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通的住所距離縣衙比較近,並不是很大,陳零敲門等待,沒過多久衛通便出來了,見到是他,頓時熱情的將陳零帶迴屋子。


    炭火燒的正旺,屋裏很暖和,衛通還溫著一壺酒,連忙給陳零倒了一杯,陳零不是很喜歡喝酒,不過還是跟衛通碰杯喝了一口,輕輕放下酒杯,環視房間布局,倒是很幹淨整潔。


    衛通笑著道:“難得陳兄弟賞光到寒舍看我,真是蓬蓽生輝啊,今天晚上可得跟我好好喝兩杯!”


    陳零道:“衛大人可別欺負我了,酒改天再喝,今天來找你,是有事情跟你商量。”


    “啥事兒?”


    陳零將這一次賣炭的經曆說了一遍,衛通聽罷,當即雙目圓瞪,一拳砸在桌子上,震的酒水四濺。


    “艸他娘的三狼山,竟然敢欺負到咱老柳鎮頭上了,老子非得帶兵蕩平那些雜碎不可!”


    衛通脾氣火爆,說話間就要去調兵遣將,陳零忙起身將他攔住道:“衛大人切莫衝動!”


    陳零肯定不能讓他亂來,朝廷數次發兵剿匪都失敗了,肯定有原因的,不是土匪兇悍,就是這群土匪背後還有什麽勢力充當保護傘,二者不管哪一種,都不是衛通能處理的,就這麽大張旗鼓去了,完全是送死。


    好一陣勸說,衛通才咬牙道:“艸,難不成這事兒就這麽算了?!”


    陳零歎了口氣道:“這不是來跟你商量對策嘛,對了,普通土匪我對付起來倒也可以,但那個三當家,他自稱是什麽武夫,武夫又是什麽人?”


    衛通一聽這兩個字,身體猛地一震道:“你當真聽他說自己是武夫了?”


    “千真萬確,而且他的力量是其他土匪的數倍不止,很強!正麵拚殺的話,我完全不是對手。”


    衛通擰著眉毛,麵色凝重道:“如果一個武夫才是三當家,那這三狼山的水,可真就有點兒深了,怪不得朝廷沒能將他們蕩平!”


    衛通重新落座,喝了一大口酒為陳零這個修行‘小白’解釋起來:“武夫,算是另一種修行者,不過與修士的修煉方法截然不同,修士我跟你說過了,走的是吞納、煉化、敕令天地靈氣為己用的路子,算是一種借力手段,而武夫卻是注重自身體魄,鍛氣血,煉筋骨,一力降十會,煉至大成,僅憑肉身就能開山斷海!甭管對手是誰,有什麽神通手段,隻管調動體內氣血,一刀斬之,一拳殺之!霸道無比!”


    “武夫也有境界劃分,跟修士差不多,基本上公認的就是銅皮,蛟筋,鐵骨,赤血,龍象,金剛等境界...而金剛境,就相當於我們修士的金丹境。”


    陳零聽天書一樣,衛通說完,久久沒能迴過神來,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修士還有武夫這種能夠與修士相提並論的存在!當真是大開眼界了。


    “那個,衛大人,那你說,三狼山三當家,應該是什麽境界?”


    衛通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酒杯,發出沙沙的聲響,想了想道:“沒親眼見過,也沒交過手,不敢確定對方的準確境界,但是根據你的形容,那家夥應該在蛟筋境吧,畢竟隻是長刀上有一層淡淡的氣血,還做不到以氣血包裹兵器的地步,若是赤血境,那他的長刀,理應會被氣血完全覆蓋才對。”


    陳零哦了一聲道:“那你對付他應該很容易吧?畢竟你比他高出兩個境界。”


    衛通苦笑著搖搖頭道:“別,我還真沒有十足把握能拿下他,不過真要拚命,肯定他得死在我的刀下,但我也會重傷,或者與他同歸於盡。”


    陳零驚訝道:“照你這麽說,修士不是很弱?相差兩個境界,都做不到碾壓?”


