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方麵有蒯徹、陳平加上酈食其為謀,三人都擅長操控人心,唐王更是個攻心高手。


    他們既然對項梁發動反擊,就不會一擊即停,而是一套連環的攻勢。


    除了在自己控製的區域宣揚項梁殘殺魏王的事情,吳廣還派出騎兵快速奔馳穿行,在楚營附近用大喇叭日夜宣傳,大罵項梁的背信棄義和殘暴好殺。


    項梁派出騎兵進行驅逐。


    唐軍騎兵也不交戰,他們見敵即走,敵退則進,拿著手裏的喇叭不停用語言輸出。


    短短時間,楚營中就傳遍了項梁殺害魏王的事情,引得無數人談論。


    “不明白那些唐軍跑來宣揚幹嘛?不就殺了一個魏王嗎,他本來就是我楚國的俘虜,殺了也是應該。”


    “對呀,而且殺了魏王,這還能顯一顯我楚軍威風,我看大王殺得好啊!”


    “大王有魄力,果斷!”


    “殺了魏王隻是開始,咱們接著還要滅了魏國!”


    楚軍裏大多數人都認為殺得好。


    殺戮他國君王,這聽上去多刺激啊。


    他們這些底層小民聽在耳中,心頭頗為舒爽。


    但相比楚人的興奮,身處營中的魏人心情就大不一樣了。


    楚軍的糧秣除了就地征收外,還有一部分是從後方碭郡和陳郡運過來的,故而楚軍在占領區域,強征了大批青壯民夫為他們運輸糧秣輜重,足有數千人之多。


    魏王被殺的消息傳入魏人耳中,立刻引發軒然大波。


    “天啦,楚人前幾日不還在說大王已經投降了他們,從此楚魏一家嗎?他們怎麽轉頭就將大王給殺了。”


    “楚人向來不守信義,否則為何會突然對我魏國動手?他們做這種背信棄義,濫殺殘暴的事情再正常不過。”


    “侵我國土,奪我城池,殺了吾等親人好友,現在竟然連我魏國的大王都殺了,楚人之暴,真甚於暴秦!”


    “這什麽西楚,明明就是暴楚!”


    魏人們大為憤怒,爭相在暗地裏唾罵憎恨,對於西楚的恨意越發加深。


    人群中,有一個從碭郡睢陽被征來的男子。


    他見人心有變,趁勢出言道:“項梁此人以殘暴聞名天下,他現在連魏王都能殺掉,要是突然間生出歹心,對吾等下殺手,恐怕就和殺一群雞一樣簡單。到時候吾等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一想到這個,我真是連覺都睡不著啊。爾等可曾懼乎?”


    突然間從魏王之死說到自己身上,那憤怒的情緒瞬間轉為驚懼。


    有人顫聲道:“灌嬰,你可別嚇唬吾等,咱們有好幾千人呢,楚人怎麽可能全殺光。”


    “好幾千人?”


    灌嬰冷笑一聲,道:“我可聽聞那項氏曾在滎陽收降了十萬秦軍,但後來去新安給坑殺了大半,剩下的人全帶迴楚地做了奴隸。項梁連數萬秦人都能殺,難道還不敢殺這幾千人?”


    新安屠殺的事情,許多魏人多有聽聞,此時被灌嬰一說,引起一片恐慌。


    “萬一項氏真對吾等動手,那吾等該怎麽辦啊?”


    “是呀,項梁先殺了大王,難道後續真要把咱們也給殺了?”


    眾魏人心中慌亂,有人見那開口的灌嬰神色沉穩,便問道:“灌嬰,我看你頗有智謀,那依你之見,吾等該如何是好?”


    灌嬰瞥了瞥周圍,見並無楚人在側,低語道:“唐楚兩軍對峙,楚人現在還需要吾等為他們運送糧秣,短時間內應該危險不大,可吾等也要多做準備,大家相互幫忙,一起等待機會……”


    因唐軍的大肆宣揚,楚營中暗流湧動。


    被強征的魏人們心懷怨恨,在私下相互勾連。


    項梁早有所料。


    他在魏王自焚的時候,便下令控製消息,不能公布出去,怕的就是引起魏人的憤怒和驚恐。


    哪知道吳廣會這麽陰險,竟然用那種被稱作“喇叭”的工具,日夜不停的讓人進行宣揚。


    如果魏咎沒死,唐國的招數很好破解。


    項梁隻要讓人將魏咎押出去,在魏人們麵前溜一圈,唐軍的謠言便不攻自破,甚至反指責吳廣造謠。


    可現在呢?


