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話引起來一陣哄堂大笑。
可是第二天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兵臨城下！
或者說，隻是從城下經過。
秋風軍團兩萬人馬終於出動了，不過卻是沒有對襄陽發動攻勢，而是進駐進了樊城，與襄陽相隔不足十裏。
兩萬人馬駐守樊城，將張獻忠的去路徹底堵死。
張獻忠是個很自負的男人，所以他不信邪。
對樊城的猛烈攻勢很快展開，其結果讓得張獻忠的所有部下都謹慎起來，有了秋風軍團駐守的樊城，根本就是不可攻破的，那些士兵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實在是太可怕了，悍不畏死，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
張獻忠率眾一連進攻了五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己方更是損失慘重！
“秋風軍團，果然名不虛傳！”襄陽城北城城樓上，徐以顯眺望遠處，感概著說道。
此刻，張獻忠羅汝才大部分的將領都匯聚於此，心裏都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聽了徐以顯的感概，張獻忠沉聲道：“那個叫做葉秋風的男人甚至都未曾露過麵，難道是看不起我等麽？”
羅汝才長長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大概吧，畢竟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事實是，憑借我們的力量，根本就威脅不到對方。”
“要不……我派兵去把秋風軍團的老巢長沙給奪了？”張獻忠提議。
徐以顯搖了搖頭，說道：“千萬別小看了葉秋風，長沙城的防禦雖然空虛，可大帥忘記了一件事，楊嗣昌統帥的十萬大軍還在長江上遊蕩呢，若是我們後退時遇到了他，那決計是不會有存活的可能的。”
說到這裏，徐以顯臉色猛地一變，他大叫一聲，說道：“不好！秋風軍團拖住了我們前進的步伐，葉秋風隻怕要聯合楊嗣昌把我們包餃子，襄陽城雖然堅固，但肯定抵擋不住十幾萬大軍的圍攻，到時候……”
他已經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聽了這話，張獻忠羅汝才以及一眾將領均是變了臉色。
“那我們該怎麽辦？”羅汝才急忙問道。
“必須攻破樊城。”徐以顯沉聲道：“兩位大帥，必須給自成送信求救，讓自成南下，聯合自成的兵馬圍攻樊城，我們必須先葉秋風一步拿下樊城，否則被拿下的就是襄陽了！”
徐以顯有一點沒猜對，葉天從未打算過同楊嗣昌聯合。
今天是二月三十日。
楊嗣昌已於三天前帶領著大軍進駐了沙市，他自己則住進了徐園。
猛如虎在黃陵城的慘敗，已經使楊嗣昌在精神上大受挫折；接到襄陽失守的報告，他對“剿賊”軍事和自己的前途便完全陷入絕望。在接到襄陽的消息之前，左右的親信們就常常看見他兀坐艙中，或在靜夜獨立船頭，有時垂頭望著江流歎氣。在入川的時候，他常常在處理軍務之暇，同幕僚和清客們站在船頭，指點江山，評論形勝，欣賞風景，談笑風生；有時他還飲酒賦詩，叫幕僚和清客們依韻奉和。而如今，他幾乎完全變了。同樣的江山，同樣的三峽奇景，卻好像跟他毫無關係。出了三峽，得到襄陽消息，他幾乎不能自持。
他的臉色十分憔悴，左右親信們都以為他生病了。
今日是他的五十四歲生日。行轅將吏照例替他準備了宴席祝壽，但隻算是應個景兒，和去年在襄陽時候的盛況不能相比，更沒有找戲班子唱戲和官妓歌舞等事。他已經有兩天沒有吃飯，勉強受將吏們拜賀，在宴席上坐了一陣。宴席在陰鬱的氣氛中草草結束。他明白將吏們的心情，在他臨退出拜壽的節堂時候，強打精神，用沉重的聲音說道：“自本督師受任以來，各位飽嚐艱辛，原欲立功戎行，效命朝廷。不意剿賊軍事一再受挫，竟致襄陽失陷，襄王遇害。如此僨事，實非始料所及。兩載慘淡經營，一旦付之東流！然皇上待我恩厚，我們當謀再舉，以期後效。諸君切不可灰心絕望，坐失亡羊補牢之機。本督師願與諸君共勉！”
