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可過了鄉試再說。”尹大少這晚上跟他爹娘兄弟再次談到妹妹的婚事時,很難得的表達出了自己的看法,“若是傅子寒鄉試過了,那麽身為舉人老爺,他若是娶了妹子,隻怕旁人要笑話他……”


    “誰敢!”尹老爺橫眉怒眼,巴掌拍得桌子上的茶盞都跳起來了。


    “爹,不是你說他們不敢他們就真不敢的。”尹大少雖然也是妹控,但好歹沒失去理智,“舉人老爺來往的自然不再是白丁,他們難道會怕我們一小小商人?”


    尹大少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在同縣,他們還算得上地頭蛇,連縣老爺都要對他們和顏悅色,但是放在州府,他們尹家算個球?


    尹二少看到自家老爹氣得脖子都粗了,趕緊過去給安撫,使勁跟他大哥遞眼色,讓他別再說了。


    “其實大哥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讚成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這個。”老三是粗中有細,看到自家爹娘臉色都不大好看,想了想,開口岔了過去,“不管傅子寒是否能中,他都是我們現在唯一看好的。而且就算不能中舉人,可他背後站著文老先生跟童大人。有我尹家的扶持和那兩位的路子,傅子寒完全可以再考,他不行,還有他兒子傅立文。總之一句話,這傅家父子倆可都是搶手貨,我們若不先下手為強,等人家出手了,可還有我尹家的好處?”


    人家家的閨女至少還是好的,自家的閨女在外麵的名聲可不大好。雖然說不是那方麵的問題,但是堂堂舉人老爺的妻子是個傻子,恐怕傅子寒也不會願意的。


    雖然覺得自家閨女哪兒哪兒都好,但是尹老爺兩口子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自家女兒是搶手貨,不然也不至於都十九了還沒人上門提親。


    紅著眼,尹老爺揮揮衣袖,讓大兒子去安排安排,他想要見見傅立文。


    其實他原意是想見見傅子寒的,可問題是傅子寒在州府讀書,住的文先生府上,馬上就要鄉試了,文先生兩口子是絕對不允許有外人前去打攪的。


    尹大少尹二少來找傅立文的時候,他正好在揭紙。


    一旁的小廝潤禾緊張兮兮的看著他的手輕輕的揭下一張細白柔韌的紙箋,而紙箋左上右下兩處還有幾朵胭脂紅色的花瓣。


    他們這次試製的花箋用的是院子裏靜姝種來染指甲的豆蔻。這也是兩個不解風情的男孩子才想得出來的。


    尹二少比起掉錢眼裏的尹大少來說,要風雅得多,一眼看到這漂亮的花箋,頓時心中一喜。


    他也不打攪認真揭紙的傅立文,而是安靜的在旁邊看著,偶爾出手摸一摸攤放在桌案上的紙箋。


    “二弟,這是在幹什麽?立文不讀書,怎麽做起紙箋來了?”


    大少眉眼中寫滿不讚同,覺得這孩子沒有長輩管著,怎麽一點都不穩重了。


    “大哥,這可是風雅的事情。你不是讀書人,不明白也正常。像立文這樣年紀的孩子就能做出如此上乘的花箋,這份功力便是你二弟我,也自歎不如。”


    尹大少表示,有錢能買到就行,何苦自己費這麽大精力去做,有這個時間,不如多讀兩本書!


    “大哥,你真是庸俗!”尹二少表示不想跟他大哥說話,累!


    原本是想過來找傅立文套話的,順便帶他去見自家老頭,結果尹二少見獵心喜,轉頭就把他哥丟一邊,拉著傅立文討論起花箋的各種花、色、形的配搭來。


    尹二少畢竟年長,見識也廣,加上家裏是布商,花紋配色之類的,那也是從小就看熟的,說起來頭頭是道,足以讓立文信服。


    眼見兩人越說越投機,尹大少終於不耐煩了,咳了兩聲,順便瞪了尹二少一眼,終於讓對方想起今天的正事。


    聽到說尹家老爺想要見見自己,立文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是說不願意,但是不該如此輕慢的。


    尹家要找他過去幹什麽,他心裏隱約有數,正因為這樣,所以才不能答應下來。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萬沒有兒子去做父親的主的。這傳出去,不但於傅家名聲有礙,更會為父親和他招來禍事。萬一日後父親或自己出仕,別人完全可以以這件事來攻殲自己父子二人。


    看到傅立文臉上的為難,尹大少眉眼一瞪就想說話。倒是二少突然反應過來,悄悄攔住了自己兄長。


    “立文啊,沒別的人,也不是在尹家大宅。”他笑了笑,“過些日子便是七夕,我父親一向喜歡看花燈,你不是也不迴州府嘛,所以才想著接你過去一起過節。你若是不太方便,那便罷了,到時候花燈會那兒再見也是一樣的。”


    這個安排倒是不錯,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而且離七夕還有幾日,他可以馬上去信給父親說道此事。


