴吧。”魏明珠的乳母攔在客堂門口,冷冷地道,別說給薛氏、阿秀行禮,她眼皮子都沒有抬。


    薛氏皺眉道:“你們夫人親自下廚為明珠煮的金銀花湯,去燥敗火用的,快叫明珠起來趁熱喝。”


    乳母掃眼阿秀手中的食盒,垂下眼皮道:“世子爺特別囑咐過,若小少爺身體不適,當請郎中上門問診,不許我們擅自喂小少爺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阿秀臉都白了。


    薛氏臉色也很難看,指著乳母連說了三聲好,她突然拽住阿秀,轉身往外走,邊走邊大聲道:“好心沒好報,阿秀你別難過,迴頭我會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國公爺,國公爺知道你是咱們魏家的好媳婦,不會怪罪你的。”


    阿秀忽然覺得她的聲音尖酸又刺耳。


    “不必勞煩母親。”阿秀心煩意亂地甩開薛氏,加快腳步匆匆離去。


    薛氏兀自替她抱不平:“瞧瞧,都把人氣哭了!”


    阿秀逃迴了自己的屋子,進來便撲到床上,埋進被子嗚咽起來。


    景園,魏明珠並沒有睡覺,精通藥理的梨落坐在他床邊,阿秀、薛氏與乳母的對話二人都聽見了。


    魏明珠哼道:“後媽都是一夥的,聯合起來害我!”


    梨落一邊輕輕攪動碗中的金銀花湯,一邊笑道:“新夫人一看就是老實人,她沒那個膽子。”


    她長得柔美,聲音也嬌嬌的,如叮咚的泉水,似有平心靜氣之效。


    “那我這個算什麽?”魏明珠仰著下巴,讓梨落看他嘴角的水泡。


    梨落一語道破:“你這是嘴饞不懂節製,自己吃上火了。”


    魏明珠不服:“是她先用烤羊肉誘惑我!”


    梨落:“那你可以選擇不吃啊。”


    魏明珠瞪大眼睛,最後找不到理由,便嘟起兩邊腮幫子,像個小蛤蟆。


    梨落戳他的臉,將手中的碗遞過去,催道:“喝了,連著喝三天,保證你消火。”


    魏明珠好奇問:“這是什麽?”


    梨落笑:“金銀花湯。”


    魏明珠猛地抬頭:“跟那女人煮的一樣?”


    梨落點頭:“是啊,所以我說她不是故意要害你,真要害,就該一擊致命,毒死你一了百了。”


    魏明珠大叫:“她敢!”


    梨落:“她當然不敢,但如果她真是薛氏的同謀,薛氏大可以交給她一包毒藥,再對她謊稱說那隻是會讓你上火的普通藥粉,等你真的死了,薛氏隻需咬定毒藥是新夫人自己準備的,兩人毫無關係,便能脫身了。”


    魏明珠捂住了嘴,滿眼驚恐。


    梨落笑道:“放心吧,現在你好好的,恰好說明新夫人與薛氏毫無關係。”


    魏明珠畢竟才五歲,他不是很懂:“沒有關係,薛氏為何幫她說話?”


    梨落:“為了讓你恨她啊,你恨新夫人,新夫人便也不喜歡你了,這世上喜歡你的人越少,薛氏就越高興,對不對?而且隻要你恨新夫人,世子爺也會厭惡新夫人,他們夫妻變成敵人,鷸蚌相爭,薛氏才能漁翁得利嘛。”


    魏明珠眨眨眼睛,鄙夷道:“真是惡毒,薛氏不想讓她喜歡我,我偏要她喜歡。”


    梨落聳聳肩膀:“這恐怕不容易,剛剛你親口罵新夫人是後媽,乳母也不給她麵子,直接把人趕走了,新夫人現在說不定正在哭呢,一邊傷心,一邊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對你好了。”


    魏明珠急了,掀開被子跳到床上:“那我現在就過去找她!”


    梨落舉起手中的湯碗:“你別急啊,喝了湯再走。”


    魏明珠不要:“她那裏也有,我去喝她煮的!”


    小男孩風風火火地穿上外衣,又風風火火地跑了。


    梨落唿了口氣。


    太好了,多個人幫忙管教小少爺,她們四個美人師父也能多點時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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