他退迴處理公務和睡覺的花廳中，屏退左右，獨坐案邊休息，對自己剛才所講的話並不相信，隻是心上還存在著一線非常渺茫的希望。因為他吩咐不許有人來打擾他，所以小小的庭院十分寂靜，隻有一隻小鳥偶爾落到樹枝上啁啾幾聲。他想仔細考慮下一步怎麽辦，但是思緒紛亂。一會兒，他想著皇上很可能馬上就要對他嚴加治罪，說不定來逮捕他的錦衣衛已經出京。一會兒，他幻想著皇上必將來旨切責，給他嚴厲處分，但仍使他戴罪圖功，挽救局勢。一會兒，他想著左良玉和賀人龍等大將的驕橫跋扈，不聽調遣，而四川官紳如何百般抵製和破壞他的用兵方略，對他造謠攻擊。一會兒他猜想目前朝廷上一定是議論嘩然，紛紛地劾奏他糜費百萬金錢，剿賊潰敗，失陷藩王。他深知道幾十年來朝野士大夫門戶鬥爭的激烈情況，他的父親就是在門戶鬥爭中坐了多年牢，至今死後仍在挨罵，而他自己也天天生活在門戶鬥爭的風浪之中。
“那些人們，”他心裏說，“抓住這個機會，絕不會放過我！”他想到皇上對他的“聖眷”，覺得實在沒有把握，不覺歎口氣，衝口說出：“自來聖眷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何況今上的秉性脾氣！”
他的聲音很小，沒有被在窗外侍候的仆人聽見。幾天來缺乏睡眠和兩天來少進飲食，坐久了越發感到頭腦眩暈，精神十分萎憊，便走進裏間，和衣躺下，不覺蒙矓入睡。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他已經被逮捕入京，下在刑部獄中，幾乎是大半朝臣都上疏攻他，要將他定成死罪，皇上也非常震怒；那些平日同他關係較好的同僚們在這樣情況下都不敢做聲，有些人甚至倒了過去，也上疏訐奏，有影沒影地栽了他許多罪款。他又夢見熊文燦和薛國觀一起到獄中看他，熊低頭歎氣，沒有說話，而薛卻對他悄聲囑咐一句：“文弱，上心已變，天威莫測啊！”
..
(未完待續)
可是第二天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兵臨城下！
或者說，隻是從城下經過。
秋風軍團兩萬人馬終於出動了，不過卻是沒有對襄陽發動攻勢，而是進駐進了樊城，與襄陽相隔不足十裏。
兩萬人馬駐守樊城，將張獻忠的去路徹底堵死。
張獻忠是個很自負的男人，所以他不信邪。
對樊城的猛烈攻勢很快展開，其結果讓得張獻忠的所有部下都謹慎起來，有了秋風軍團駐守的樊城，根本就是不可攻破的，那些士兵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實在是太可怕了，悍不畏死，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
張獻忠率眾一連進攻了五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己方更是損失慘重！
“秋風軍團，果然名不虛傳！”襄陽城北城城樓上，徐以顯眺望遠處，感概著說道。
此刻，張獻忠羅汝才大部分的將領都匯聚於此，心裏都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聽了徐以顯的感概，張獻忠沉聲道：“那個叫做葉秋風的男人甚至都未曾露過麵，難道是看不起我等麽？”
羅汝才長長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大概吧，畢竟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事實是，憑借我們的力量，根本就威脅不到對方。”
“要不……我派兵去把秋風軍團的老巢長沙給奪了？”張獻忠提議。
徐以顯搖了搖頭，說道：“千萬別小看了葉秋風，長沙城的防禦雖然空虛，可大帥忘記了一件事，楊嗣昌統帥的十萬大軍還在長江上遊蕩呢，若是我們後退時遇到了他，那決計是不會有存活的可能的。”
