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方才還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士子,此刻麵如土灰,身體顫栗如篩糠,害怕悔恨到了極點。


    即便腦子再不清醒,他們也知道他們的仕途完了。


    哪怕有太原王氏的舉薦通榜,如此得罪了春闈兩位主考官,朝堂大佬,還想進士中榜,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原本這幾位寒門士子,學問水平還是不錯的,否則也不會為太原王氏所接納。


    卻因為一念之差,刻意巴結王子喬,以為如此便能入仕為官,卻忘了為人本分。


    肆意妄為之下,卻將自己的前程毀於一旦,實在是悔不該當初啊。


    如果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這幾位士子寧願不去投什麽行卷,老老實實靠自己的學問上一迴考場,說不得便能一舉中榜,入仕為官。


    不過顯然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盧寬與孔穎達兩位大儒,如今對這幾位士子的印象已經壞到了極點。


    學問再好,人品如此惡劣,他們也是萬萬不會讓他們考上進士的。


    這等品行的人,如果今後入仕為官,坑的可是大唐的百姓。


    王子喬在得知盧寬與孔穎達的身份後,也是一呆,接著麵色同樣變得難看起來。


    他迴頭看了看那幾位癱坐在地上的士子,三角眼中卻是閃過一道嫌棄的神色。


    他隻慶幸方才自己沒有說出什麽過分的言語,沒有替自己家族招惹來不必要的仇敵。


    至於這幾位士子,毫無疑問,太原王氏必然要拋棄他們了。


    不能考中進士的舉子,那便是垃圾,對於太原王氏來說,毫無用處。


    王子喬朝盧寬與孔穎達二人再次深揖一禮:“盧尚書,孔祭酒,我太原王氏與這幾人並無瓜葛,還請二位不要錯怪了我太原王氏。這等下作之人,我太原王氏也是恥於與之為伍!還請二位明察。”


    他這般撇清關係的話語,豈能忽悠住盧寬與孔穎達二人。


    對於王子喬這種將那幾位士子,如棄敝屣的行為,他們二人也是打心眼裏覺得厭惡。


    世家門閥,果然冷酷到了極點!


    但他們也不想過於得罪太原王氏,便隻是微微點頭:“既然與太原王氏無關,那小郎便請自便吧。”


    王子喬看了眼李忘憂,目中寒光一閃而逝,笑著再次與孔穎達二人見禮後,便一甩袖袍,領著自家部曲走了。


    對於那幾位士子,他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仿佛真就不認識他們一般。


    幾位士子,朝這王子喬離去的背影伸出手臂,想要喊些什麽,但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頹然的將嘴給閉上了。


    悔恨的淚水,從幾人的眼角直接滑落……


    王子喬離去後,幾位士子也入行屍走肉般,向孔穎達二人胡亂行了一禮,失魂落魄的向道觀外走去。


    孔穎達也懶得搭理這幾位士子,笑著看向李忘憂:“子憂,你不記得老夫了?”


    李忘憂此時也終於想起在哪裏見過這位幹瘦老者了,便是那日曲江池詩會。


    他趕緊躬身揖禮:“小子見過孔祭酒,見過盧尚書。孔祭酒請恕小子方才眼拙,當日是在曲江池見過你的。”


    “哈哈,我還以為你想不起呢。當日曲江池詩會,子憂你可是名噪一時啊。《曲池春江曉景》、《出塞》都是傳世之作,還有你那首醉酒後寫的《夢遊天姥吟留別》,可是讓老夫驚為天人。”


    “孔祭酒謬讚了,都是小子孟浪,一時貪杯,醉酒誤事。”說起這事,李忘憂便麵皮發紅。


    一時貪杯喝醉了,居然在李二麵前吟誦什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簡直就是找死嘛。


    為了這事,前日封爵後,李二還揪著他的耳朵教訓了半天,讓他好不後悔。


    如今此事又被孔穎達提起,李忘憂更覺尷尬。


    他這窘迫的樣子,卻讓盧寬與孔穎達一陣大笑,愈發覺得李忘憂合他們的胃口。


    “子憂,方才老夫所言可不是開玩笑,你真不考慮一下參加今年春闈嗎?”孔穎達笑過後,又朝李忘憂正色道。


    李忘憂無語,怎麽這些大儒都與虞世南一般,那麽想讓自己步入仕途?


    他也不好拂了兩位大佬的好意,左右看看四下再無旁人,便從衣袍中掏出了一物遞給他們。


    “嘿嘿,孔祭酒、盧尚書,倒不是小子不願意,隻是如今小子的身份,也不方便再參加什麽春闈了。”


    孔穎達一楞,伸手接過那物件:“什麽意思?子憂你為何身份不便參加春……這,這是金魚符?”


    盧寬聞言也是一怔,連忙伸手接過了孔穎達手上的金魚符,端詳了起來。


    “開國縣男的男爵金魚符!子憂,你這是從何而來?”盧寬也驚訝出聲。


    李忘憂提給他們的,便是自己封爵後被賜予的身份證明。


    唐代的魚符,便是官員的身份證明。


    《 新唐書·車服誌》:內外官五品以上,皆佩魚符、 魚袋,以“明貴賤,應召命”。


    “親王以金,庶官以銅,皆題其位、姓名。”


    這金魚符,到了武則天時期,被改成了龜符,這也是後世所說金龜婿的由來,代指身份高貴的女婿。


    李忘憂這開國縣男,所賜魚符也為金製,上麵寫有他的姓名和爵位,這便是他的爵位證明。


    “嘿嘿,小子日前蒙聖人恩賜,敕封戶縣縣男,所以這春闈即便小子想參加,也是不行了。”李忘憂略顯嘚瑟的迴答道。


    盧寬與孔穎達二老,此刻都不由覺得有些牙疼。


    十六歲的少年郎,居然封爵了?此事要是傳出去,不知道會驚掉多少人的眼珠。


    甚至二老心中還微微有些吃味,因為連他們至今都尚未封爵啊!


    孔穎達雖是秦王府十八學士,又是國子監祭酒,不過終其一生都未能封爵。


    盧寬倒是在晚年被李二敕封為芮國公,不過那是貞觀十二年的事情,此時距離他封爵,還有整整十年時間。


    “戶縣男,你這……”孔穎達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李忘憂趕緊躬身:“孔祭酒,你還是叫我子憂吧,小子實在當不得你的尊稱。”


    盧寬將金魚符遞還給李忘憂,也是搖頭苦笑。


    戶縣李忘憂,果然非同一般!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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