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張臉頓時因為憤怒而變得如同豬肝色,氣喘如牛,肥肉扭曲起來,指著二人喝斥道:“放肆!我...本官乃信任老柳鎮縣太爺,敢在我麵前這般無禮,這裏的執戟郎何在?他是怎麽教育屬下的!”


    二人一聽,頓時驚了一跳,止住笑,沉聲道:“你說你是新任縣太爺,可有憑證?”


    胖子從袖中取出一卷紅色瑞紋雲錦的誥敕文書攤開,在陽光下光彩奪目,咬牙切齒道:“瞪大你們的狗眼給本官看清楚,吏部大印在此,是否有假?”


    一名武卒想拿過來看看,卻被胖子一把拍掉他的手,不過卻因為用力過猛,武卒這段時間又被衛通拚命操練,手掌堅硬如石,把自己的豬蹄子拍疼了,齜牙咧嘴的罵道:“你的髒手也配拿這誥敕文書?弄髒了你賠得起嗎?趕緊給我滾去喊人!”


    兩名武卒隻得跑入城內,一個去通知縣衙,另一個去通知衛通,至於老百姓,大街上那麽一喊‘新上任的縣太爺來了,就在城門口,大家快去看啊!’所有人就會蜂擁而至。


    胖子扇了扇風,啐了口唾沫罵道:“都立秋這麽久了,咋還這麽熱,這些蠢貨都不知道給本官搞點兒解暑降溫之物來!”


    車上那名女子用絲巾掩著口鼻,厭惡地道:“什麽鬼地方嘛!你看這土,都把人家衣服弄髒了!這輩子沒當過官似的,散盡家財從郡裏跑到這種地方當個芝麻小官,你想什麽呢,早知道人家還不如繼續待在春風樓裏麵,起碼不用受這罪!”


    胖子擦了把汗,抓著女子的輕聲細語安慰道:“沒事沒事,到了縣衙就讓人給你洗嘛,你先湊合幾日,等我搞到錢,就帶你到最好的鋪子做新衣服。”


    女子嘟著嘴嬌嗔道:“隻做衣服啊?那些豪門大戶的太太小姐,可都穿金戴銀的,人家卻隻有這麽個鐲子...”


    胖子嘿嘿笑道:“急啥,到了這地方,老子就是天,百姓再窮,使勁打壓搜刮一番,你想買什麽都買得起!到時候把身上掛滿都成!”


    女子這才喜笑顏開,嬌笑道:“大人,你還沒進城呢,就想著怎麽做個貪官了啊?”


    胖子不以為恥道:“做官不貪,那我變賣祖上家業,找了無數關係才買來的這個縣太爺不就白買了?你不懂,像這種窮鄉僻壤,山高皇帝遠,隻要不發生什麽太大的事兒,上頭根本想都想不起來,我就是這裏的土皇帝!他媽的,誰不聽我的,我有一百種法子弄死他!”


    “哎呀,不要動不動就殺啊殺的嘛,你嚇不嚇人。”


    胖子笑道:“不立威可管不住這裏的老百姓啊,你是不知道,我有個遠房表兄,聽說當了一年縣太爺,你猜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說出來嚇死你!”


    “多少多少?”女子立刻興奮地問道。


    胖子湊近女子耳畔,深吸了一口氣那令他陶醉的香氣道:“五十枚秘銀錢!”


    “啊?!這麽多!”女子驚唿道。


    “小點兒聲,所以說啊,別嫌這裏又髒又遠,我們不用待幾年,等弄夠了錢,就到郡裏再買個官兒,隻要錢夠,想當什麽官老子就當什麽官!”


    女子嬌媚無限地趴在胖子肩膀上,嗲聲道:“那紅梅以後可就全指望大人您了啊!”


    胖子被叫的骨頭都酥了,恨不得把這個妖精就地正法,揉了揉襠道:“放心吧,以後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不過待會兒,本大人可得指望你先給我泄泄火啊!”


    “討厭~”


    “哈哈哈!”


    就在兩人膩歪的時候,衛通帶著所有駐軍以及縣衙上下人員趕到城門口,而百姓們也爭先恐後擠了過來,都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新任縣太爺。


    陳零跟李大福他們也都來了。


    衛通上前一步,抱拳道:“執戟郎衛通,見過縣尉大人!”


