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竹當然也知道封恆為什麽說出這句話,不過她對林夫人一點好感都沒有,隻覺得她活該。


    宋師竹把封恆喝完的湯碗放在一旁的案幾上,想了想,又再度出聲問道:“今日真的沒有什麽特殊情況嗎?”


    今日不請而來的學子有好幾個,其中有一個雖然隻待了兩刻鍾便離開了,宋師竹卻一直放在心上。


    那個人,看著就覺得其他人不一樣,在她眼裏有一種閃閃發亮的特效。尤其是他居然和李玉隱和魏琛都十分熟稔!


    聽宋師竹一語便戳中重點,封恆的表情卻是有些複雜,那可是皇帝。


    封恆從來沒想到自個會在殿試前,先在家中見到當今聖上。他今日聽到李玉隱一口一個風玄、語意自然地叫著時,都有些被嚇住了。


    封恆先前便在李先生嘴裏聽過皇帝的表字,今日聽到李玉隱叫著皇帝的表字時,他便不動聲色地看了自家表哥一眼,果然見到魏琛一言難盡的表情,就連見過皇上的宋文朔神色也突然緊繃起來,立刻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宋師竹也頗感意外。她隻在二道門處遠遠瞧了那幾人一眼,沒想到那個讓她十分注意的人,居然是皇上。


    皇上居然到她家湊熱鬧來了!


    她想起自己上一迴見章太後時的情景,章太後雖然別有氣度,卻沒有今日那個年輕人給她那種格外不同的感覺。不過……見過章太後之後,宋師竹對見皇帝,倒也沒那麽緊張了。


    她問:“那大表哥怎麽和皇上那麽親近?”李玉隱自帶冷臉,素來不易親近,她今日遠遠瞧著,她家表哥居然和皇上還頗有交情。


    對此,封恆的感想也十分複雜:“魏表哥陪皇上微服出巡,恰好遇見玉隱兄在路上被人碰瓷……”封恆把這幾人如何湊到一塊的過程說了一遍。


    在他看來,李玉隱運氣還真是極好,尋常小官一輩子都見不到一迴皇帝,李玉隱一下子便入了新帝的眼睛。就連他都還沒見過皇帝呢。


    封恆不否認他對李玉隱有一絲小小的羨慕。


    今日皇上倒是十分隨和,對他也有些好奇。許是李先生先前在皇上麵前提過他出了一本書,皇上頗是問了他一些書上之事。


    那本書是封恆一筆一劃編寫校對的,他爛熟於心,總算沒在皇上麵前丟鏈子。


    宋師竹聽完後,心裏突然有種看話本的新奇感,皇帝微服出巡,結識赴考學子,這種劇情居然真的發生了。半盞茶的功夫,宋師竹的腦洞開了一個又一個,因著腦補不出皇帝的模樣,她又好奇道:“皇上長什麽樣?”


    封恆看了宋師竹一眼,心道,也就她還有心思問皇上的長相了。宋師竹見他一直不說話,便又催了一迴。


    “龍姿鳳章,器宇不凡。”封恆出聲道,就是身子骨有些不大好,兩人才說了半刻鍾後,許是用神太過,皇上臉色就有些發白,額上冒出了點點細汗。


    宋師竹覺得封恆說的也太籠統了,不過她倒也能理解封恆的心情,讀書人向來對帝王心敬重,對皇上確實不好怎麽評價,想起自家表哥,她又道:“表哥知道那是皇上嗎?”


    封恆的臉上突然帶著種惡作劇一般的神色:“他殿試時便知道了。”


    宋師竹卻有些擔心道:“要是真到那時候才讓表哥知道,會不會影響他的發揮啊?”她還真怕表哥到時候被嚇到了寫不出文章。


    封恆想了想,笑:“瞞不到那時候。”李玉隱不是笨蛋,從他今日的態度中,肯定能察覺一二的。既然知道那是皇上,封恆可不敢真的不敬。他想著,皇上也應該沒想著要瞞他,畢竟當時兩人說話時,李先生便在旁邊站著。


    說曹操,曹操到。兩人正在說話,螺獅便進來報說魏琛和李玉隱掉頭迴來了。


    這兩人一個是封恆的表哥,一個是她家少奶奶的表哥,螺獅也不敢怠慢,直接就讓人帶到了封恆的書房。


    封恆對著宋師竹笑:“你看吧。”


    宋師竹趕緊道:“我大表哥到京城日短,你可不能幫著魏表哥坑他。”魏琛肯定是過來讓封恆保密的,可要是真讓李玉隱到了殿試才知道那是皇帝,那種衝擊,李玉隱在場上肯定會受到影響。


    對此,封恆心裏也有數,他就是不大喜歡宋師竹為李玉隱說話。借著酒意,他耍賴地把手伸給宋師竹道:“你拉我起來,我身上有些發軟。”


    宋師竹好笑地看他一眼,以封恆的身量,起碼也得有個一百五十斤,她一個人可拉不起來,不過為了滿足自家相公難得的童心,她還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陪他玩了幾迴,差點沒把自己給折騰壞。


    封恆及其不配合,幾迴都是一拉一扯把她帶到懷裏,鼻息交錯間占了她不少便宜,直到宋師竹露出些惱意,他才有些收斂,索然無味道:“這兩人,不能明兒再過來嗎。”他才玩出了些趣味便得停下來了。


    外頭朝霞滿天,差不多是晚飯的點,封恆想到待會還要留飯就覺得喪氣。


    他在宋師竹臉上親兩口:“我盡量迴來陪你用膳。”


