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石榴,薑染姝更喜歡石榴花。


    那些火紅的花朵,似乎用盡生命去綻放。


    入目皆是火紅,她一邊慢悠悠的吃著黑蒜,這東西用新蒜醃製,甜滋滋的還挺好吃,一邊賞花,這庭中石榴遍地,芍藥點綴,好看極了。


    “妃主,您少用些。”半夏忍不住戳了戳她,說道。


    禧妃身子弱,吃多了定要難受,何苦這會貪這幾口,蓮生已經去做菜了,不一會兒就能端上來。


    正說著,就有小宮人端著羹湯上來,薑染姝接過一看,忍不住勾唇輕笑,這是槐花做的甜羹,那幽幽的清甜香味撲鼻而來。


    這個比黑蒜好,要不是仗著她如今位尊坐的高,她也不敢吃黑蒜,到底不雅。


    一碗暖羹下肚,那美妙的滋味讓人舒服極了,安撫了饑餓的胃部,她整個人又變得閑適起來。


    就聽半夏俯身,離她略近些,用隻有兩人能聽清楚的聲音說:“底下衛貴人總是在盯著您瞧。”


    薑染姝點頭表示知道了,並沒有多說什麽,甚至沒有去觀察衛貴人到底有沒有看著她,這兩碟子木耳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一嚐就知道不對,現在的土著不知道,她來自後世,自然知道之前流傳甚廣的一則傳言,那就是黑木耳泡發時日過久,會產生一種‘米酵菌酸’的毒素,一度讓木耳滯銷,後來被科普後,發現不管木耳的事,是木耳被泡發時被汙染了。


    聯合最近的嘔吐事件,加上她桌上的木耳,薑染姝在心裏吸了一口涼氣,不得不說,穿越者一出手就是殺招,頭一次是裴靜真,第二個是衛貴人。


    可怕。


    薑染姝麵無表情的想,怎的一個兩個都來要她的命,她縱然得寵些,可真沒有恃寵而驕讓旁人日子不好過。


    她歪了歪頭,看向底下的衛貴人,冷漠一笑,衝半夏吩咐道:“您跟皇上說一聲,將本宮跟前的兩碟子木耳賞給衛貴人吃,當堂吃。”


    她話音一落,半夏就是一驚,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麽發展,難道跟前的木耳有什麽不成,可瞧著好好的,著實沒有異常,她方才還嚐了一口,好吃的緊。


    可妃主既然吩咐,也隻有她照實做的份,梁九功有些詫異,還以為這是禧妃獻愛心來了,接過兩碟子相同的菜,頓時有些莫名。


    康熙看過來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想法,聽半夏一說,他麵色頓時變了,登時就要發作,被禧妃用眼神攬了,他不想駁她的意,也就順水推舟同意了。


    “衛貴人。”來自上首的聲音威嚴十足,聽在衛貴人耳中卻如同天籟。


    她施施然起身,唇角掛著矜持的笑意,故作謙恭的衝眾人頷首示意。


    她一路向上,路過好幾個小貴人,接著就是嬪位,這個距離可真長,她恨不得一腳踏上皇上身邊,看到老貴人那麵無表情的臉,她想,等她真正得寵後,定然要將她踢出去。


    接著是郭絡羅嬪、端嬪敬嬪榮嬪,這麽多嬪妃,她都一一記在心裏,迎著她們豔羨的目光,她一步一步,踏著細碎的陽光上前。


    樹木在她身上留下斑駁的影,那定然美極了。


    衛貴人淺笑隱隱,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階,走到禧妃跟前的時候,忍不住頓了頓,這才若無其事的往上。


    半夏看的恨急,怎的有這樣的人,也不知道得意個什麽勁。


    賴嬤嬤看了她一眼,這就垂眸,以她對皇上的了解,衛貴人這樣的性子,定然不長久,那就沒什麽可關注的了。


    “貴人衛氏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她嬌柔的請安,麵上盡是羞赧的情誼,好似她跟皇上之間有無限曖昧似得。


    薑染姝看著,心裏有些不痛快,不得不說,康熙與她來說,跟她的私有物沒有什麽區別,他若是自己想走,那自然是沒法子,她怎麽也無法在封建集權製的時候和皇帝抗衡,她沒有這樣的能力和手腕。


    但是別的女人當著她麵勾著他,她就很不高興了。


    果然都愛撿軟柿子捏,連她也是如此,剛不過康熙,就想著剛小妃嬪,她在心裏想,這樣要不得。


    康熙皺眉,在萬眾矚目之下,他冷淡開口:“這兩碟子,賞你了。”


    衛氏喜不自勝,這宴席上,能得皇上賞的隻她一人而已,就算是禧妃的冊封禮又如何,最出風頭的還不是她。


    她高興,可剛才關注到帝妃互動的人,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了,大家也沒有多想,就覺得是禧妃看不慣她,想要收拾她而已。