說到這裏，徐以顯臉色猛地一變，他大叫一聲，說道：“不好！秋風軍團拖住了我們前進的步伐，葉秋風隻怕要聯合楊嗣昌把我們包餃子，襄陽城雖然堅固，但肯定抵擋不住十幾萬大軍的圍攻，到時候……”
他已經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聽了這話，張獻忠羅汝才以及一眾將領均是變了臉色。
“那我們該怎麽辦？”羅汝才急忙問道。
“必須攻破樊城。”徐以顯沉聲道：“兩位大帥，必須給自成送信求救，讓自成南下，聯合自成的兵馬圍攻樊城，我們必須先葉秋風一步拿下樊城，否則被拿下的就是襄陽了！”
徐以顯有一點沒猜對，葉天從未打算過同楊嗣昌聯合。
今天是二月三十日。
楊嗣昌已於三天前帶領著大軍進駐了沙市，他自己則住進了徐園。
猛如虎在黃陵城的慘敗，已經使楊嗣昌在精神上大受挫折；接到襄陽失守的報告，他對“剿賊”軍事和自己的前途便完全陷入絕望。在接到襄陽的消息之前，左右的親信們就常常看見他兀坐艙中，或在靜夜獨立船頭，有時垂頭望著江流歎氣。在入川的時候，他常常在處理軍務之暇，同幕僚和清客們站在船頭，指點江山，評論形勝，欣賞風景，談笑風生；有時他還飲酒賦詩，叫幕僚和清客們依韻奉和。而如今，他幾乎完全變了。同樣的江山，同樣的三峽奇景，卻好像跟他毫無關係。出了三峽，得到襄陽消息，他幾乎不能自持。
他的臉色十分憔悴，左右親信們都以為他生病了。
今日是他的五十四歲生日。行轅將吏照例替他準備了宴席祝壽，但隻算是應個景兒，和去年在襄陽時候的盛況不能相比，更沒有找戲班子唱戲和官妓歌舞等事。他已經有兩天沒有吃飯，勉強受將吏們拜賀，在宴席上坐了一陣。宴席在陰鬱的氣氛中草草結束。他明白將吏們的心情，在他臨退出拜壽的節堂時候，強打精神，用沉重的聲音說道：“自本督師受任以來，各位飽嚐艱辛，原欲立功戎行，效命朝廷。不意剿賊軍事一再受挫，竟致襄陽失陷，襄王遇害。如此僨事，實非始料所及。兩載慘淡經營，一旦付之東流！然皇上待我恩厚，我們當謀再舉，以期後效。諸君切不可灰心絕望，坐失亡羊補牢之機。本督師願與諸君共勉！”
他退迴處理公務和睡覺的花廳中，屏退左右，獨坐案邊休息，對自己剛才所講的話並不相信，隻是心上還存在著一線非常渺茫的希望。因為他吩咐不許有人來打擾他，所以小小的庭院十分寂靜，隻有一隻小鳥偶爾落到樹枝上啁啾幾聲。他想仔細考慮下一步怎麽辦，但是思緒紛亂。一會兒，他想著皇上很可能馬上就要對他嚴加治罪，說不定來逮捕他的錦衣衛已經出京。一會兒，他幻想著皇上必將來旨切責，給他嚴厲處分，但仍使他戴罪圖功，挽救局勢。一會兒，他想著左良玉和賀人龍等大將的驕橫跋扈，不聽調遣，而四川官紳如何百般抵製和破壞他的用兵方略，對他造謠攻擊。一會兒他猜想目前朝廷上一定是議論嘩然，紛紛地劾奏他糜費百萬金錢，剿賊潰敗，失陷藩王。他深知道幾十年來朝野士大夫門戶鬥爭的激烈情況，他的父親就是在門戶鬥爭中坐了多年牢，至今死後仍在挨罵，而他自己也天天生活在門戶鬥爭的風浪之中。
“那些人們，”他心裏說，“抓住這個機會，絕不會放過我！”他想到皇上對他的“聖眷”，覺得實在沒有把握，不覺歎口氣，衝口說出：“自來聖眷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何況今上的秉性脾氣！”
他的聲音很小，沒有被在窗外侍候的仆人聽見。幾天來缺乏睡眠和兩天來少進飲食，坐久了越發感到頭腦眩暈，精神十分萎憊，便走進裏間，和衣躺下，不覺蒙矓入睡。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他已經被逮捕入京，下在刑部獄中，幾乎是大半朝臣都上疏攻他，要將他定成死罪，皇上也非常震怒；那些平日同他關係較好的同僚們在這樣情況下都不敢做聲，有些人甚至倒了過去，也上疏訐奏，有影沒影地栽了他許多罪款。他又夢見熊文燦和薛國觀一起到獄中看他，熊低頭歎氣，沒有說話，而薛卻對他悄聲囑咐一句：“文弱，上心已變，天威莫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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