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山鬆頓覺欣慰,命家奴仍去小心侍候,不許驚醒老爺。家奴走後,他對萬元吉說道:“家父苦衷,惟有皇上尚能體諒,所以他暗中唿喊‘皇上!皇上!’”


    萬元吉道:“在當朝大臣中能為朝廷做事的,絕對不超過一個巴掌。三年前我在北京,遇到一位永平舉人,談起督師大人當年任山、永巡撫時的政績,依舊十分稱頌。人們稱頌督師大人在巡撫任上整軍經武,治事幹練勤謹,增修山海關南北翼城,大大鞏固了關門防守。人們說可惜他在巡撫任上隻有兩年就升任山西、宣、大總督,又一年升任本兵,然後入閣。倘若皇上不看他是難得人才,斷不會如此接連提升,如此倚信。你我身在軍營,自然看得很清。今日從關內到關外,大局糜爛,處處潰決,豈一二任事者之過耶?拿四川局勢來說,獻、羅進入四川腹地之後,逼入川西,本來圍堵不難。可是,左良玉的人馬最多,九檄而九不至,陝西也不至,可用以追賊之兵惟猛如虎數千人而已。猛帥名為‘剿賊總統’,其實,各省將領都不歸他指揮。最後在黃陵城堵禦張獻忠羅汝才之戰,他手下隻有一二千人,怎能不敗!”


    說到這裏,萬元吉十分憤激。當時他奉命督率猛如虎等將追趕張獻忠和羅汝才,剛到雲陽境內就得到黃陵城的敗報,一麵飛報從重慶乘船東下的楊嗣昌,一麵派人去黃陵城收拾潰散,尋找幸未陣亡的猛如虎,一麵又乘船急下夔州,企圖在夔州境內堵住張獻忠出川之路。他雖然先一日到了夔州,可是手中無兵可用,徒然站在夔州背後的山頭上望著張獻忠和羅汝才隻剩下的幾千人馬,向東而去。他親自寫了一篇祭文,祭奠在黃陵城陣亡的將士,放聲痛哭。如今他同楊山鬆談起此事,兩個人不勝感慨,為楊嗣昌落到此日失敗的下場不平。


    他們繼續談話,等待胡元謀送來疏稿,不時為朝政和國事歎息。


    已經打過四更了。開始聽見了報曉的一聲兩聲雞叫,隨即遠近的雞叫聲多了起來。隻是天色依然很暗,整個行轅中十分寂靜。


    因為楊嗣昌後半夜平安無事,萬元吉和楊山鬆略覺放心。再過一陣,天色稍亮,楊山鬆就要去向父親問安,萬元吉也要去看看使相大人能不能主持賀朔,倘若不能,他自己就要代他主持。還有一件事,葉駙馬的囑托,他也要向其一一奏明,如今這個局勢,恐怕也隻有這個傳說中的白衣殺神能夠扳過來了。


    胡元謀匆匆進來。他代楊嗣昌向皇上請罪的疏稿已經寫成了。


    萬元吉將疏稿接到手中,一邊看一邊斟酌,頻頻點頭。疏稿看到一半,忽聽小院中有慌亂的腳步聲跑來,邊跑邊叫,聲音異乎尋常:“大公子!大公子!……”


    楊山鬆和萬元吉同時向院中驚問:“何事?何事驚慌?”


    侍候楊嗣昌的家奴跑進來,跪到地上,稟報楊嗣昌已經死了。萬元吉和楊山鬆不暇細問,一起奔往楊嗣昌住的地方。胡元謀趕快去叫醒其它幾位親信幕僚,跟著前去。


    楊山鬆跪在父親的床前放聲痛哭,不斷用頭碰擊大床。萬元吉的心中雖然十分悲痛,流著眼淚,卻沒有慌亂失措。他看見楊嗣昌的嘴角和鼻孔都有血跡,指甲發青,被、褥零亂,頭發和枕頭也略有些亂,斷定他是服毒而死,死前曾很痛苦,可能吃的是砒霜。他命奴仆趕快將使相嘴角和鼻孔的血跡揩淨,被、褥和枕整好,向周圍人們囑咐:“隻能對外說督師大人是因積勞成疾一夕病故,絕對不能說是自盡。”


    然後,他對楊山鬆說道:“大公子,此刻不是你哭的時候,趕快商量大事!”


    他請胡元謀留下來尋找楊嗣昌的遺表和遺言,自己帶著楊山鬆和楊嗣昌的幾位親信幕僚,到另一處房間中坐下。他命人將服侍楊嗣昌的家奴和在花廳小院值夜的軍校叫來,先向家奴問道:“老爺死之前,你一點兒也沒有覺察?”


    家奴跪在地上哭著迴話:“奴才遵照老爺吩咐,離開老爺身邊。以為老爺剛剛睡下,不會有事,便迴到下房,在燈下蒙矓片刻,實不敢睡著。不想四更三點,小人去看老爺,老爺已經……”


    萬元吉轉問軍校道:“你在院中值夜,難道沒有聽見動靜?”


    軍校跪在地上迴答:“迴大人,在四更時候,小人偶然聽見閣老大人的屋中有一聲呻吟,床上似有響動,可是隨即就聽不見了,所以隻以為他在床上翻身,並不在意,不想……”


    萬元吉心中明白,楊嗣昌早已懷著不成功則自盡的定念,所以在出川時就準備了砒霜,而且臨死時不管如何痛苦,不肯大聲呻喚。楊嗣昌對他有知遇之恩,他也深知楊嗣昌的處境,所以忽然禁不住滿眶熱淚。但是他忍了悲痛,對地上的軍校和奴仆嚴厲地說:“閣老大人一夕暴亡,關係非輕。你們二人不曾小心侍候,罪不容誅。本監軍姑念爾等平日尚無大過,暫免深究。隻是,你們對別人隻說使相是夜間病故,不許說是自盡。倘若錯說一字,小心你們的狗命。下去!”


    軍校和家奴磕頭退出。


    楊山鬆哭著向大家問道:“家父盡瘁國事,落得如此結果,事出非常,應該如何料理善後?”


    幕僚們都說出一些想法,但萬元吉卻不做聲,分明是在等待。


    過了一陣,胡元謀來了。萬元吉趕忙問道:“胡老爺,可曾找到?”


    胡元謀道:“各處找遍,未見督師大人留有遺表遺言。”


    萬元吉深深地歎口氣,對大家道:“如督師大人這樣的大臣,臨死之前應有遺表留下,也應給大公子留下遺言,對家事有所訓示,給我等留下遺言,指示處分行轅後事。他什麽都未留下,也沒有給皇上留下遺表。督師大人臨死之前的心情,我完全明白。”他不覺流下熱淚,隨即接著說:“如今有三件事必須急辦:第一,請元謀兄代我等擬一奏本,向皇上奏明督師輔臣在軍中盡瘁國事,積勞成疾,不幸於昨夜病故。第二,在沙市買一上好棺木,將督師輔臣裝殮,但是暫不發喪,等候朝命。第三,我提議,軍政大事如今暫時交由葉將軍管理,他目前正好在行轅中,葉將軍是皇親國戚,深得皇上信任,如今剿賊大事刻不容緩,我們唯有依靠葉將軍才能走出困境。如此處理,各位以為然否?”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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