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銅礦攜帶起來可比鹽塊方便多了,碰上陰天下雨、蹚水過河,絲毫不用擔心被浸濕,加上方立安歸心似箭,趕路的速度一下子拉快許多。


    入冬沒幾天,方立安就來到了先前挖坑打虎的地方,秉承著誰挖的坑誰來填的原則,當然,主要還是為了防止將來有人或者動物不慎摔落,他臨走前就把坑給填上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獰貓也是認路的,明明入冬以後,精神萎靡,卻硬是在老虎的墳頭上又蹦又跳,踩來踩去。


    方立安在這兒休整一夜,接著又趕了一天的路,青磚青瓦房終於出現在眼前。


    這會兒還不算太冷,但炕已經燒起來了,遠遠的,有兩個土窯的煙囪還在冒煙。


    看著外麵堆砌的層層青磚,方立安心道,明年冬天又要多一間房了。


    這個時候,大家基本上就不怎麽出門了,除了在土窯燒磚和出來望風的人,其他人都窩在炕上取暖。


    不過,還有一種方立安並不知道的例外。


    他本想先去土窯跟燒窯的人打聲招唿,結果經過其中一個不冒煙的土窯時,聽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嗯嗯啊啊聲。


    比這再那啥的場景方立安都見過,想當年,大家都是在山洞附近的小樹林解決的,現在好歹還有個屋,能關門呢。


    燒窯的人是瓦和磚,幾年下來,大家夥兒早就晉升為熟練工,他倆雖然年紀小,但經過一年多的曆練,如今也能獨當一麵,一人守一個窯了。


    兩個小夥子見到方立安特別高興,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部落裏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每個人都盼著他迴來。


    “啊!”


    方立安這邊剛放下竹筐,跟磚、瓦二人擁抱,話都沒說兩句就聽見隔壁傳來女人的高聲尖叫。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拿起武器,前去救援,趕走入侵者。隻有方立安發現視線內少了一隻沙灰色大貓時,心中咯噔一跳,有種不詳的預感……


    他從土窯中出來的時候,其他人也從磚瓦房裏出來了,有拿長矛的,有拿磚頭的,皆是一副要去幹架的樣子。


    獰貓也受了驚嚇,它純粹是因為好奇,才去偷看了兩眼,但不知怎麽的就被發現了。


    獰貓倉皇而逃,習慣性地去找自家貓仆人擦屁股,結果發現外麵來了好多“無毛怪”……


    獰貓不知道有個詞叫臉忙,它有點方,十分沒義氣的想溜。好在方立安站了出來,及時阻止了這場獵貓大會。


    不止陽、夏、瑤,其他人看到方立安迴來也特別高興,大家熱情的與他擁抱,迎他進屋,留下一隻沙灰色大貓在風中淩亂,蕭瑟淒涼……


    方立安倒是沒忘記它,隻是獰貓好久沒洗過澡,身上太髒,他也一樣,所以他隻打算在門口站一站。


    陽見他渾身不自在,並不願意往裏去,便安排人給他燒水。趁著這點時間,跟離家大半年的兒子好好聊了聊。


    作為部落裏最具權威、最見多識廣的酋長,他一眼就認出方立安身上穿的是一張老虎皮。


    在陽遙遠的記憶中,老虎幾乎是他整個童年的噩夢,說是人生陰影也不為過,即便現在,也絕對是談虎色變。


    他們部落最初的棲息地並不是那個山洞,而逼的他們不得不背井離鄉的,正是一隻成年老虎。


    當年猛獸襲擊部落造成的慘狀,時隔多年,陽依舊能夠清晰的記得。


    部落裏為數不多的幾個年紀比陽大的長者也圍了過來,難以置信地聽方立安講述事情的經過。


    部落裏僅有的兩位老人更是聽的熱淚盈眶,實在是當年的場景太過可怕,否則他們也不會離開生活多年的地方。


    想當年,僅剩的七個成年人帶著一群孩子長途跋涉,經曆了百般艱辛與坎坷,才輾轉來到這裏定居生活。


    老一輩的,如今隻剩他們兩個了,沒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族裏的孩子獵了老虎。


    夏燒好水,過來喊兒子洗澡,土窯如今已經成了一窯多用的功能房,邊上的爐子裏燒著火,暖烘烘的,洗澡的話,不會太冷。


    方立安趕走了要幫他搓澡的阿媽和阿姐,隻留了大貓在裏麵。


    大貓不敢離爐子太近,那裏的溫度雖然溫暖誘人,但貓本能地覺得危險,所以隻在地上圈成一團。


    族裏洗澡用的是比米缸小一號的陶罐,阿媽給他整了兩缸,泡澡是沒那個條件的,有熱水好好擦一擦就不錯了。


    方立安洗完,用巴掌大的絮巾一點點擦幹,換上阿媽金秋新做的獸皮襖,來自阿爸獵的鹿。老虎皮很髒,阿姐說整幹淨了再給他換上。


    多日來的疲憊在這一刻悄然散去,方立安心想,自己果然是個戀家的……好男人?


