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三月二十四日。


    這一天距離楚言等人離開同舟城白家,前往邪蠻雨林,過去了三天。


    上午時分,天空中就聚攏了灰色的雲團。


    其中隱隱傳來悶雷的聲響。


    同舟城的空氣,雖然比平時多出了一絲清涼,但是卻也讓人感覺一陣身心舒暢。


    到了三月底的時候,同舟城終於迎來了春雷,也即將迎來第一陣春雨。


    過了中午後不久,細密的雨絲,就隨著雷霆灑落下來。


    唿吸之間,都讓人感覺心肺格外舒暢。


    就在這一天的下午,同舟城白家,迎來了六位客人。


    這六位客人中,領頭的一個,高高瘦瘦,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黝黑的膚色。


    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人的膚色比起常人,要較為黑一些。


    但是如這人這般,仿佛是一塊炭的,卻是極為罕見。


    這六人在白家族人的接引下,見到了白家族長白舉和白家老祖。


    事實上,如今白家男丁稀缺。


    就算是有,大多數也都還是稚嫩孩童,並且境界也不高。


    所以很多事情,在其他家族,由執事出麵就可以解決了。


    但是在白家,還必須要白舉親力親為。


    至於白家老祖,即便如今跌落到隻是凝脈境,但其實也不是人人都能見得到的。


    這兩天之所以會經常露麵,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來人的身份不一般。


    比如說今天冒雨前來的這六人,不僅各個都是地元境的境界,他們的身份,更是超然。


    他們皆是上國宗門的弟子。


    天涯宗,或許對於一些修士來講,還比較陌生,甚至可能沒聽說過。


    但沒有聽說過,不是天涯宗的錯。


    而是——這些沒聽過的修士層次太低。


    白家曆史上,最巔峰的時候,曾經同一時期出現過十幾名天心境的上師,可謂是名震一時。


    擁有如此顯赫的地位,白家自然知道天涯宗是怎樣一個龐然大物。


    今日能有天涯宗的弟子前來,作為白家目前低位最高的老祖出麵迎接,自然也是理所應當。


    雙方坐下來後,交談了一陣。


    在這期間,天涯宗前來的六名弟子中,隻有領頭的那皮膚黝黑的弟子講話,其他幾人,都閉口不言。


    談話的內容倒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不過在即將告辭的時候,那皮膚黝黑的弟子,取出來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微微打開了一道縫隙。


    刹那之間,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從盒中溢出。


    唿吸之間,直叫人心曠神怡,仿佛身子在這一刻,都變輕了許多。


    “這是……”白舉的唿吸一下子就變得急促了起來。


    這枚丹藥,即便還沒有看到,但是光是這股湧出來的藥力,就讓他的心髒不禁怦怦狂跳起來。


    “白家老祖,這枚萬壽無疆丹,是由我天涯宗太清帝君親手煉製,單枚就可延壽一甲子。”皮膚黝黑的弟子說道。


    一甲子,即是六十年的歲月。


    一聽到這裏,白舉的唿吸,就變得越發急促起來,甚至於就連臉上,都湧現出一抹潮紅。


    這就不能怪他如此失態了。


    作為白家的族長,他太清楚老祖對於家族的重要性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老祖目前的身體狀況。


    而要是能夠得到這枚萬壽無疆丹的話,其他的天材地寶,就等於說暫時都不需要了。


    有老祖再坐鎮六十年,等到六十年之後,白家年輕一輩,也就都已經成長起來了。


    這六十年,對於白家來講,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不過比起白舉,白家老祖在最開始的震動後,心態很快就平複了下來。


    這丹藥貴重不假,但是必然也格外燙手。


    “幾位是為進邪蠻雨林而來?”白家老祖淡淡問道。


    聞聽此言,白舉唿吸一滯,原本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如此貴重的禮物,對方自然不可能輕易就給自家。


    “還是老祖考慮得周到。”白舉心中暗道。


    “暫時應該是吧。”膚色黝黑的弟子,微微一笑,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迴答。


    說話之間,他將裝著萬壽無疆丹的盒子重新蓋好,然後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禮物出手,自然就沒有再收迴來的道理,而且天涯宗弟子,從不威逼利誘,因為那樣,有傷功德。”皮膚黝黑的弟子又開口說道:“我聽說白家擁有同舟城最為詳細的雨林地圖,不過我們前來,並不是為了地圖。”


    “那你們是?”白家老祖的眼中,浮現出疑惑的神色。


    “打聽一個消息罷了,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皮膚黝黑的弟子笑道,“就是想問一下,最近有要進邪蠻雨林的人嗎?”


    說完之後,皮膚黝黑的弟子,目光朝白舉瞥了一下。


    白家老祖略一沉吟,說道:“每日進入邪蠻雨林的修士都很多,而且光是同舟城本地的家族和宗門的修士,每天進出邪蠻雨林的都有很多,你問的這個問題,有些太過於籠統了。”


    “那就是——”皮膚黝黑的弟子想了想,笑得很淳樸,“比較特別的人。”


    “有嗎?”白家老祖朝一旁的白舉望去。


    白舉思索片刻,搖搖頭:“最近好像不曾有聽說,不過前幾天,倒是城外有異動,同舟城死了一名天心境的修士,目前城主府正在嚴查。


    其他的,好像就沒有什麽特別的了。”


    白舉說完,老祖點點頭,望向皮膚黝黑的弟子:“白家目前在外的事務,都是白舉負責,既然他說沒有的話,估計就是沒有了。


    不過也有可能他消息有限,所以一些事情並不清楚。


    要是你們想了解更詳細一些的話,可以去城主府打聽一下。


    天涯宗的弟子前來,城主府本該也要迎接的。”


    “好的,那我就知道了。”皮膚黝黑的弟子笑了笑,示意了一下手邊的丹藥,“希望白家可以重現盛景。”


    “多謝。”


    說完之後,皮膚黝黑的弟子起身告辭,領著身後五人離去。


    白舉將他們送出了老宅。


    等走出去一段距離後,皮膚黝黑的弟子停下腳步,臉上淡淡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抬起右手,身邊一人,立刻將一支通體墨黑的毛筆遞到他手中。


    再轉過身來的時候,身邊另外兩人,已經各持白紙的一側,將紙張鋪開在他麵前。


    皮膚黝黑的弟子略一沉吟,然後落筆揮毫。


    他不是在寫字,而是在繪畫。


    片刻之後,一張臉孔,惟妙惟肖,浮現在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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