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丹寧軟軟的話語在綿綿春雨中格外軟濡。


    “嬪主兒現下還生著病呢,不便見人,還請您諒解。”錦心微微一笑,安撫開口。


    若是原本的丹寧,她怕不是要覺得對方癡心妄想,可現下的她說話特別真誠,隱隱帶著渴求,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從翊坤宮出來,錦心的眸色深了深,迴頭又望了一眼那浸潤在雨中的黃琉璃瓦。


    等迴了乾清宮,聽到嬪主兒問起來,她便滿不在意的笑了笑,輕聲道:“瞧著跟往常也沒什麽區別,跛腳好似還那樣,不足為慮。”


    “是嗎?”


    薑染姝漫不經心的問。


    錦心手中分著繡線,色澤漂亮的孔雀線在手中翻飛,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眸色深了深,薑染姝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桌麵。


    這規律的聲音讓錦心有些心虛,她側眸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嬪主兒,見她閉目養神,這才放下心來。


    到底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她心中略有些忐忑,一顆心砰砰砰跳的快極了。


    等到繡線分完,也不見薑染姝發作,她便知道,自己這一關是過了。


    聽著她離去的腳步聲,薑染姝睜開雙眼,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有些人啊,得到的太容易,便容易失了本分。


    “把半夏提上來,好生教導著。”她輕飄飄的話語在春雨綿綿中被吞噬,賴嬤嬤應了一聲,表示明了。


    這春日將近,一年一度的小選開始,這有人進,自然有人出,到年齡的宮人便要放出去。


    錦心是個妥帖性子,什麽都好,唯獨一條小心思太重,不適合當心腹。如今更是欺上瞞下,弄虛作假,連她都想騙一騙。


    她想趁臨出宮前活動一下,轉迴乾清宮,出宮後有個好名頭,不拘嫁人做事,都比景仁宮出身好上許多。


    她理解她的心情,也同意她的做法,但作為被嫌棄的當事人,她覺得自己有話要說。


    懶懶的斜倚在窗前,薑染姝眼神縹緲空遠,怔怔的發著呆。


    就聽稚兒咿咿呀呀的聲音響起,迴頭一看,就見雙胞胎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粉嫩嫩的小臉,對上她視線之後,咧開嘴笑了。


    “呀~”胤祧圓溜溜的雙眸晶亮,揮舞著小胳膊,迫不及待的往額娘跟前湊。


    薑染姝趕緊稀罕的抱過來,在懷裏掂了掂,那沉甸甸的手感滿滿都是愛。


    他高興的手舞足蹈,明瑞就不開心了,特別兇悍的“呀”一聲,眉頭一皺,奶兇奶兇的。


    他們小時候,她還能一抱二,現在不成了,隻抱一個都覺得累。


    “嗨呀,我們小公主生氣了呢。”薑染姝順手把胤祧往毛茸茸的地毯上一放,說起來他們也七個月了,還不會爬呢。


    剛要接過明瑞來抱,誰知道她生氣了,冷冷的一扭頭,啪塔啪塔開始掉眼淚,小模樣別提多委屈了。


    讓人一看就心疼到不成,薑染姝還未伸出胳膊,從外頭大踏步走進來的康熙就受不了,直接上前,將明瑞摟在懷中,好一頓哄。


    薑染姝看著小家夥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往康熙臉上唿,隻覺得心驚肉跳。


    這小東西能耐了,整個大清都無人敢做的事,她信手拈來。


    一時間殿內寂靜下來,奴才們唿啦啦的跪了一地,請罪不合適,沒表示也不合適。


    康熙神情不變,溫柔的捉住她肉乎乎的小手,輕柔製止:“打人是……”話音還未落,明瑞咧著小嘴啃上去了,口水糊了他一臉。


    “你愛怎樣便怎樣吧。”康熙替她擦拭著口水,無奈道。


    那溫柔寵溺的眼神,好似大海般包容,看的薑染姝會心一笑。


    不管九龍奪嫡時期的康熙如何猜忌多疑,此刻抱著幼兒的他,付出自己全身心的愛。


    明瑞啊啊又拍了幾下,看到父皇帽子上亮晶晶的寶石,忍不住上手摳,她那點小力氣,不可能把鑲嵌牢固的紅寶石給摳下來。


    沒幾下功夫,她自己生氣了,小臉皺巴成一團,眼瞧著又要哭了。


    康熙笑著命人給她拿別的寶石玩,笑道:“這般嬌氣,動不動就要哭,也不知像誰。”


    話是這麽說,他的眼角餘光卻瞥向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薑染姝先聲奪人:“您的公主,自然是像您的。”


    康熙嗬嗬一笑,將明瑞交給奶母抱走,視線才迴到薑染姝身上,看著她身上的白綾小襖,眼神有瞬間的恍惚。


    “生了孩子,怎的腰還這般細?”他用手量了下,不過一大紮,細的恨不得要斷掉。


    薑染姝挺起胸膛,自豪道:“會長唄。”


    會長是一方麵,月子裏頭賴嬤嬤的努力也不容小覷。


    康熙眼眸中溢出溫和笑意來,柔聲道:“皮。”一把撈過那垂涎已久的腰肢,在她額間印上一個輕吻,淺笑道:“許久不曾來過,可想朕了?”