    衛通道:“那倒不是,這麽跟你說吧,修士在凝成金丹之前,同等級下,幾乎全都不是武夫的對手,主要是因為金丹未成,修士的攻擊手段就那樣,與人廝殺,其實跟武夫差不多,而且體內靈力也少,打不了多久就要耗盡,可武夫不同,別說是蛟筋境,就是一境銅皮,那也已經形成戰鬥力了,尋常兵器都傷不到他們,而且力量也會變得很大,更別提往後幾境了。”


    “可這種懸殊的差距,在修士結了金丹之後就完全不同了,金丹修士,已然是能夠運用諸多術法神通的宗師高人了,同等級武夫隻會被修士溜著玩兒,除非是不小心被武夫近身或者偷襲得手,否則幾乎是立於不敗之地的,耗都能給武夫耗死。”


    “不過我還聽說,記住隻是聽說啊,當武夫修煉到更深層次,又會與修士迴到同一起點,因為那個時候,武夫已經能催動體內氣血,爆發出宛如修士一樣的殺招與攻擊,誰輸誰贏,五五開。”


    陳零將衛通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記住,心裏又是一陣波濤洶湧,震蕩難平。


    過了好一會兒,陳零才開口將話題拉迴來道:“既然如此,衛大人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啊?”


    衛通苦著臉道:“沒有,如果我沒被趕出家族,這群小小毛賊,我有一百種方式蕩平他們,可現在,就我手底下這些兵,雖說最近這段時間戰力明顯上升,可還是遠遠不夠...”


    火炭燒的通紅,時不時發出蓽撥聲,屋子裏溫暖如春,但火光印襯下,兩人都是一副麵色沉重的表情,沉默不語。


    忽然,衛通抬頭道:“如果能請江辰幫忙,說不定可以跟那些土匪鬥上一鬥!”


    陳零搖頭道:“這個我早就想過了,但是目前肯定不行,上次與陰兵將軍一戰,江辰魂體受創嚴重,這會兒估計還在養魂呢,等他養好,冬天都過去了,咱們的炭還能賣給誰?而且鄉親們也等不到那個時候,如今家家戶戶的存糧吃的都差不多了,全部眼巴巴盯著糧倉呢,咱們倒是等得起,可沒有朝廷賑災的大家等不到啊!是人,就得吃飯。”


    兩人又愁眉苦臉起來,最終衛通用力一拍炕桌(一種小桌子,腿短,不大,可以放在炕上,擺吃食酒水),震的炕桌崩出一些木屑,要是他再來上幾下,估計炕桌都要被震爛。


    “大不了帶上鎮子裏的青壯,跟他們弄!與其被活活餓死,還不如豁出去幹上一場,我就不信他三狼山真有這麽大魄力,敢殺了咱全鎮子漢子,到那時候,他們也離死不遠了!再怎麽厲害,他們也是土匪,殺這麽多人,王朝定不會放過他們,前麵幾次圍剿,估計也是朝廷的地方剿匪軍,實力一般,可如果是朝廷鐵騎前來,一百個三狼山都要被蕩平!”


    “咱們就跟三狼山的土匪賭一把大的,用我們的命,賭他們想活!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京城衛家的人,就算是被趕出家族了,可身體裏還流淌著衛氏的血,到時候讓蘇胖子找朱河,添油加醋在京城大肆宣揚一番,衛家顧及顏麵,也會運作,我家老爺子好歹也算當朝重臣,他出麵請朝廷派兵剿匪,就算這幫土匪後頭有什麽人撐腰,也得死個幹幹淨淨!”


    陳零歎道:“好像也隻有這個法子了...”


    “衛大人,其實我覺得吧,也不用拉著全鎮所有青壯去,你一個去就行了,先亮明身份,然後跟那些土匪幹上一場,我們在後麵準備書信,送到朱大人手裏...”


    衛通老臉一黑,罵道:“靠!你小子啥意思,讓我送死呢啊!”


    陳零弱弱地道:“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嘛...我也是相信你爺爺的能耐不是...”


    衛通氣的胸口一陣劇烈起伏,陳零忙道:“開個玩笑,別當真啊,我就是緩和下氣氛,肯定不能讓你去送死的,你說的這個法子,不到走投無路,當然不能用。”


    衛通哼聲道:“這還差不多!”