    不過賞她兩碟子不愛吃的菜,這手腕也太溫和了。


    薑染姝夾了一筷子蒸槐花,意味不明的看了衛貴人一眼,她現在高興,若是看到木耳,不知道那麵色會不會很好玩。


    梁九功讓開位置,示意衛貴人立在邊上吃,衛氏登時有些不樂意了,應該搬個小繡凳給她坐著才是,這狗奴才一點眼色都沒有。


    她暗暗剜了梁九功一眼,這才起身往桌前一站,視線掃到賞給她的兩道菜,登時麵色大變。


    兩碟子木耳,可皇上桌上已經有了,這兩碟子又是從何而來,為什麽單單賞給她吃,這樣想了很多,她這才努力的穩定表情,露出欣喜來,不讓旁人發現端倪。


    康熙唇角掛著玩味的笑意,他多人精的人,突然的兩碟子木耳,突然的賞賜,突然的變臉。


    “這兩碟子賞給禧妃,畢竟她少了兩道。”康熙指了指禦菜,梁九功趕緊端過去,這東西妃主不愛吃,皇上點這個,就是為了氣衛貴人而已。


    果然見她麵色又變了,他不由得歎息,這連最基本的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為什麽非的往上爬呢,活著不好嗎?


    薑染姝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怎麽迴事,看著衛貴人捏著玉箸的手微微顫動,也忍不住笑了,她做出這樣的事,總不會沒有想到有一天會遭遇這樣的情形。


    “吃吧。”康熙不鹹不淡的開口。


    知道因果之後,他看一眼衛貴人都覺得煩,還沒有得寵呢,就開始上躥下跳忙活的厲害。


    這若真是站在禧妃這個位置上,這闔宮還有一點安生日子沒。


    所以不是說女人變得不愛恃寵而驕,而是禧妃太過優秀,自持的令人心疼。


    這是一道致命菜,她不想嘔吐致死,可皇上賞的菜,那是必須麵帶感恩的吃完,沒有任何拒絕的借口,哪怕你剛剛吃了三斤牛肉,皇上賞的也必須吃完。


    她捏著玉箸,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到底要怎樣,才能更好的躲過這一劫,她已經不願意去想,禧妃到底是怎麽發現木耳有毒的了,她隻想快速的躲過。


    “皇上。”衛貴人咬唇,她楚楚可憐的開口:“嬪妾已經吃用過了,實在吃不下,能不能帶迴去,慢慢的品嚐。”


    她不過垂死掙紮而已,這東西離了眾人視線,她一定會銷毀的,吃是不可能吃的,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獲得了美貌和健康,不願意就此逝去。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眼神好像在說,你算哪根蔥,也敢跟朕談條件。


    不過一眼而已,衛貴人就知道,她沒有任何法子,狠下心夾起木耳,她有些僥幸的想,說不得這一次沒有感染病菌,她吃了無事呢。


    一口一口,衛貴人吃的心裏流淚,馬上要死的恐慌讓她腦海一片空白,沒有辦法思考具體的事情。


    薑染姝看了有些不忍,對方麵上的絕望顯而易見,簡直是殘害祖國未來的花朵。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不看了。


    扭過臉和邊上安嬪交頭接耳:“今兒可真熱。”


    得來安嬪讚同的點頭,也往她跟前湊了湊咬耳朵:“是極,特別還要穿吉服,那可真是裏三層外三層,總覺得小衣都濕透了。”


    這會兒子太陽火辣辣的,曬著人的時候毫不留情,把人熱的香汗淋漓。


    兩人小小聲的說悄悄話,而上頭的衛貴人就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她吃到最後,已經麻木了,按正常飯量來說,她也是可以吃半碟子菜一碗米的,可現在兩碟子含著毒素的木耳給她吃,著實食不下咽。


    就算撐的難受,這木耳也得一口一口的給吃完。


    她這會兒心裏難受的厲害,那些驕矜優越盡數褪去,隻恨不得整個人化成灰,消失在眾人麵前才是,再不濟給她個洞,她藏起來好了。


    康熙想要看看禧妃,卻被衛貴人的身影擋住,他不耐煩道:“去那。”


    隨手指了指麵前空地,衛貴人覺得自己有些心梗了,那個角落的位置很好,剛好不背對著任何人,完全不需要考慮失禮。


    可麵對著眾人,端著碟子吃菜,這也太考驗儀態了,丟人丟到這種地步,她恨不得自己直接消失了才好。


    禧妃一直沒有看過來,她卻覺得如芒在背,刺撓的厲害。


    她豐富的內心戲,除了底下看熱鬧的妃嬪之外,帝妃二人並不感興趣,甚至還有空你給我一盤子點心,我給你一道甜羹的。


    佟貴妃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目光幽幽,家裏頭已經透信兒了,如今後位空懸,而禧妃勢大,雖然不至於包衣上位,可她如今抬旗,已經不能用舊日論了。


    所以,她要做的是,比寵妃多那麽幾分端莊沉穩,賢惠大氣,與其做妃,哪裏比得上皇後。


    可以站在表哥身邊,哪怕有一萬個小妖精,也必須對她俯首稱臣。


    她看著自己泛著光澤的護甲,不知道怎的,突然有些想哭,不論是禧妃也好,衛貴人也罷,皇上永遠看不到她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姝姝:就當我是浮誇吧。


    衛貴人:???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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