    雖說衛通與縣太爺是平級,並且兩人隸屬不同,但實際上縣太爺還是比他大了半級的,行下官禮是應該的。


    胖子斜眼看了衛通一眼,從鼻子裏出來冒出一個“嗯”字,然後板著臉訓斥道:“你是怎麽管教手下的,竟敢對本官出言不遜!”


    衛通眼神掃過去,兩名守城武卒連忙低頭,衛通哼了一聲,然後對胖子道:“大人見諒,我代他們與您道歉,迴去之後,自當多加管教。”


    胖子也懶得跟這兩武蠻子計較,咳嗽兩聲,準備說話,但是發現自己太低,於是又撅著屁股爬上木車,大肥屁股扭動,活脫脫一隻成了精的肥蛆,站直身體大聲道:“都給我聽清楚了,本官蘇雲瑞,乃老柳鎮新任縣尉,上任前,有些規矩,提前先告訴你們!”


    “第一,日後碰著本官,必須行跪拜之禮,口稱大人,不可與本官對視,亦不可唿我之名!否則視為不尊本官,杖十五!”


    “第二,即日起,早堂為辰時七刻,散衙為,酉時一刻,過時不再投文聽審!”


    “第三...”


    “槽,這死肥豬腦子有病吧!”李大福偷偷罵道。


    陳零也是一臉愕然,與朱河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差了!


    虧他還有個聽上去人模狗樣的名字!


    口若懸河說了一大堆,雖然此人著實惡心,但應該還是讀過書的,起碼這一套一套的,特麽一般人還來不了!


    “第二十...咳咳,也是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明日起,開始征收本年田賦(農業稅),由於這幾年王朝內有山匪賊患,外有妖窺敵伺,可謂是內憂外患,因此除主稅之外,還需征收剿賊餉、練餉、火耗、賑災稅、治水稅等,本官已經替你們算清楚了,按照人頭,每人需繳納精銅錢三枚,主簿與戶房主吏,你們二人全權負責,一個負責統計全鎮人口名冊,另一人負責張榜放告,五日內若是收不起來,那個什麽木桶還是飯桶來著,你就帶著駐軍與三班衙役逐門逐戶上去要!錯過一天,稅款增加一倍!”


    “一個人,三枚精銅錢?!”百姓們一聽,頓時炸開鍋了,老柳鎮貧瘠,土地稀缺,收入基本剛夠溫飽,尋常人家哪裏來的錢,一人三枚錢,要是那些家裏有十來口的人家,不就得三十多枚錢了!


    衛通不在乎這蘇雲瑞對他的稱唿,皺眉道:“蘇大人,這賦稅是不是太重了!老柳鎮不像那些附屬大鎮,人均土地不過兩分,加上這幾年不是旱災就是水澇,莊稼不說顆粒無收,但家家戶戶也沒有多少餘糧了,尚有許多人要靠野菜野果參雜度日,何來如此多錢交稅,您...”


    話沒說完,蘇雲瑞就厲聲道:“此乃朝廷法度,又不是給本官的,不交稅者,施為蔑視王朝律法,一律給本官抓起來,打入大牢,收繳一切土地家產變賣交稅!”


    “還有,本官這是在跟你們商量嗎?身為大荒王朝官吏子民,王朝保你們不受妖邪敵國迫害,現在為王朝出一份力,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勿要多言,立刻帶本官去縣衙休息,準備酒食,走了這麽遠的路,本官累成什麽樣了,你們是不是瞎啊!”


    蘇雲瑞罵罵咧咧,叫來衙役搬東西,進城之前還不忘狠狠抽了幾鞭子兩匹瘦馬。


    陳零看的眉頭緊鎖,老柳鎮怎麽來了這麽個玩意兒!


    百姓們更是哀嚎一片,有些窮苦人家,連飯都不能吃的太飽,哪裏來的錢交這麽重的稅啊!這不是要他們的命是什麽。


    之前朱河當縣太爺的時候,隻聽說過田賦,而且一戶不過十顆‘線珠’錢,‘線珠’錢是用鑄造精銅錢的邊角料參雜其他礦石鑄造,黃豆大小,用線穿著,所以得名‘線珠’錢,一百顆線珠錢,合精銅錢一枚。


    就這尚有一些家庭拿不出來,都是朱河用自己的俸祿墊付,如今一下子就要收繳三枚精銅錢,這簡直就是不打算讓老柳鎮百姓活了!


