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憂的話,讓眾人全都愕然。


    魏叔玉不解問道:“子憂,外間如此大的暴雨,為何要著急迴去?恐怕風陵渡渡口的船隻,今日也不敢起航吧?”


    房遺愛也勸說道:“是這個道理,我等還是莫急,等雨停再做打算來的好。”


    此事李忘憂也不好解釋,難道要說他預知了許州要發大水?


    對於紈絝們勸說,李忘憂也隻能含糊其辭:“還是去渡口看看再說,不瞞諸位兄長,我今日眼皮子一直在跳,心裏發慌,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故而能早些離去,還是早點走為好。”


    紈絝們見他這般講,互相對視一眼,倒是沒再繼續勸說。


    這雨下的邪性,若是能迴去,那倒也沒什麽不妥。


    大雨一直傾瀉,李忘憂怕將李承乾與李泰二小淋生病了,便幹脆讓旅舍的店家,給他們找來了幾輛馬車,眾人坐進馬車之中避雨,向著渡口而去。


    渡口上,昨日送他們渡黃河的船,自然還等在碼頭上,但船老大聽聞要渡河,連忙搖頭。


    “貴人,非是下走不聽貴人所命,實在是這天無法渡河。貴人看著河麵,水流湍急不說,更看不清河中情況。這般情況下渡河,實在是太危險了。”


    李忘憂站在油紙傘下,眺望黃河,卻也隻能無奈承認,船老大的話沒有錯。


    大雨之中,黃河上水霧彌漫,別說看清對岸,目光所及,也就一兩丈遠。


    而且黃河之中的水流,比之昨日,卻又不知急了多少。


    原本風陵渡與潼關之間,河麵寬闊,河水平緩,故而此處才被選為渡口口岸。


    但如今黃河水在一夜暴雨後,卻顯出了幾分咆哮的氣勢,河麵上視線範圍內,更是沒有一艘行船。


    這場從昨天夜裏開始的暴雨,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暴雨夾雜著大風,吹得黃河水卷起幾尺高的波浪,不斷衝刷著河岸。


    碼頭上那些船隻,即便早已被拴牢固定好,卻依舊搖擺不止。


    更讓李忘憂感到擔憂的是,一夜暴雨後,連他們這些外來人,都能明顯看出,黃河河水的水位,上漲了許多。


    “有沒有其他辦法渡過黃河?”李忘憂還不死心,繼續問道。


    如今他們被困在黃河北岸,要想迴華陰縣或者長安,必須渡過黃河。而千百年來,黃河上可是沒有任何大橋的,要想過河,隻有乘船這一條路。


    船老大張了張口,無奈搖頭:“貴人,這種天氣要過黃河,那是把腦袋別到腰上,九死一生啊!誰有那麽大膽,不要命了嗎?”


    紈絝們也都勸說道:“子憂,還是勿要冒險,我等先迴旅舍,說不得這雨很快便能停了。”


    李忘憂點點頭,示意紈絝們護衛著李承乾、李泰先迴去,他去叫來了牛武。


    “牛武,你帶府中部曲,去找這渡口的那些船老大,看看誰願意渡過黃河,去對麵潼關送封信。你告訴他們,誰幫我送信去對麵,我重賞百兩黃金。”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百兩黃金卻也不是小數目了。


    六百貫銅錢,足夠這些在黃河上討生活的船老大們,賺上很多年,李忘憂就不信沒有人動心。


    事實也與他預料的一樣,有足夠的金錢刺激,牛武很快便領來了兩名長期在黃河上討生活的船老大。


    李忘憂也沒含糊,立即讓牛武取來了二百兩黃金,當場發給他們。


    他也不怕這兩人拿了錢跑路,隻要不是羅會那般,身後有侯君集那種大佬暗中幫助,這些普通人即便拿了他的錢想跑,又能跑哪裏去?


    李忘憂就近找了一家店鋪,去問掌櫃的借了紙筆,立刻寫了幾封書信,蓋上自己的印鑒,分別裝入幾個竹筒之中,用火漆密封好。


    做完這些,他才又將那兩名船老大招來,將幾個竹筒遞給他們。


    “這兩個竹筒,你們交給鎮守潼關的都尉,他看過後,自會處理其他竹筒中的信件。隻要你們將竹筒送到那都尉手中,便是大功一件!本侯之後,會有重賞,明白嗎?”


    “諾!敢不為侯爺效死!”


    這兩名船老大,如今卻也知道,給出百兩黃金重賞的貴人,居然位侯爺,自然更是賣命。


    富貴險中求,便是如此,也不怪這兩人敢在這種天氣,放舟下水,冒險嚐試橫渡黃河。


    李忘憂身披蓑衣鬥笠站在岸邊,目送那兩名船老大解開兩條木船的纜繩,搖著船櫓向黃河對岸駛去,不大功夫,兩艘木船便消失在了密密的水幕之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李忘憂也隻能在心中暗自祈禱,這二人能平安將信送去對岸。


    不怪他心狠,用重金吸引人為他冒險賣命,實在是此事拖延不得。


    若是李二與朝堂,能早一天下令救災,那許州的十多萬百姓,便能多活下一些。


    否則暴雨之下,許州大水泛濫,以如今的條件,李忘憂完全可以想象,許州會是怎麽樣一般人間地獄的情景。


    昨天夜裏,李忘憂便已經命人去找來了輿圖,大致看過了許州地圖。


    萬幸的是,許州不靠黃河,說明今歲許州大水,並非黃河決堤。


    當然,若是黃河決堤,那受災的就絕不僅僅是許州一州之地了。


    但許州境內有潁河、雙洎河、清流河等幾條河流,其中潁河、雙洎河皆是淮河的支流。


    而曆史上淮河泛濫,多次造成大規模水患,“大雨大災,小雨小災,無雨旱災”,指得便是淮河流域。


    李忘憂幾乎可以斷定,現在依舊不停的暴雨,影響的範圍必然相當之大。


    連黃河水位都上漲了許多,就更不用說淮河流域了。


    貞觀四年許州大水,肯定就是這場暴雨引發的!


    送走了送信人,李忘憂才無奈歎息一聲,與牛武等人重新迴了旅舍,耐心等待暴雨停歇。


    誰也沒有料到,這場暴雨一連下了三天三夜,卻也沒有停息的意思。


    而那兩名冒著生命危險,橫渡黃河去送信的船老大,也是音信全無。李忘憂也不知道,李二與朝堂,究竟收到自己的信沒有。


    第四天,暴雨終於停了下來,但卻依舊沒有放晴,而是飄起了蒙蒙細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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