    他湊的近,熾熱的氣息盡數噴在臉上,薑染姝臉頰染上一抹輕紅,羞澀的推他:“不……”


    話音未出口,便被他堵住了,就聽他含含糊糊的輕哼,她話便拐了個彎:“想。”


    得到肯定迴答,康熙這才滿意,執起她雪白的柔荑,一道坐在軟榻上,絮絮的說著話:“如今瞧著你頭發濃密烏黑不少,可是好多了?”


    薑染姝點頭,輕輕撫摸著自己柔順的長發,失去後才知道珍惜,她現在珍惜極了。


    “您瞧這碎發都長出來了,毛茸茸的挺有意思。”她撩起劉海給他看,發際線一圈長了特別多。


    康熙也特別珍惜,當初一摸掉一把,他都有陰影了。


    見他心情尚好,薑染姝試探著問:“要不……臣妾搬迴景仁宮?”


    她話音剛落的功夫,他便有些不高興,眯著眼睛危險道:“你可當真?”


    薑染姝點頭,她也很絕望,她能怎麽辦。


    環視著室內溫馨素淨的裝飾,康熙指尖輕撚,半晌才點頭:“成,把景仁宮收拾收拾,你便住迴去吧。”


    他這麽輕易答應,薑染姝心裏反而不大高興,怏怏的應了一聲,往他懷裏一窩,便不願意動了。


    脊背被輕撫,康熙輕笑出聲:“什麽都順著你,你還不高興。”


    心裏卻湧起奇異的滿足感,她嘴裏說著要離去,卻在他同意的時候落寞不已。


    薑染姝嬌嗔的輕哼一聲,別開頭不願意理他。


    “乖。”輕輕的攬過她,康熙眉眼含笑,低聲開口:“近來太皇太後身子有些不大好,你多去照應些,比什麽都強。”


    博一個賢惠名聲,到時候晉位也容易些,她是包衣旗,前頭晉升的容易,後頭就不能再如此,省得惹人非議。


    薑染姝也明白這個道理,想著太皇太後不怎麽喜歡她的眼神,有些無言以對。


    “成。”不就是刷好感度嗎!這道題可真難。


    看著她眉頭都要打結了,康熙湊到她跟前,輕笑道:“去點卯做個樣子罷了,瞧把你愁的。”


    這倒是簡單,隔三差五去坐個冷板凳什麽的,還是可以接受的。


    “都聽您的。”薑染姝迴眸,嬌媚動人的眉眼帶笑,柔柔的望著他,帶著十足的依賴。


    康熙情不自禁的將她摟到懷裏,心裏湧起幾分不舍來,迴到景仁宮之後,便再沒有這麽方便的時候。


    像如今在閑暇時,腳步一拐就能來到她這裏,就算說幾句話也是好的。


    “景仁宮,到底遠了些。”康熙神情有些小落寞。


    薑染姝頓時覺得一言難盡起來,景仁宮緊挨著承乾宮,再近些,便是坤寧宮了。


    自打孝昭皇後殯天,坤寧宮便封存起來,接連失去兩個皇後,他的心情也是很複雜的。


    “喵嗚?”


    “喵嗚!”


    餘年歡快的聲音剛剛響起,就被人撈了起來,能聽到它不敢置信的慘叫聲。


    這小東西慣會賣慘,一點點小事便叫的淒厲無比。


    “哈哈~”康熙朗笑出聲,餘年不開心,他心裏就舒坦。


    “真是冤家不成。”她好笑搖頭,餘年跟康熙之間的恩怨情仇,可以寫成話本了。


    這要是誌怪小說,怕不是相愛相殺的帝王和暴躁貓妖西皮,這麽一想,還挺帶感的是怎麽迴事。


    “你在想什麽。”康熙冷不丁開口。


    薑染姝神色自若,淺笑道:“想著離了您,該不習慣了。”


    她這話讓康熙特別有認同感,心有戚戚焉:“天下竟有朕無可奈何之事。”


    憐愛的摸了摸他程光瓦亮的腦門,薑染姝心想,等孩子們長大有自己的小心思了,那才叫無可奈何之事。


    如今年紀尚小,最是天真可愛,湊到一處時也矜持有禮,縱有些小心思也無傷大雅。


    “出去走走吧。”康熙牽著她的手起身,溜溜達達的往外走。


    薑染姝從善如流,跟著他往外走去,夜色昏黃,宮人穿梭著點燃華燈。


    “許久不曾跟您這般閑閑散步了。”薑染姝輕輕低語,雖然入住乾清宮,見康熙的機會多了些,卻更家常一點,一道用膳聊天,夜裏荒唐。


    康熙點頭,握緊了她的手,低笑:“你若是喜歡,以後朕有空便陪著你?”


    他垂眸淺笑的模樣著實溫柔,薑染姝看著他映著燈火的雙眸,也跟著清淺一笑:“好。”


    正在此時,梁九功彎腰低頭的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覷著禧嬪神色,輕聲稟報:“惠嬪娘娘帶著大阿哥過來請安,您可要見一見?”


    康熙清了清嗓子,揮了揮手:“不見。”


    就見惠嬪喜笑顏開的走過來,顯然是會錯意了,身後跟著竄高一大截的胤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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