    項梁真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真正的百口莫辯。


    魏咎就算不是他項梁所殺,現在也變成他殺的了。


    “豎子陷害不穀,何其毒也!”


    項梁想到此事便不由破口大罵,恨不得去鞭屍魏咎,狠狠出這口惡氣。


    他最終還是忍住了這種丟份的行為,召集諸將商議對策。


    範增道:“昔日項襄將軍與唐軍對峙於宛朐,遭受魏人從後方偷襲,致使我軍敗退。可見魏國雖弱,但其民不可輕視。要是現在公布了魏咎的死訊,那就會坐實了大王殺魏咎的事情,不僅使我軍在名聲上處於不利,魏地之民也將盡數襄助唐國,後方碭郡的魏人聽聞恐怕不會安穩。”


    “為今之計,我軍應辟謠魏咎之死,並命武蒲等降臣安撫魏民,不管能否將魏人安撫住,現在大王絕不能承認殺死魏咎的事情。”


    範增的建議就是不認這件事,不管魏人和天下人信不信,反正他們不認。


    隻要不認,那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否則一旦認下這件事情,被楚軍占據的各地魏國城池怕是會陷入混亂中,對楚軍接下來的軍事行動會很不利。


    項梁頷首道:“範公所言甚是,魏咎並非不穀所殺,不穀肯定不會認下。接下來不穀會讓武蒲去安撫魏人,同時會嚴禁魏人在軍中討論此事,若敢再言,盡數殺之。”


    而說到害怕後方魏人生亂,項梁又想到另一件事情。


    他看向帳中一個新來的雄壯將領。


    “英將軍,不穀之前召你率兵前來,你在奏書中說有魏軍在巨野澤附近作亂,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英布是剛率軍從乘丘趕來的。


    他忙道:“稟大王,在後方作亂的是魏咎任命的昌邑令彭越。末將之前率兵攻打昌邑的時候,他帶人逃進巨野澤。因水澤廣大,加之末將有軍務在身,便沒有過多搜尋,留了一部人鎮守昌邑後便率軍入東郡。”


    “大王傳令末將前來定陶時,後方派人傳報,言那彭越收攏魏軍千餘,已攻下昌邑、爰戚等城,聲勢頗為浩大,有威脅我後方的可能。不過大王放心,末將已經派了手下將軍賁赫率兵五千前去鎮壓。那彭越手下不過千餘人,還都是聚攏的潰卒,戰力不值一提,待我軍隊前去,頃刻間便能剿滅,大王無需憂慮。”


    “嗯,那就好。”


    項梁點了點頭。


    彭越,一個沒聽說過的小角色。


    千餘魏兵,更是讓項梁生不出警惕。


    英布派了一個將軍率五千人迴去剿滅,已是給足了彭越麵子,昌邑的戰事確實不用太操心。


    項梁隨意道:“英將軍可傳令,等殺了彭越,就砍了他的腦袋送過來,傳首魏地,以震懾魏人,讓他們看看敢在後方作亂是個什麽下場。”


    “大王放心,末將迴去後就下令,定將那彭越的腦袋送過來。”


    英布高聲應下。


    彭越作亂隻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不值得花費太多心思。


    項梁的注意力重新轉迴眼前的定陶戰場。


    英布之前率偏師兩萬出征,沿途攻城略地,分兵駐守,等進入東郡後,率領的兵力就隻有一萬五千人左右。


    現在又分了五千人前去鎮壓彭越,他帶來增援項梁的隻有一萬人。


    一萬人,加上項梁手中的三萬兵,定陶的楚軍就達到了四萬左右。


    人數比對麵的唐軍稍微少一些,但考慮到唐軍的戰線拉得很長,一部分兵力布置在濟水北岸。而且唐軍中有數千是戰力孱弱的魏人,這一來兩軍的實際戰力應該相差不大,屬於勢均力敵的樣子。


    “吳廣那廝用兵沉穩,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想要勝他,怕是不易,這一來就隻能靠偏師了。”


    項梁眼眸微動。


    兩軍相持,就看誰先穩不住向敵人露出破綻。


    而天下戰場形勢多變,在定陶主戰場兩軍相互試探爭鋒的時候,其他戰場的消息也接連送到了此處。


    很快就有使者從碭郡飛馳而來。


    “大王!唐軍三路攻韓,在滎陽殺我丁將軍,大敗我軍。”


    “韓王與其司徒張良在新鄭起事,誘騙鄭將軍入宮,將鄭將軍刺殺,又率韓人襲擊我軍營壘,我軍不敵,折損甚眾,已退迴碭郡。”


    “大王,今韓地防線盡失,唐軍從關中與河北殺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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