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你聽說了嗎?”


    “什麽事啊?”


    “二皇子突然病倒的事啊, 寶華宮這會兒都亂成一團了,聽說賢妃娘娘急的嘴上都起燎泡了。”


    “二皇子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每年都要病上好幾迴, 這有什麽稀罕的?”


    “這迴不同!這迴二皇子病的蹊蹺, 聽說本來是好好的, 但在禦花園撞見蕭容華和三皇子後, 迴去就病了。不但連著夢魘, 還滿嘴說胡話, 著實病的不輕。女醫說是邪風入體,賢妃娘娘心中不安, 還親自去問了白雲觀的道士, 你猜怎麽著——”


    “哎喲你快說,別賣關子了!”


    “那道士掐指一算, 說是二皇子是水命, 三皇子是火命, 水火不容,兩位皇子的命格相克!這迴二皇子病倒, 全因三皇子命格太過霸道,所以將二皇子給克病了。”


    “啊, 怎麽會這樣……”


    兩個小宮女托著衣物邊走邊聊著,忽見前頭一行人走來,趕忙閉上了嘴,乖乖退到一旁候著。


    那匆匆往雲台殿趕去的不是旁人, 正是盛南晴她們。


    這一路上,她撞見不少宮人竊竊私語,拚拚湊湊,也猜到是怎麽迴事。


    等趕到雲台殿,果不其然就見到蕭容華眉頭緊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見到盛南晴來了,她那如玉的臉龐上才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來,“盛妹妹,你來了。”


    “嗯。”盛南晴應了一聲,看了一眼躺在精巧搖籃中熟睡的三皇子,輕聲道,“這孩子長起來還真是一天一個模樣,幾天沒見,小不點好像又長大不少。”


    “他剛睡著不久,乖還是很乖的,不會鬧我。”蕭容華道。


    等綠芙奉上熱茶和糕點,蕭容華揮了揮手,殿內其餘人紛紛退了下去。


    盛南晴捏了一塊冰涼涼的綠豆糕吃了起來,“你該不是為了三皇子克二皇子這事叫我來的吧?”


    蕭容華也習慣了她這開門見山的風格,柳眉蹙起,略一頷首,“是。”


    “我一路過來,聽到不少宮人在議論這事,看來這事傳得厲害。”盛南晴說著,不由得搖了搖頭。


    作為接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新時代青年,對於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她自然是不相信的。但對於生出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天命論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這迴老蕭是攤上事了啊……


    “三人成虎,流言誅心呐。”蕭容華歎了口氣,道,“我聽到這謠言後,腦子亂的很,心神不寧,坐立也不安。所以才叫綠芙將你請來,好給我出出主意。”


    盛南晴沉吟片刻,輕聲道,“你先把禦花園那事跟我說說。”


    蕭容華正了正身子,柔聲道,“那日我瞧著天氣不錯,就抱著禎兒出去透透氣,在禦花園百花苑那賞花時,正巧遇上二皇子。我見他跑的滿頭大汗,就拿了條手帕給他擦了擦汗,還叮囑了他兩句,叫他慢點跑,別摔著。再然後他就被他乳母帶走了。唉,我是怎麽也沒想到,他迴去之後就病倒了……後來竟然還傳出這般流言來……”


    說到這裏,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三皇子承禎,沉聲道,“這些流言蜚語若是傳到了陛下和太後的耳中,難保他們心中不會有芥蒂。若是因此事令他們厭惡了禎兒,我該如何是好。”


    盛南晴擰眉,果然禦花園不是什麽好地方——


    謠言猛於虎,如果繼續發展下去,萬一給三皇子按一個天煞孤星、不祥之兆的名頭,那真是糟了個糕。


    “你先別急,咱們冷靜分析一下。”盛南晴給蕭容華遞了杯茶,“這天氣本來就熱,人容易情緒躁動,先喝點茶靜靜心。辦法急是急不來的。”


    “……”蕭容華接過她遞來的茶,慢慢喝了兩口。


    接下來,兩人都安安靜靜的各自思索著,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直到小皇子醒來,哇哇的哭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聞聲而來的乳母趕緊替小皇子換尿布,一邊柔聲安撫著。


    盛南晴的視線落在小皇子胖乎乎的小胳膊上,忽然眉頭一挑,“我有一個想法。”


    蕭容華趕忙問道,“什麽?”


