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說聖人怎麽突然就把他丟去四門當個講夫子了呢, 明明工部官員的升遷肯定要容易很多, 感情是想讓他多積累點人脈啊!


    他其實也不想當什麽大官,就教書其實蠻好了,單純又穩定, 還能出名聲。傅子寒的追求不高,就想像老師一樣, 被人尊一聲“先生”而已。


    醫女果然在第二天上午就被一輛青蓬馬車送了過來。三十許的女人,自梳了頭,看著就是個很沉默內斂的可靠人。跟宋嬤嬤宋可也熟,進屋後拜見了夫人就去後院廂房梳洗更衣,在午膳前給診脈之後, 安排了飲食。


    果然說人家是專業的呢, 吃什麽怎麽吃,如何睡如何動,都是一套一套的,態度沉穩說話不疾不徐,讓人聽著就心安。


    除了給尹珂診脈外,還給孔師娘也診了脈, 開了兩張飲食調理的方子。


    宮裏的醫女專門接受的是婦科產科的培訓, 平時宮裏貴人們的飲食起居也是她們在精心安排。對其他病症她們拿捏不準, 可女人的方麵的問題,便是普通的大夫都不一定說能壓過她們來著。


    尹珂其他都好, 就是需要適量的運動。之前因為她身體的緣故,其他人都怕她不小心傷到自己, 恨不得她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床上躺著,還是傅子寒發話讓她一定要上午下午各活動至少半個時辰,這才被允許出房間的。


    醫女來了之後說夫人身體很健康,孩子也很好,不需要如此精細,反而多活動對她生產有好處,畢竟尹珂的年紀相比其他人要稍微大那麽一點點。


    可說穿了,尹珂也才二十來歲,都沒到後世的生育黃金時間,所以看到自家師娘跟姨娘那般小心謹慎,傅子寒都覺得累,因此渝夫人說派醫女來,他真是恨不得給姐姐一個抱抱以示感激。


    家裏沒了後顧之憂,傅子寒又將全部心裏投入到了澤地的最後改造安置上來。


    這安置也是個學問。誰都想要好地盤,可好地盤沒有那麽多,如何分配才能不得罪人,這就是一門學問。


    這學問涉及到的不僅僅是當事人的名聲地位,還有他背後錯綜複雜的關係,誰跟誰表麵和氣背後殺意,誰跟誰相交淡淡卻能兩肋插刀,這些事情繞得傅子寒頭都大了。


    他很想將這些事情交給三位老大去安排的,可老大也不願意得罪人啊,所以到最後,苦差事還是落到了傅子寒頭上。


    就這幾天時間,他感覺自己頭發一掉一把,眼睛下麵就沒不黑過。


    幸好他背後還有老師,還有深諳官場關係網的姨父,明裏暗裏求教之後,他總算將人物關係圖給做出來了。不求一絲不漏,隻求大差不差。反正澤地那邊能拿出來分配的地盤是有數的,等級從高到低排下來,輪不上的也別叫委屈,那些一進兩進的院子還是可以住的。再鬧騰下去,怕是連兩進的院子都買不到了。


    工部這邊的設計也隻負責院落外的環境布置,至於人家院子裏要怎麽弄,那當然與他們無關。所以在跟同僚們熬了小一旬之後,傅子寒捧著分配預案去找了自家部門的三位大佬過目。


    他很雞賊,除了正式要遞上去的公文是呈給尚書大人看之外,還另抄了兩本,簡易封皮上直接寫的抄送於某某大人掌閱。


    三位大人各拿一本,不存在等誰看完了再看,心裏對傅子寒的雞賊很是滿意。


    除了預案之外,傅子寒還將自己做的關係圖也描摹了一份放在袖子裏,他沒有呈上去是因為這東西不太能見光,若是大佬們詢問起來,他可以拿出來一觀,不問他就當不存在。而且描摹的這一份,有些敏.感的關係都略去了,隻留下可以見人的那部分。


    很幸運,大佬們心裏對各家的關係如何恐怕比傅子寒了解得還要深,並不需要他拿出那份關係圖來,但是對於這麽一個青年人能做到這一步,大佬們也表示很欣慰,還勉力了他一番。


    橫豎大家都知道,這事兒完了之後,傅子寒就要被聖人調去四門,他們又何苦在這個時候為難他呢。


    右侍郎還拿朱筆在其中兩家上畫了個圈,打了個交換的符號。


    “這兩家論實力論名氣本是不相上下,但是這家的女兒嫁給幽王為側妃,聽聞已有身孕,不管生下的是兒子還是女兒,都能母憑子貴,所以優待上一分較好。”


    傅子寒躬身行禮,謝過右侍郎大人的指點。講真,他還真沒想到這條線,主要是那家的女兒嫁過去五六年了一直沒有身孕,大家都以為就這樣了,哪知突然人家有了,傅子寒關係網不如大佬們那麽廣,不知道也很正常。


    “這些事情其實都是女眷知道得比較快。你夫人現在身子重,待得日後還需要讓她多出去交往應酬才是。”祝大人順口提了這麽一句,其實言下之意很明白了,這很大一部分的關係網,都是靠夫人們應酬得來的,男人提供的是舞台和背景,女人才是織網的主力。


    傅子寒受教,更加堅定了不混官場的決心。太幾把累心了!