    七夕之前同縣就很熱鬧了,這裏是大縣,城外還有河道,每年的船燈花會可是一大盛事,周圍十裏八鄉稍微有點閑錢的,都會攜家帶口過來湊熱鬧。


    福嬸跟田嬸他們兩家也來了,不是空著手來的。福嬸給立文帶了自家養的雞鴨,還有蛋和菜。田嬸則是帶著石頭過來找立文,想要商量一下能不能讓石頭跟著立文一起住,讓立文幫忙看著他讀書。


    當然也不會讓石頭白在這裏住的,田嬸還帶了銀錢過來,說要給房租和食費。


    傅立文沒有拒絕,把田嬸帶來的都收下了,然後又將自己早就準備妥當的點心當禮物讓兩位嬸子帶迴去。


    “都是些尋常的點心,隻是想著弟弟妹妹們平時也難得到縣城來,趁著節日,也讓他們甜甜嘴。”


    這些對有癝糧的傅立文來說並不是承受不起的支出。他爹也不會虧了他。


    還有童伯伯,那是恨不能把他當成自家的兒子,逢年過節的時候,銀錢跟器物,流水一樣的送到他跟前。


    這次他小三元,也狠狠的賺了一筆,就長輩們給的紅包就讓他三年吃喝不愁了。


    除了給兩位嬸嬸家的弟弟妹妹們帶了禮物,還有村長和裏正那裏也沒落下。他們父子雖然已經離開了大灣村,但母親的墓地還在那邊,屋子也在,時間長久之後,大灣村這裏也能說是他們的祖屋了。


    遠親還不如近鄰呢,何況大灣村那裏也是族地,他們一家外姓人立足本就不易,再不經心一點,以後會怎樣還難得說。


    除了點心,還有李寡婦家做的糍粑和她媳婦做的香包。這些都是特意給他準備來送人的。


    因為傅家的心善和寬厚,李嬸一家對傅立文也是盡心盡力的為他打算。很多接人待物的事情,立文還是在李寡婦媳婦的指點下才做到無一遺漏的。


    送走了福嬸跟田嬸,約好等七夕之後就讓石頭過來一起讀書進學,立文拎著才將打包好的野味跟鄉貨,還有從州府送過來的好東西,分開去了縣令大人和師爺那裏。最後也沒忘記這條街的裏正。


    送給大人跟師爺的,多是一些精美的擺件,圖的是風雅。送給裏正的就是實實在在用得上吃得進嘴的東西了。


    等立文走後,這接了禮物的三家都極為滿意,覺得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


    縣令大人更是呆在書房好久,對著牆上那幅字畫陶醉得連晚飯都不想用了。


    “大人,您這是怎麽了,妾身看著這不就一副字畫麽,至於您這麽喜歡?”


    “你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麽?”縣令大人美滋滋的捋捋頜下長須,看著字畫跟看寶貝兒子一樣,“這可是文老先生親手書寫的。前些年文老先生還在任上時,多少人想要求他老人家一副字畫而不得,致仕之後就更是不見旁人了,也就傅家父子能從老先生手上得到這些寶貝。”


    文先生這幅字擺明了是給他的,雖然上麵沒有明說,但是這一句勸勉之詞除了對他有用之外,對傅家父子屁用沒有。


    縣令大人美滋滋的時候,師爺也美滋滋的。


    他沒有大人那麽風雅喜歡字畫,他就喜歡一些精巧的擺件。立文送過來的這個唐侍女甬正合了他的胃口,拿在手上簡直就舍不得放下。


    師爺家裏人口簡單,除了糟糠妻之外,也就一兒一女。


    兒子早年考了秀才,可惜天賦有限不能得中舉人,之後托了縣令大人的福,給他在老家謀了個文職,現今也是兒女雙全了,隻是沒有跟在自己身邊。


    女兒命苦一些,嫁人之後本也和睦美滿,奈何女婿身體不好,一場秋闈之後重病纏身,竟然沒捱到放榜就走了,隻留下嬌妻幼子和家裏一雙年邁父母。


    幸好他家中還有兩兄兩姐,養家伺候老人的活計還輪不到師爺女兒身上。後來更運作了一番,讓對方家放歸了自己姑娘。小外孫也跟著迴來了,但還算是他梁家的根。


    師爺女兒並沒打算改嫁,她跟丈夫琴瑟和鳴,也下定決心要獨自撫養孩子長大,替她丈夫完成未竟心願,所以跟著父母住在一起,兒子也在縣學讀書。今年也下場了,畢竟年紀比立文還小,加上壓力頗大,所最後一場未過,有點可惜了。


    傅立文來送節禮,除了侍女甬之外,還送了一套州府書局出的文集,說是給師爺的小外孫解解悶。但師爺是什麽樣的人,哪裏不知道傅立文的好意,他外孫其他都好,就是治經和詩文方麵有點弱,立文這禮物簡直就是送到了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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