    陳零將杯裏的酒喝掉,然後起身抱拳道:“既然如此,衛大人那我就先迴家了,咱們再慢慢想想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也隻能這樣了。”衛通將陳零送出門,兩人道別,陳零迴了家。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老柳鎮還在熱火朝天的忙碌著,木炭一天比一天積攢的多,大家夥都鉚足了勁拚命幹活,畢竟燒炭是關乎著全鎮人生計的大事兒。


    老柳鎮所轄的幾個村子也都派了年輕人趕來幫忙,作為縣尉的蘇胖子肯定不能把所有糧食都分給鎮子裏的人,也得兼顧所有村子,於是這些日子,老柳鎮的人數驟增。


    炭多了,自然老百姓們就開始打聽啥時候再去賣了換糧食,蘇胖子一邊安撫百姓,一邊心急如焚,每天都往陳零這兒跑。


    可陳零也沒辦法,就在他決定聽從衛通的建議,直接跟三狼山土匪拚了的時候,事情的轉機出現了。


    這天夜裏,陳零剛剛帶領孩子們結束修煉,忽然放在一旁的三清鈴劇烈響了起來,陳零瞬間瞪大眼睛,然而卻沒有感應到邪氣的波動,這非但沒有讓陳零放鬆警惕,反而精神直接緊繃起來。


    一把抓過三清鈴,以罡炁安撫住,然後穿好棉衣,抓起裝著法器的包就衝出了屋子。


    “淩霄,照顧好大家,無論聽到什麽響聲都不要出門!”


    說完,陳零已經來到門口,今夜月色十分昏暗,仿佛有一層霧籠罩在天空,而且這寒霧還有些詭異,仿佛泛著淡淡血紅!


    出了門後,陳零總算是感應到了鬼氣的來源,居然是從老柳鎮城門處飄散過來的,而且鬼氣之濃鬱駁雜,比那晚的陰兵還要強烈!


    “莫非是陰兵尋仇來了?”這是陳零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想法,當即狂奔起來,叫醒所有村民,好在時間不是很晚,大部分人都沒睡,聽到陳零的唿喚,全都穿上衣服,急匆匆的推開門出來。


    第一個到場的是李大福,他神情緊張的問陳零發生什麽事了,陳零指著城門口道:“有大兇之物來了,快點兒讓所有人,帶上東西,到城門口集合!”


    李大福不敢大意,急忙去叫人,不多時,包括衛通,蘇胖子等人也都來了,不用說,大家都帶上了門前土,鍋底灰,雞血等物,麵色凝重。


    陳零沒有多說,率領眾人往城門口方向狂奔過去,因為門口還有兩名守城士兵,這麽強的鬼氣,他們不會已經遇害了吧!


    果不其然,等大家夥趕到時,城門口的兩名守城士兵,已然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陳零打開法眼看去,隻見士兵的魂火已經熄滅,但好在他們的魂魄並未離體,隻是被鬼氣迷了心智,暈過去了。


    不過當陳零看到門前的鬼祟時,直接愣在原地,還有蘇胖子跟一些漢子,全都麵色大變。


    黑暗中,一片愁雲慘霧,猩紅如被血染的大紅花轎落在城門口正前方。


    這些鬼祟,並不是陰兵,而是前些日子他們去昌平縣賣炭時碰上的鬼花轎!


    以鬼血點睛化成的邪靈,有轎夫,有侍女,有樂師,麵帶森然僵硬的笑容,發出喋喋鬼笑。


    鬼氣如同煙霧一樣彌漫四周,漆黑的鬼氣之中,還帶著一抹血色...


    那名喜婆忽然嘿嘿一笑,聲音尖銳刺耳,看向了陳零。


    “小公子,上次時間緊迫,您沒有去成我家小姐的喜宴,也沒能喝上一杯喜酒,今兒個我家小姐大婚,良辰美景,時間充裕,所以特來請您,希望您不要拒絕才是。”


    說罷幾隻邪靈抬著一副大紅棺材,陰笑著出現,幽幽的聲音勾魂攝魄,對陳零道:“來吧,進來吧小公子,我們抬您去...”


    蘇胖子冷不丁地喊道:“怎麽...你們家小姐這是克夫啊,才大婚沒幾天,男人就給克死了?”


    所有邪靈聞言,頓時露出怒容,紙紮的麵容扭曲,嘴角撕裂,發出駭人的咆哮,蘇胖子嚇的一哆嗦,咽了口唾沫,但是左右看看,己方人多勢眾,還能怕了它們不成,於是挺著腰杆道:“怎滴,在我們的地盤,你們也敢造次?也不用請陳兄弟了,本官在此,有種你們來抬老子去喝喜酒啊!”


    站在前方的喜婆忽然發出一陣尖銳無比的鬼嘯,一股漆黑的陰風平地而起,吹的周圍積雪漫天,鬼嘯更是如同無數根尖針,刺的眾人腦袋劇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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