    “既然賢妃是找了道士才得出兩位皇子命格相克的理論,那咱們找個和尚,做出跟她相反的結論。反正佛道兩家的信徒各占一半,以迷信來對付迷信,看誰能掰得過誰。”


    “這……這樣行嗎?”蕭容華一怔,雖然南晴有的詞語她不太明白,但話的意思她還是懂的。


    “那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


    “就像前段時間,宮中傳言莊貴嬪鬧鬼,你信嗎?反正我不信,我看皇後娘娘她也是不信的,但為了安撫眾人,她還是請了人來做法事。現在看來,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蕭容華想了想,點點頭道,“是,法事做完後,晚上睡覺都踏實不少。”


    盛南晴頓了頓,清澈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話說迴來,賢妃跑去問道士這件事情,本身就很蹊蹺。”


    蕭容華愣怔,“蹊蹺?賢妃對二皇子一向重視,這次見二皇子病得厲害,她心中憂慮才去求神問道,這……挺正常的吧?當年我祖母病重的時候,我娘也帶著全家女眷一起去道館祈福了三天三夜,後來我祖母的身子也有所恢複……”


    “是,臨時抱佛腳啊問道士什麽的,是挺尋常的。但三皇子跟二皇子命格相克這樣的事,那道士會當著眾人的麵直接說出來?百姓當眾議論皇室之事,那可是違法的。一般來說,這話都得私下說吧。好,咱們就大膽假設那道士比較剛,當著一幹宮人的麵說了這事,可賢妃是宮裏的老人了,在陛下身邊侍奉了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這消息傳開的嚴重性?”


    “盛妹妹,你的意思是……”


    “我跟賢妃來往不多,不知道她放出這謠言來,到底是急得失了分寸,還是別有用心。”盛南晴的眼神帶著幾分銳利。


    她一向不想用最壞的心思去揣測他人,但在這風波詭譎的後宮,在這件非同小可的事上,還是多長幾個心眼比較好。


    蕭容華咬著淡粉色的唇瓣,認真消化著盛南晴剛才說的那些話。


    沉思許久,她緩緩抬起頭,目光溫柔又堅定道,“盛妹妹,你與我仔細說說該如何辦。”


    盛南晴眉眼一彎,身子朝她湊了過去,喃喃說了起來。


    **


    寶華宮,一片愁雲慘淡。


    伴隨一聲“陛下駕到”,賢妃趕緊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快步應了出去。


    她剛屈膝,景帝抬手示意她免禮,“承祁現下如何了?”


    賢妃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哀哀歎息道,“剛才退了熱才勉強睡去,一開始病的直說胡話,真是嚇壞臣妾了。”


    景帝走進裏間,撲鼻便是一陣苦澀的藥味。二皇子承祁正躺在床上昏昏睡著,還不到四歲的小人兒麵白如紙,唇無血色,實在叫人心疼。


    他彎下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確認熱度不高後,又給他掖了掖被角。


    一側的賢妃瞧見景帝這動作,心頭熨帖:陛下心中還是記掛著二皇子的。


    景帝轉身,瞥了一眼淚痕未幹的賢妃,她形容憔悴,嘴上還長了兩個燎泡。他的語氣稍微柔了些,“賢妃,這幾日你費心了。”


    賢妃忙受寵若驚道,“臣妾是承祁的母妃,照顧他本就是臣妾的本分。”


    “嗯,承祁這孩子在娘胎裏沒養好,自誕生以來一直大病小病不斷,若不是你悉心照顧著,怕是早就……算了,不說那些。”景帝濃眉染上幾分擔憂,沉聲道,“賢妃,你好生照料著他,有任何需求,盡管去尚藥局吩咐。若是要用上禦醫,你說一聲,朕給派來。”


    “臣妾定會將承祁照料好的。”賢妃一臉感動道,“有陛下這樣記掛,相信承祁也能很快康複。”


    “嗯。”景帝應了一聲。


    又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兒,景帝就準備離開。


    這剛跨出門口,忽的一個宮女“噗通”一下跪在了景帝麵前。


    這突然冒出的情況,把眾人嚇了一跳。


    長福公公最先反應過來,忙擋在了景帝麵前,沒好氣的喝道,“你怎麽迴事,驚到了龍體,要你九條命也不為過!”


    “陛下,求求你救救二皇子吧!”那女人身形豐腴,胸脯鼓鼓囊囊,看打扮不是一般宮女。


    賢妃連忙嗬斥著那女人,“魏氏,趕緊退下,莫要胡說!”見景帝皺起眉,她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陛下莫怪,這是二皇子身邊的奶娘魏氏。她定是憂心皇子病情,才昏了頭阻攔聖駕。”


    奶娘魏氏卻是不肯離開,表情悲憤道,“陛下,二皇子這次病的邪門,不是什麽普通的病症,而是被人給克的啊!”


