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憂聽了獨孤豐的解釋,才知道如今僚人之中,還存在著很原始的搶婚習俗。


    用獨孤豐的話來說,便是“法度疏略,婚姻多不正,村落強暴,竊人妻女以逃,轉移他所,安居自若,謂之卷伴,言卷以為伴侶也。”


    換而言之,便是這些僚人的婚姻習俗,與原始社會沒什麽區別,還屬於那種看上了,就一棒子打暈扛走的那種原始狀態。


    不僅如此,而且僚人甚至沒有嫁取禮法,不識父子之性,夫婦之道。


    這些僚人的婚姻習俗,別說唐人無法理解,即便是在李忘憂看來,也難以接受。


    亂,實在是太混亂。


    也正是因此,方才當著蘇長卿等人,獨孤豐才沒好意思講出這些話來。


    此次僚人作亂,卻也與前些時日,發生的一樁搶婚有關。


    九隴縣的管轄區域內,同樣居住著數千戶僚人。


    原本僚人搶婚,都僅在自己的族內進行,獨孤豐即便看不順眼,卻也無可奈何。


    但前些時日,僚人部落有人下山進城售賣山貨時,卻也不知那僚人腦子裏麵哪個筋不對,居然看上了一位漢人小娘子。


    那僚人漢子居然夥同其他幾名僚人,動了兵刃,直接搶了那位漢人小娘子上山。


    這種事情發生,那小娘子的家人自然隻能哭鬧著來縣衙報官。


    獨孤豐也沒含糊,立即領了三班衙役去了僚人部落,趁著僚人尚未反應過來時,將那小娘子給救了迴來。


    人雖然救了迴來,卻已然被僚人給糟蹋了。


    也虧得大唐民風還算開放,那小娘子雖然哭哭啼啼好不淒慘,倒還沒尋死覓活。


    至於苦主一家,也知道那些僚人野蠻,甚至連讓獨孤豐抓僚人治罪的想法都沒有,打算自認倒黴咽下這口苦水。


    但苦主一家準備息事寧人,那些僚人反而鬧騰了起來,甚至還威脅獨孤豐,讓九隴縣將人給他們送迴去,否則他們就自己再來動手搶。


    大唐對於這些僚人的態度,曆來都是“僚依山險,當拊以恩信”,但獨孤豐卻並不完全認同。


    他久在九隴縣為官,也深知這些僚人秉性,知道對付這些僚人,光憑施恩是不行的,還需讓他們畏威。


    正所謂小人畏威不畏德,不知德為何物,對於這些僚人同樣適用。


    於是獨孤豐直接命衙役,將跑來縣衙威脅他的僚人抓了起來,重重鞭笞了一頓,又嚴加訓誡了一番才將其放了迴去。


    獨孤豐也沒料到,這次居然會捅了馬蜂窩。


    動手強搶民女,並被獨孤豐鞭笞了一頓的僚人,卻是九隴縣附近僚人部落首領的兒子。


    於是僚人部落首領四處聯絡其他僚人,要攻打九隴縣,給自己兒子報仇,才鬧出了如今這個局麵。


    李忘憂聽完獨孤豐的講述後,卻也隻能長歎一聲。


    此事到是怪不得獨孤豐這位九隴縣縣令,他所作所為並無任何不妥之處,純粹是那些僚人不識好歹,不尊法令。


    “僚人作亂,實乃下官之錯。卻是連累了公爺,還請公爺恕罪。待此間事了,下官自會向朝廷上奏疏請罪。”獨孤豐向李忘憂躬身致歉,他也萬萬沒有想到,被困在九隴縣中的,還有李忘憂這位身份貴不可言的縣公。


    獨孤豐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李忘憂在他治下出了事,那會引發何等後果。


    恐怕屆時天子一怒,這益州的僚人就得被大唐兵鋒屠殺一空。


    李忘憂擺擺手:“此事倒是怨不得獨孤明府,皆是那僚人不服王化。明府也無需擔心,此事鬧不大,待益州大軍到來,那些僚人自然會做鳥獸四散。”


    “是,下官也是這般考慮的。”


    兩人正說著話,從縣衙外有衙役匆忙跑進來稟告道:“啟稟明府,城外那些僚人出現了!”


    李忘憂與獨孤豐聞言,立即起身。


    “走,看看去。”


    九隴縣雖是下縣,但城牆卻修繕得十分堅固。


    城牆高兩丈,上寬一丈,並有馬道連接城牆。


    李忘憂一行人,直接騎馬上了城牆,抬眼望去,不大的九隴縣東、西、北三個方向,城外林中,皆有火把隱現其中。


    倒是唯獨去往成都縣的南門方向,居然漆黑一片,似乎毫無動靜。


    對此,獨孤豐倒是麵露狐疑之色,但李忘憂與牛武兩人,卻是麵帶譏諷,笑了笑沒說什麽。


    李忘憂與獨孤豐正觀察城外僚人情況時,耳畔忽然傳來說話之聲。


    “公爺,你看這僚人勢大,隻看著城外的火把,圍住九隴縣的僚人,怕不下數千人之多。南門根本沒有僚人出沒,早知道當初就應該開了城門,放百姓出城去避難才是。”


    李忘憂扭頭看去,居然是那位益州大都督府司馬王宜春,不知什麽時候,也跑來了這城牆之上,正指著城外,用埋怨的語氣說道。


    顯然,這貨對於獨孤豐不肯開城門一事,還是心有怨念。


    李忘憂倒是沒想到,這王宜春居然臉皮那麽厚,之前被自己訓斥跑了,還敢湊上前來。


    對於王宜春的會出現在城牆之上,李忘憂倒也並不奇怪。這貨是益州大都督府的司馬,想來在這九隴縣,也是有其耳目的。


    他要上城牆,那些衙役與府兵自然不敢阻攔他。


    對於王宜春抱怨的話,李忘憂卻是忍不住出言嘲諷道:“王司馬連圍三闕一那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嗎?你這大都督府的司馬,究竟是如何當得?如此淺顯的道理,居然也會上套?”


    “什,什麽圍三闕一,公爺難道是說城南也有僚人伏兵?這,這怎麽可能?那些蠻子,難道還懂兵法不成?”


    李忘憂也懶得與此人廢話:“牛武,你給他解釋吧。”


    牛武也是麵帶嘲諷,指著城南說道:“王司馬難道就沒注意到,城南官道旁的樹林之中,安靜的過分嗎?連蟲鳴鳥叫都沒有,若是無人埋伏,某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當球踢!如此淺顯的軍伍常識,王司馬居然不懂?”


    王宜春被李忘憂與牛武的話,給擠兌得老臉通紅,卻再不敢繼續說話了。


    李忘憂與獨孤豐驅馬繞著城牆巡視了一圈,確認縣城的防禦沒有什麽紕漏,便下了城牆,迴去歇息了。


    今日夜裏,那些僚人必然不會攻城,隻看明日益州大都督府的援軍能否及早到達,驅散這些僚人。


    否則僚人攻城,靠城中兩百名府兵與百來名衙役與民壯,要對抗城外數千僚人,必然有場苦仗要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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