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休前線,日本第36師團陣地。


    “轟!轟!轟!”


    炮彈一枚接一枚的砸在城區裏,每一次爆炸都能帶起大地的震顫,在炮火的洗禮下,建築物逐漸變成了廢墟。


    天空一片昏暗,烏雲和硝煙籠罩著大地,仿若末日一般的壓抑。


    炮彈在城區炸開,好像一朵朵戰爭的鮮花在開放,盡情的展示血腥和狂暴。


    碎石瓦礫和白色的積雪被衝擊波拋到半空中,在熱浪的作用下,積雪被融化成雨滴,淅淅瀝瀝地下著。


    沉悶的爆炸聲連綿不斷,躲在一間地下室裏的永田被周圍壓抑的空氣和氣氛所折磨,感覺胸口非常的沉悶,喘息變得越來越費力。


    他不由自主的張大嘴巴,用一次又一次的深唿吸來緩解溺水的感覺。


    分隊的士兵都躲在這間地下室裏,但相比從晉南撤退的時候,已經少了三四人。


    能找到一間躲藏的地下室他們是幸運的,在這樣的炮火打擊之下,任何的地麵工事都不安全。


    士兵的表情和他們的軍曹一樣,痛苦中帶著一絲茫然絕望。


    有的抱著腦袋,似在低聲的抽泣;


    有的雙眼無神地看著地下室的入口,看著那一抹亮光;


    有的則在無聲地擦拭著手上的武器,為炮擊之後的苦戰做準備。


    在這無邊無際的痛苦的戰場上,永田右手死死的捂著胸口,似乎是心理的作用,他能感覺到愛妻照片上傳來一絲溫暖,讓他的身心略微好受了一些。


    已經沒有心思去猜測這次炮擊會持續多長時間,他們隻是在煎熬中苦苦等待。


    第一集團軍的炮火非常兇猛,剛開始日軍士兵還會覺得詫異,不理解華夏人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火炮,比帝國軍隊強大了無數倍。


    但經曆這許多次戰鬥下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轟轟轟…………”


    “嘟嘟嘟…………”


    爆炸聲還沒有完全消失,急促的戰鬥哨音便響了起來。


    在聽到哨音的那個瞬間,地下室裏的永田和他的士兵們立刻緊張了起來。


    大家都將目光投向軍曹永田。


    永田狠狠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後沙啞著嗓子說道:


    “所有人,出去戰鬥,快,快,快!”


    小東京第一個跑了出去,動作嫻熟麻溜,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光影中以後,剩下的士兵才行動起來。


    永田走在最後。


    從地下室中鑽出來,眼前的場景比之剛剛又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略微有些陌生。


    更多的房屋被炸成了廢墟,剩下的幾幢建築也搖搖欲墜。


    廢墟上的木屑被炮火點燃,劈裏啪啦的燃燒著,旁邊的積雪一點點融化,水滴掛在殘垣斷壁上。


    走出地下室之後他首先感覺到了頭頂落下的雨滴。


    有的冰雪還沒有完全融化成雨水,從脖子等縫隙中鑽進體內,會讓人忍不住的打哆嗦,雞皮疙瘩凸起的同時思緒也變得清朗了不少。


    炮擊還在持續,但是透過爆炸的煙霧,能夠看到華夏士兵正在緩緩接近。


    小隊長趴在廢墟之後,揮舞軍刀大聲的呐喊,要求各個分隊立刻進入戰鬥位置。


    在永田分隊的左側,一支人數更少的分隊剛剛從隱蔽處爬出來,或許是他們中間有人咒罵上天,神罰從天而降。


    一枚炮彈唿嘯著落到人群中間。


    無可躲藏,無可逃跑。


    “轟!”


    爆炸的氣浪帶起大量的沙塵,永田感覺自己被一股勁風撲倒在地上。


    身上各處都遭到了重擊,腦袋和胸口火辣辣的疼。


    耳朵裏嗡嗡嗡的鳴響,讓他聽不見周遭的一切聲音。


    眼前灰蒙蒙一片,他感覺自己好像正處於現實和地獄的交界點。


    他使勁的眨了幾下眼睛,又用力甩了甩腦袋,逐漸開始有畫麵,看到了小東京那張焦急萬分的臉。


    下意識的,永田的目光從東京的肩膀上掠過,看向第二分隊剛才所在的位置。


    那裏出現一個直徑超過10米的大坑,坑裏還冒著淡淡的黑煙。


    大坑的周圍散落著第二分隊帝國勇士的殘肢碎肉,觸目驚心。


    在最近的位置上,第二分隊的軍曹胸膛被彈片撕開,永田清楚地看到他淩亂的肋骨和肋骨之內稀爛的內髒。


    小隊長距離那個彈坑不遠,他僥幸的從爆炸中撿迴一條命,但此刻整個人都被鮮血澆灌,一些死去帝國勇士的肉屑掛在他的身上,絲絲縷縷滴著鮮血。


    小隊長好像被嚇傻了,大張著嘴巴,高抬雙手,茫然不知所措。


    看著掛在自己身上的同僚的血肉,他一動不敢動。


    永田不知道的是他此刻身上也沾染了大量的血水,視野上彌漫了一層血霧。


    腦袋裏嗡嗡嗡的響著,小東京的嘶喊和周圍爆炸聲全然聽不見。


    幾絲冰寒從天而降,擊打在他的臉上。


    永田下意識的抬起頭,發現天空也變成了血色。


    在一片血色中,一架殘缺的戰機從煙硝煙中衝出來,歪歪斜斜又速度極快地砸向地麵。


    永田的視線無意識地跟隨著那架墜落的戰機,由於各種因素的幹擾,他無法分辨墜落的那架飛機是敵機還是帝國軍機?


    直到飛機墜落北城區,濃煙和火光衝天而起,永田這才收迴視線。


    心中甚至為那不知是敵是友的飛行員哀歎了一聲。


    等他將目光投向前方的時候,發現華夏人已經來到了眼前,不斷有子彈從他的頭上掠過,但由於聽不到聲音,他根本沒察覺出危險。


    氣溫很低,澆灌在身上的血水很快凝固,他身上的肌肉由於過於冰寒而抽搐起來。


    視野裏,不斷有穿著黃色軍服的帝國士兵被華夏人從廢墟裏趕出來,跌跌撞撞地向後方逃跑。


    有的人跑著跑著摔到地上,便再也沒有爬起來。


    永田似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但是腦震蕩的他思緒遲鈍,無法命令身體做出動作。


    渾渾噩噩的他被小東京拖向後方。


    他最後所看到的畫麵是,全身染血的小隊長癡癡傻傻地站起來,嘴巴一張一閉,似乎在喃喃著什麽。


    一個血人茫然的走在戰場上,帝國士兵從他的身邊驚慌的逃跑,速度一個比一個快。


    華夏人對那個茫然無措的血人也視而不見,大踏步的從他的身邊衝過,緊緊地追著撤退的帝國勇士。


    天空好像更加昏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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