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


    自澠池之會後,項梁按照協定從魏地撤軍,交還碭郡諸城。


    魏國這個四戰之地,終於是暫時穩定下來,有了可以發展的時間。


    隻是關於魏國的都城所在,在選擇時頗有些爭議。


    昔日魏國複起,一開始將都城放在碭郡的睢陽(今商丘),那裏是商宋之都,也是古來之大城,作為魏都並無不妥。


    隻是秦將章邯率軍東征,先滅了陳勝的楚國,又北上掃蕩碭郡,魏軍不敵,魏咎率兵北上臨濟以抗秦,碭郡便失陷於秦軍之手,後來被項氏趁機攻取。


    楚軍交還睢陽,就有魏臣建議繼續定都於此。


    魏咎猶豫未決。


    有將軍酈商之兄酈食其,前來求見。


    他給魏咎分析道:“澠池之會,諸侯約盟休戰。然項氏殺秦軍於新安,唐楚多有積怨,日後必有爭鬥。今我魏國親唐,若大王定都睢陽,他日唐楚兩國開戰,楚軍自陳郡北上,數日之間便可兵臨睢陽城下,則魏危矣。不若徙都於濮陽,以得唐國庇佑。”


    說法看上去有道理,但遭到了魏國司徒武蒲等人的反對。


    他們說濮陽城離河北太近了,同唐國的邯鄲郡僅一河之隔。


    如果唐國以後生出壞心,出兵魏國,那唐軍渡河南下便可瞬間圍魏王於濮陽,數日之間就能滅魏。


    為了國防安全考慮,不如定都於濮陽、睢陽之間的定陶。


    定陶位於魏國腹心,距離唐楚兩國都有一段距離,有一定的戰略縱深,不管哪方有變,都能從容應對。


    魏咎被武蒲等人說動,就將都城定在了濟水南邊的定陶城。


    “魏王還是目光太過短淺,看不清以後的天下大勢啊。”


    定陶城中的一間大宅,酈食其一邊喝酒,一邊搖頭感歎,吐槽著魏咎的選擇。


    酈商在旁擦拭著手中利劍,聽聞此語,笑起來:“我覺得定陶挺好的啊,武司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唐王駐軍白馬津,大河渡口掌握在唐國的手中。一旦唐王有攻魏的心思,一日之間就可兵圍濮陽,把都城定在那裏,無異於將性命交付於他人手中。兄長言魏王目光短淺,怕還是怨他不聽汝言吧。”


    “你這豎子受我教導多年,如今還當了將軍,怎的目光也這般短淺。真以為將都城放到定陶就安全了嗎?”


    酈食其將手裏的酒杯往案上一拍,哼道:“魏乃中樞之要地,北接唐,南鄰楚,東西與齊、韓相鄰,天下諸侯中,魏國與四國相通。楚欲攻唐,就要先打我魏地,然後取濮陽城,這才能進攻河北。如果是唐國要攻楚,也要從白馬穿魏地南下才行。以地勢來看,日後天下之戰端,必從魏國始。”


    “不管是唐還是楚,以魏國之力皆不是對手。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唐國後續真有攻魏之心,將都城定在濮陽,和放到定陶有什麽區別?莫非都城在定陶,我魏國的軍隊就擋得住唐軍嗎?唯有將都城定於濮陽,向唐國表明忠心,一心借助唐國的庇護,方可在日後的變局中得一息之殘喘。”


    酈食其邊說邊搖頭。


    唐楚日後必定會開戰,魏國被這兩個大國夾在中間,根本不可能擋得住,隻能緊抱一方的大腿方才有活命的機會。像現在魏咎這種既想得到唐國庇護,又怕被唐國攻滅的心思,並不可取。


    不過每個人站的位置不同,魏咎作為君主,和酈食其的想法不同,倒也不必強求。


    隻是想到自己的弟弟在魏國做將軍,酈食其心頭還是有些擔憂。


    和曆史上項梁死後,楚懷王命沛公劉季西行滅秦,酈食其兄弟於秦二世三年投靠劉季的情形不同。


    本時空因為唐王的出現,魏咎和周巿沒有被殺,魏國政權在唐國庇護下依舊存在。沛公劉季雖然也從碭郡經過,然其名聲和地位遠不如曆史,隻是項梁麾下一個別將,自然不可能得到酈氏兄弟的效忠。


    反而是魏地亂戰的時候,酈商收兵數千人投靠了魏咎,被任命為將軍。


    酈氏是魏人,又綁在了魏國的戰車上。


    酈食其自然會擔憂魏國的情況。


    而事實證明,他基於魏國地勢作出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天下戰端,將從魏國始。


    ……


    到了四月底的時候。


    有東阿令派來的使者騎快馬急馳入魏都。


    “大王,齊國調集大軍屯兵於穀城一線,其兵卒有數萬之眾!”


    聽聞這消息,魏咎大驚失色。


    “寡人與齊國素無仇怨,他們在此聚兵是要幹什麽?”


    除了魏王外,其餘魏臣也都一臉懵。


    自臨濟之會後,魏國和齊國就結成了盟友,不僅組成齊魏聯軍共同伐秦,在戰後兩國還多有經濟交流,互通有無,兩國的外交關係還算不錯。這種情況下你齊國突然聚集大軍在邊界,是什麽意思?


    東阿使者報上了一個緣由。


    “稟大王,據齊人宣揚是因為有商隊在巨野澤附近為我魏人所劫殺,不僅丟了齊王所欲購求之珍寶,還有齊王的親族被殺。故齊王大怒,欲發兵攻我魏國,要討迴公道。”


    魏咎驚愕看向群臣:“可有此事?齊國商隊在我魏國境內被劫殺了?”


    魏相周巿尷尬道:“巨野一帶水澤遍布,多藏盜匪逃民,劫殺外國商隊也不是不可能。我會派人前去詢問昌邑令彭越此事情況。齊國方麵,大王派使者前去解釋,先將他們穩住,讓我等去調查。不過齊國駐大軍於邊境,吾等也不可鬆懈,當傳令邊境諸城嚴加防備,並調軍前去駐守,以防萬一才是。”


    “相邦所言,確是正理,此事當先穩住齊國為好。”


    魏咎頷首。


    這時代的治安狀況並不好,走出官府控製的城池,外麵的山野水澤多有盜匪出沒。


    齊國商隊的事情還真不好說有沒有,魏國不能一口否定,得詳細調查一下。


    讓魏咎等人最忌憚的,其實還是魏國在東界的防禦有些空虛。


    因為魏國假想的敵人是南邊的西楚,國中軍隊主要由大將皇欣率領,駐紮在碭郡一線。


    東界兵力不多,魏國不敢對齊國有任何強硬態度,隻能先將齊人穩住。


    魏咎派遣使者攜帶重禮前往齊國賠罪,並承諾會好好調查此事,會給齊國一個交代。


    可使者才走到半路。


    一個可怕的消息就從東阿傳來了。


    齊人在魏國還未迴應此事前,就打著複仇的旗號,率先發動了攻擊。


    齊國大將田橫率大軍三萬襲破東阿城,殺魏國東阿令。


    同時齊將華無傷率兵兩萬攻取茬平,又北擊聊城,二城皆破。


    五萬齊軍殺入魏地,魏國東部三城瞬間失守。


    戰爭,從魏地率先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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