    景帝麵色沉沉,抿成一條線的嘴唇說明他此刻很是不悅。


    長福公公自然是知曉那個流言的,一見這奶娘要胡說,他厲聲喝道,“什麽克不克的,二皇子乃是龍子,自得上天庇佑,福澤深厚。你莫要在這大放厥詞,汙擾聖聽!”


    奶娘魏氏卻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猛地朝地上磕了幾個頭,再抬頭時額頭上已然冒血,“陛下,二皇子是吃奴婢的奶長大的,奴婢將他當心肝肉一般看待,半點不敢懈怠。如今見他這樣虛弱,奴婢心如刀絞。為了二皇子的平安康健,就算陛下你要摘了奴婢的腦袋,奴婢也要說!”


    長福公公正欲讓人把這奶娘拖開,瞥見景帝那副冷然的神情,隻得默默朝後退了半步。


    見沒人攔著了,奶娘趁勢將禦花園的事情添油加醋的,連著那道士“命格相克,水火不容”的讖語一股腦說了出來。


    景帝的臉色漸漸地沉了下來。


    奶娘說完後,對上皇帝那淩厲的目光,心頭一顫,忙不迭的垂下腦袋,帶著哭腔喊了句,“還望陛下為二皇子做主啊。”


    “做主?”景帝冷冷哼笑了一聲。


    他側過頭,略略瞥向垂眸的賢妃,“這奶娘說的可是真的,白雲觀的玄虛道長真那般說了?”


    這清清冷冷的語調,讓賢妃頭皮一緊。


    “是,道長是那般說了一句,但臣妾卻是不信的。”賢妃柔柔弱弱的抬起頭,眸中似含淚水,哽噎道,“都怪臣妾沒有約束好宮人,讓她們胡言亂語了。還望陛下恕罪,切莫為了這話,傷了與蕭容華和三皇子的情分。”


    說著,她帶著幾分怒氣看向地上的奶娘,“來人呐,把她給我押下去。”


    那奶娘還在叫屈,滿嘴都是為了賢妃和二皇子討公道、要說法。


    等到那叫喚聲稍稍消停了,這邊的氣氛還是僵硬著。


    賢妃忍受著這低氣壓,喉嚨有些發癢,正準備說話,就聽景帝沉聲道,“這事朕會弄個清楚……但賢妃你也得管好宮人,兩個皇子是親手足,卻鬧出相克的醜聞來,這種話傳出去了,皇室的顏麵何存?天下百姓該如何想?為了前陣子那謠言,皇後很是辛勞費神。你作為四妃之一,也該多多為皇後分憂解勞才是。”


    被景帝不冷不淡的教訓了一頓,賢妃麵上有點掛不住,但還是柔順的應道,“臣妾謹記陛下教誨。”


    景帝也不再多說,大步朝外走去,賢妃也忙跟上,將他送到門口。


    這剛走到門口,就聽外麵傳來一陣喧鬧。


    景帝臉色頓時一沉。


    “陛下稍候,老奴看看什麽情況。”長福公公小跑了兩步,對著那一行腳步匆匆的太監宮女嗬斥道,“你們哪個宮的宮人,一個個這般不懂規矩!這裏是皇宮,你們當逛集市呢這般喧鬧!”


    那一夥宮女太監顯然沒想到皇帝會在這,皆是嚇了一跳,一個個心驚膽戰的跪下求饒。


    長福公公瞥了他們一眼,點了正中的小太監,“說說怎麽迴事,一個個笑笑鬧鬧往前頭趕,難不成天上掉元寶了?”


    那個小太監壯著膽子抬眼,因著緊張,他的聲線更為尖細,“迴、迴長福公公的話,前頭沒下元寶,但是……有祥瑞!”


    “祥瑞?!”


    “是,就在不久前,天上忽然閃落一道金光,有人瞧見麒麟踏雲,落在了雲台殿呐!奴才們這都是往雲台殿去,想要沾沾祥瑞的福氣。”


    這小太監說的有模有樣的,長福公公一邊眉毛低一邊眉毛高,半信半疑的朝著雲台殿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也不由得愣住了——


    隻見朱霞漫天,似錦連綿,瑰麗旖旎,而其間金光燦燦,輝煌炫目,恍若神跡。


    景帝自然也瞧見這壯觀絢爛的景色,他眯了眯眼,輕輕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抬步道,“擺駕雲台殿。”


    “臣妾恭送陛下。”賢妃低著頭恭順道,長長的睫毛掩住她眼底的驚異與不安。


    天降祥瑞?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晚了,因為刷微博被red10字氣得肺要炸了,氣了好久才平靜下來碼字。


    -唉,祝福武漢,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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