    大貓見他換了新衣服,走過來嗅了嗅,像是要確定他還是那個貓仆人,又像是要記住他新衣服的味道。然後貼著陶罐繞了兩圈,趁著方立安不備,跳了進去,濺了他一身的水。


    方立安失笑,氣性真大,不就是剛剛攔著它沒讓進門嗎,真是睚眥必報。看它這個體形,開春就該成年了,怎麽還幼稚的跟個孩子一樣。


    一人一貓相伴大半年,貓很了解自家貓仆人的尿性——不洗幹淨不給撓,想它這段時間被他搓掉了多少毛,估計離禿也不遠了。


    它雖然並不稀罕那個黑乎乎的“怪獸”,但貓仆人要進去,它當然要跟著一起。所以,它站在陶罐裏,傲嬌地仰著腦袋。


    來,給大爺洗澡。


    這年頭,什麽條件也沒有,貓毛可沒那麽好弄幹,它隻好一個勁地甩水。


    直到阿姐來催,方立安才熄了爐火,帶著濕漉漉的貓咪離開。


    部落裏雖然圈養了雞和羊,但都是當作口糧養的,是預備糧性質,跟獰貓完全不是一迴事。


    因此,當族人們看到方立安跟獰貓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還專門為它殺雞宰羊,那感覺,別提多奇怪了。


    陽:如果沒記錯的話,貓肉好像並不好吃。


    夏:兒子養的這隻貓味道可能……不一樣?


    瑤:不,阿弟可能就是喜歡吃這些奇奇怪怪的食物。


    直到方立安告訴他們,這是他的寵物,不是用來吃的。解釋了老半天,大家才明白,寵物究竟是什麽,於是大家感覺更怪異了。


    安這趟出門會不會是磕壞了腦子,竟然要把野貓當兒子養,對他阿爸阿媽也沒那麽好吧……


    本來對方立安很有想法的幾個女娃娃,頓時猶豫起來,像是預見了未來的悲慘生活。


    部落裏,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很會過日子,雖算不上精打細算,但拿糧食養貓這種事,毫不誇張地說,是個人都不會做。


    糧食是什麽?


    糧食就是他們的命!


    要不是方立安對部落貢獻極大,讓他們吃飽穿暖有房子住,你換個人試試,肯定逃不過一頓打,丟出去自生自滅的結局。


    方立安萬萬沒想到,自己高大偉健的人物形象就因為吸貓在頃刻間分崩離析。從一個神一樣的美男子墮落為一個有著極大缺陷的美男子。


    族人們: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完美無缺的人。


    陽倒是沒說什麽,兒子的本事他知道,來年春天讓他多獵點獵物迴來就好,不然這麽養著一隻不能吃的貓,時間久了,族人們肯定會心生不滿。


    夏想的就不一樣了,她一向細心,一眼就看到了族人們臉上的不讚同,還有她先前看好的女孩子,臉色變了又變。


    夏覺得兒子這樣不行,明明是部落裏僅次於她男人的最強勇士,部落裏的女孩隨便挑,現在可好了,人家現在反過來挑剔他了。


    過幾天,夏尋了個機會,拉了方立安說話,“兒子,麗,你記得嗎?部落裏最漂亮的小姑娘?幹活勤快,兇大屁股翹……”


    兇大屁股翹?什麽鬼?翻過年他才13歲,現在考慮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夏繼續叨叨,“麗膽子小,不敢接觸這些野物,你這貓留不得。”


    敢情是衝著他的貓來的。


    “阿媽,貓在一天,我就在部落裏呆一天,貓哪天走了,我就跟它一起走。”方立安怕夏為了那什麽麗的偷偷摸摸趕他的貓,開始胡說八道。


    夏嚇死了,跟陽哭訴,兒子為了貓,連阿爸阿媽也不要了。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陽這兩天一邊聽兒子講路上的經曆,一邊擼貓,過著老爺般的悠閑生活,不要太自在哦。


    他現在對兒子養貓的事情理解的不能再理解了,可笑自己以前看到貓咪就知道吃,明明擼貓才是最正確的打開方式。


    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方立安已經跟他報備過了,生怕別人趕走了貓咪。


    為了護住兒子的貓,也為了安撫傷心落淚的妻子,陽替夏擦幹淨眼淚,安慰道,“不會的,兒子永遠是咱們的兒子,萬一哪天貓不見了,我再去林子裏捉兩隻,一隻變兩隻,肯定能把他留下。”


    陽的語氣非常認真,因為他說的是真心話,到時候,兒子一隻,他一隻,各擼各的貓,再也不用搶了。


    運氣好捉來一公一母,還能下幾隻貓崽子,兒子再也不用擔心我沒貓可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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