    “衛大人,王朝的賦稅如此繁重嗎?而且縣尉就能私自做主了?”陳零擰著眉頭問道,他家裏算是有七口人,二十一枚精銅錢也出得起,但這不叫個事兒啊!


    衛通黑著臉道:“王朝有句話叫‘皇權不下鄉’尤其是我們這種偏遠小鎮,朝廷根本不管,縣尉幾乎有著無限大的權柄,是賦稅也是由縣尉根據一地收入情況來定,除卻主稅田賦外,其他稅款可收可不收。”


    “艸,那咱們為啥要聽他的?!”李大福怒聲道。


    衛通歎了口氣:“因為人家是本鎮縣尉!若不交,他就能夠依據王朝律法予以懲戒,但是我估計這姓蘇的混賬玩意根本就沒打算將收到的稅款上繳國庫,而是打算中飽私囊了。”


    陳零道:“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跟上麵告他貪汙了?”


    “哪有那麽容易,上頭隻管政績,他隻要將今年的稅款交的比去年多,昌平縣縣令非但不會查處,反而會進行嘉獎表彰,至於貪汙,他捐官的目的是什麽,不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嗎?”


    “意思是還沒辦法治他了?老柳鎮百姓就得甘心被他魚肉?”陳零不甘地道。


    衛通苦笑著道:“除非有人不怕被株連九族,砍死那廝。”


    陳零聞言,低頭想了想道:“那就這麽辦!”


    衛通下巴差點兒掉到地上:“你瘋了?擅殺朝廷命官,雖然隻是個小吏,但性質卻不同!他死了,咱們老柳鎮所有人都要跟著遭殃!”


    陳零道:“我殺他幹嘛,隻需要嚇唬嚇唬他就行了,這事兒你別管了,我來操作,保證明天他就會收迴命令!”


    “你打算怎麽搞?要不要我幫忙?”


    陳零道:“要,我們先去三溪鎮,到了之後你去找一個叫杜雲的,讓他側麵打聽一下,三溪鎮有沒有征收這麽多稅賦,如果是朝廷下令,那就沒轍了,砸鍋賣鐵都得交,沒有的話就交給我。”


    衛通道:“沒問題,事不宜遲,那咱們現在就出發!”


    三人一合計,便徑直動身,馬不停蹄趕往三溪鎮。


    路上李大福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陳零對付蘇胖子,去三溪鎮幹嘛?難道是到三溪鎮請人弄死他。


    陳零笑道:“你還真說對了一半兒,不過不是請人,而是...請鬼!並且也不能殺人,衛大人不是說了嗎,殺害朝廷命官,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我沒那麽傻。”


    “那你打算怎麽辦?”


    陳零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計,你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到了三溪鎮,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陳零便讓衛通去找杜雲,自己跟李大福去了黃白家。


    見到兩人,黃白頓時喜出望外,趕緊招唿著婆娘去買酒肉,黃白老婆自然也是歡天喜地的去了。


    黃白臉色依舊很難看,走兩步停三步,氣喘籲籲,冷汗直冒,進屋後,陳零替他把了下脈,片刻後道:“氣血兩虧,陽火微弱,不過已經不是要命的大病了,再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嗯,多虧了您,我才保住這條命。”


    “小神仙今天來我家,是有啥事兒要我做嗎?您盡管吩咐。”


    李大福咧個嘴道:“就你喘氣兒都費勁的樣子還能做個啥?”


    黃白尷尬一笑,陳零道:“沒別的事兒,就是想問問你,上次是在哪裏遇到那買命厲鬼的?”


    黃白一愣:“小神仙您問這個幹嘛?是準備徹底滅了那厲鬼嗎?”


    陳零搖了搖頭:“恰恰相反,有事兒請它幫忙。”


    “請...請一隻厲鬼幫忙?那它能願意?”黃白懵了。


    李大福道:“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了,請它幫忙是看得起它,不配合陳兄弟就當場給它打的它媽都不敢認!有問題沒?”


    黃白連忙點頭道:“沒問題,沒問題,隻要小神仙出馬,那厲鬼還不是乖乖幫忙,這是它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李大福‘啪’一下拍在黃白肩膀上,直接給拍的‘唉吆’一聲重重癱坐下去,表揚道:“你小子總算是有點兒覺悟了!晚上好好表現,那厲鬼隻要敢說半個不字,就用你那棍子弄它!別總往自己皮燕子裏麵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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