    能讓他蹦出這麽不雅的詞來,可想而知他心裏是有多排斥。


    這邊的預案修改之後再度呈了上來,尚書和兩位侍郎都蓋上了自己的印章,之後這份分配預案就會直接呈到聖人跟前,若是聖人無異議,就會依照這個方案進行分配。分配下去之後,各家就可以開始自己院子的內裝修了。


    傅子寒的品級連個二進的院子都不夠格分,隻能去買一進的,或者那種單門聯排的小院。他想著自家莊子離澤地其實也不算遠,騎馬的話一刻多鍾就能到,沒必要去跟人家搶房源。再說了,他們四門學堂給每位夫子也提供了一個四間房的小院,一個小廝加個丫頭,還能多一間出來當小廚房,足夠生活。


    至於書房什麽的,每位夫子有專門的書舍,也是相當於是他們的辦公室,環境還特別好,又寬敞,方便學生來請教的時候可以坐而詳談。


    辦公環境那是相當不錯了,所以傅子寒也不再多想,反而趁這個空檔,小小的謀了把私權,將預計分配給自己的宿舍和書舍都細致的裝修了一番,沒有增加什麽華而不實的東西,隻是讓自己平日能過得更舒適一些。


    當然,傅子寒也沒有去選那些最好的地方,挑了個不上不下的,美滋滋的守著匠人按照他的心意進行了小改造。


    改造的過程中老師文老先生過來看了一眼,而後盯著他好一會兒,鼻腔裏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傅子寒狂擦汗,下一刻就狗腿的領著匠人頭去了老師哪兒,好話說了一籮筐,才讓老師轉怒為喜,並表示老師房舍的改造全包他身上了。


    給老師弄好了規劃設計,柳老太爺那邊也不能拉下,隻好又跑了一趟柳家,拜見了老太爺,得了老太爺的迴複說不需他操心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文老先生當然不是真跟傅子寒生氣,他就是老小孩心性發作,得要小徒弟哄哄哄才開心。這不,剛把書舍裝飾完,老先生就開始拉著老友們顯擺了。


    這個時候的書舍大部分都是中規中矩的,書案書凳書櫃,外加屏風和四凳圓桌,外堂是兩架太師椅擱中間,左右兩邊各三張圈椅,椅子之間是擱茶盞的小方幾。


    傅子寒覺得老師年紀大了,太堅硬的椅子坐起來對他身體不太友好。外堂那裏是撐門麵的,自然得按照規矩來,所以並沒有進行大的改變。


    變化最大的是內堂,拆了四凳圓桌,換了一張羅漢床,下麵鋪著厚厚的墊子,還讓自家丫頭們縫製了幾個塞了棉花的腰靠軟枕。羅漢床中間是矮腳方幾,能放書本筆墨,也能做休閑時的茶幾用。方幾靠牆那裏拆了一溜兒的牆磚,改用了鏤空花磚,中間嵌了數張玻璃,能擋風遮雨又能透光,就是靠在羅漢床上看書,也不愁光線不好。


    書案和書架自然還是需要的,擱在羅漢床對著的那一邊。幾扇分為了上下兩截的開闊大窗,一打開,就能直接麵對午後的池塘。


    池塘和大窗之間還有個一丈來寬的木製風雨廊,依舊放了一張案幾和幾隻軟墊。風和日麗的時候,老師可以跟老友們在此垂釣對弈,或者談書論道。一盞清茶,一張棋盤,一方天地。


    設計很簡單,修改的地方也不多,跟其他書舍比起來卻顯得更舒適,讓人心胸都開闊了。


    這才一改建好呢,老先生就已經在書舍開了三次清談茶會了!


    傅子寒斜眼,不太明白自家老師到底要顯擺個什麽。裏麵啥值錢的裝飾都沒有,跟現在主流的顯擺風格毫不一致,堪稱畫風清奇。


    然而讓傅子寒沒想到的是,他老師這麽一顯擺,之後工部的匠人頭找到他,說好幾家貴人都要請他過去給弄個與老先生書舍差不多的房間樣式出來,可匠人頭隻知道按吩咐施工,他不會設計哇,這咋整呢?


    於是下一刻,傅子寒腦袋裏異常自然就冒出來一個名詞:裝修設計!


    這事兒,交給二舅子去做,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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