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笙沒能聽清,因為沈聿說話的聲音太輕。


    她鬆開手跑在了他的麵前,抬頭看著他,他仍帶著麵具,所以喬笙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來。


    她不知道沈聿是否高興,她隻知道她是高興的。


    沈聿沒死,她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下意識的拉住了沈聿的手,喬笙向前一步問他,“你剛才的迴答是什麽,我沒有聽清。”


    沈聿垂眸看她,嘴角帶著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笑意,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可我隻迴答一遍。”


    這話,分明就是在逗她。


    喬笙不管,將沈聿的手握的緊緊的,她低頭不去看他,隻聽到他問。


    “阿笙,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喬笙覺得此刻下雪真的很好,讓她的大腦分外的冷靜,讓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在做的事情。


    她在挽留沈聿。


    她在冒著被女兒憎恨,被所有人唾棄,辱罵,被貼上不要臉標簽,被萬人所指的後果,挽留著沈聿。


    喬笙望向沈聿,語氣堅定的迴答他,“沈聿,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說什麽。”


    “別告訴我這是錯誤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以為你死後,又在見到活著的你時,我忽然就想,為自己活一次。”


    這一刻不去想其他,隻順從自己的內心想法,去活一次,去選一次。


    她這樣的勇敢,讓沈聿覺得他的離開和成全懦弱的讓人討厭。


    他忍不住問她,“你記起了多少?”


    “一點點。”


    可即便隻有一點點,藏匿許久的感情就已經溢了出來。


    原來她隻有在忘記沈聿存在的時候,才會想要和陸廷淵在一起,原來她愛陸廷淵,早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情。


    她是愛過陸廷淵,卻已是往事。


    她原諒了陸廷淵對她的傷害,卻再也無法像十三年前那樣重新愛上他。


    所以那個時候她才一遍又一遍的跟陸廷淵說著對不起,現在她才懂,從知道沈聿死去的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陸廷淵現在的愛她無法給予迴應,她想要的,早已是沈聿。


    喬笙什麽也不想考慮了。


    她考慮了那麽多人,從沒考慮過自己的內心如何想,她現在隻想,隻想和沈聿在一起!


    她走過去要抱沈聿,他卻後退一步摘下了麵具。


    “阿笙,有著這樣一張臉的人,沒辦法繼續愛你。”


    這就是他的顧慮嗎?


    喬笙反問他,“沈聿,如果被毀去容貌的是我,你還會愛我嗎?”


    這樣的問題不需要思索考慮,沈聿的迴答脫口而出,“我永遠愛你。”


    喬笙大步靠近,直接撲進了沈聿的懷裏。


    沈聿終於肯抱著她,抱得很緊,像要把她揉碎,揉進骨頭裏一樣,奢望著時間就這樣停止,而他和喬笙,再也不要分開。


    “沈聿,你知道我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定了娃娃親嗎?”


    “嗯,我知道。”


    “分開了二十九年後,上天把我還給了你。”喬笙整個人都縮在沈聿的懷裏,她想起曾經的一幕,忍不住開口,“沈聿,為什麽你每次親我的時候,都會掉眼淚?”


    “以後不會了。”


    “不會什麽?”


    喬笙抬頭,剛問出了聲音,沈聿的唇就貼了上來,喬笙微微一愣,心髒一陣發酸發疼。


    她墊著腳,雙手摟著沈聿的脖子,迴應著他的吻。


    漫天白雪裏,確定心意的兩個人擁吻在一起,雪花掉落,此刻,便是白頭。


    同一時間的y國。


    陸廷淵坐在沙發上,看著報道中的死亡名單,瀏覽了幾十遍後,他確定沒有看到沈聿的名字。


    想起喬笙不停的說著對不起,想起她含糊不清的說著想念沈聿。


    原來愛一個人,即便忘了,也會情不自禁。


    他早知道她的心意如何,他以為笙笙此生都不會想起沈聿,看來他的願望落空了,在她想起沈聿的那一刻開始,陸廷淵知道,他輸的徹徹底底。


    他不過是仗著喬笙忘了沈聿才得到了她。


    假的,終究是假的。


    陸廷淵抬手掩麵,慶幸此刻無人看到,眼淚跑進了嘴巴裏,苦澀的滋味在全身彌漫開來,他愛喬笙,卻好像再也無法得到她了。


    攤開掌心,裏麵是枚定製款的鑽戒,陸廷淵幻想了無數次,在下次迴家的時候,他會當中所有人的麵單膝下跪,像她求婚,讓她成為他最美的新娘。


    陸廷淵紅著眼睛看著那枚戒指,低頭用力的親吻著,倘若他和喬笙從前就相愛,沈聿是不是此生都沒有機會得到她?


    可這世上,從沒有倘若一說。


    錯過了,便是永遠的錯過,喬笙曾經隻屬於他一個人,可是從此之後,她隻屬於別人。


    為何這樣的痛苦不堪?


    像是心髒被撕裂成千百片一樣。


    陸廷淵蜷縮著身子開始痛哭,他那樣的愛她,他不能失去她!他隻要喬笙是他一個人的,誰也不能把她奪去!


    陸廷淵甚至開始想,若是沈聿真的在飛機上就好了,沈聿死了後,就再也沒有人跟他搶喬笙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後,腦海中忽然有個聲音告訴他。


    “去做吧,隻有這樣,喬笙才是你的。”


    陸廷淵緩緩睜開眼,一雙眼變得猩紅,他愛喬笙,他隻想和她在一起,看著手心裏的鑽戒,想起喬笙與他的約定。


    “食言的人是喬笙,不是嗎?明明是她答應了,要嫁給你。”


    陸廷淵緊握著戒指起身,一個人走向窗邊,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腦海中的念頭卻越來越強烈。


    他愛喬笙,他沒做錯什麽,笙笙答應過他要複婚,她不能言而無信,隻要沈聿不在了,喬笙還是他的。


    真的要這麽做嗎?


    陸廷淵陷入了無窮的掙紮,在抬頭的時候,他看到了刺眼的太陽,沈聿,是喬笙無助絕望時的一道光,如果這道光再也不存在,他的笙笙,會崩潰到比死還要痛苦的。


    他怎麽舍得看到笙笙難過的臉呢?


    陸廷淵抬起手,在這一刻扔掉了戒指,他仍然愛著喬笙,哪怕她,再也不愛他……


    該忘掉喬笙嗎?


    忘不掉的,他的愛,早已刻在了骨子裏,可殘忍的現實是,他們,再也無法成為一家人。


    陸廷淵知道,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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