    宋師竹看著他拖延症犯的模樣,都有些替他著急了。兩人鬧了這麽一般,魏琛和李玉隱得在書房等了好久了吧。


    她想了想,狐疑道:“你是不是就想讓他們互相坦白好省事?”李玉隱雖然是個冷麵公子,敏感度卻極高,肯定察覺到異樣了。


    封恆怎麽能承認,他道:“我現在過去,盡量早點把他們打發了。”


    直到把封恆送出門,宋師竹也有些不大習慣他這麽粘人的模樣,屋裏還殘留著絲絲酒味,她摸了摸有些濕漉漉的臉,不由得露出一個笑意。


    書房裏的氣氛異常安靜。


    李玉隱確實是因著越想越不對勁,才原路返迴打算問個明白的。


    魏琛看了一下一直沉默不語的李玉隱,在心裏咒罵了一通磨磨蹭蹭的自家表弟,咳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也就沒什麽好囑咐恆表弟的了。”


    從剛才李玉隱從他嘴裏試探出皇上的身份後,他的麵色便一直如磐石般冷硬,魏琛也分不清他是生氣還是被嚇到了。


    其實要他說,李玉隱的運氣真是頂天了。李先生是太傅,自己表弟作為他的入室弟子,若是真的講究起來,和皇帝也有師兄弟的名分,可一直以來,皇帝雖然好奇李望宗的這個弟子,卻從沒有提出要見封恆的麵,反而是李玉隱誤打誤撞見到聖顏,還和皇上有了交情。


    封恆進門時恰巧聽到魏琛這句話,頓了一下腳步,才踏過門檻進來了。


    魏琛瞪了他一眼,自然知道封恆是故意晚來的。保護聖駕是他的職責所在,若是他先一步提出來,封恆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如今這般,倒是省了封恆的一番糾結。


    封恆故作不知地笑道:“你們怎麽又湊一塊了?”


    魏琛沒好氣道:“還不是你磨蹭太久了!”


    李玉隱突然出聲道:“先前你讓人送過來的資料裏,我有些看不明白,想著過來找你問問。”


    他已經調整過來了,不就是見到皇帝了嗎,封恆也見到皇上了,雖說如此,李玉隱在心裏還是罵了幾句,又禁不住看向封恆,心裏覺得封恆今日是不是一直在看他的笑話。


    封恆和李玉隱在船上明爭暗鬥了半個月,自然能從他那張冷臉上窺出他的情緒,他繃住神色,淡定道:“我和二郎堂兄這幾日也在家裏複習功課,不如大表兄明日一塊過來?”


    李玉隱點了點頭,接著又看了魏琛一眼,找了個借口先離開了。他得好好迴去平複一下心情。


    等著人一走,魏琛立刻就罵起來了:“你這混蛋,為了妻家的表哥,要坑你自己的表哥是吧?”


    若是可以,魏琛真是想把李先生也一塊罵進去,若不是他在聖上麵前提及弟子家辦喬遷宴的事,他也不用這麽戰戰兢兢地陪著聖駕出宮。


    要知道先前叛王的事還沒收拾完爛攤子。今日皇上雖然隻在封家待了兩刻鍾,魏琛還是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出事。幸好封家請的客人不多,其中見過聖顏的林學士和田大人都是壓軸登場,否則皇上肯定還會招來禦史的嘮叨。


    封恆當然不能承認,他道:“我今日喝了多少酒,表哥又不是不知道。”


    魏琛:“你騙別人還可以,你是什麽酒量,今日場上半數人加起來都喝不過你。”


    這就是各人天賦不同了,封恆在酒之一字上一向有優勢,喝多了酒隻會臉紅,腦子卻一直十分清醒。


    封恆麵不改色道:“我成親以來,娘子不喜我喝酒,我已經許久沒有沾過酒了,剛才還是喝了一碗解酒茶,躺了一躺才能勉強過來。”


    魏琛見他死不承認,運了運氣,又問起今日林夫人之事了。錦衣衛幹的就是情報收集的活兒,他剛才在路上聽到風聲後就想著過來問一問了。


    聽完封恆所言,魏琛默了一下,砸吧著嘴唇道:“看來林夫人還真是恨不得林學士倒黴。”


    先前聽說林學士在閱卷時對封恆的刁難,魏琛對他就十分不爽,須知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林學士能為著自個偏好幹出這種事,魏琛早就在私下尋摸著要抓他的短處了。沒想到林夫人卻自己作死。


    魏琛嘖嘖了兩聲,這種事情他處理起來得心應手。


    大慶朝新帝雖然年輕,可登基一年多,最恨的就是結黨營私,第二日在常朝時毫不猶豫地罰了林學士三個月的俸祿。這可是恩科鄉試以來第二個中招的主考官。


    一時間京城內外風聲鶴唳,各省座師也不敢隨意收受舉子的禮物。


    林家。


    林學士確實不喜歡封恆,但他也沒想到自己因為這種事被皇上點名批評。


    封家的喬遷宴他其實是不大想去的,因著聽說李太傅也會在場,才趕在開宴的時間過去了,散場時也是第一個離開。本來他想著自己屈尊赴宴,便夠給封恆麵子了,沒想到後頭來還會有其他事情發生。


    知道自己是被妻子連累後,他心裏就一直憋著一股氣,迴家之後就跟林夫人吵了一架。可林夫人大道理一堆一堆的,最後林學士隻能怒著一張臉,甩袖而去。


    林夫人也沒落著好。林學士畢竟是一家之主,他離開後,林夫人的麵色便肉眼可見地灰敗下來了。


    她娘家兩個外甥女在家裏寄住多年,聽著兩人的爭吵,一直縮在梨花櫥裏默不出聲,等到林學士離開,才敢出來。


    其中一個麵容娟秀的,鼓起勇氣道:“小姑姑,寧大夫人那邊,咱們怎麽跟他們說?”歸根究底,林夫人會答應上門說和,都是因著寧大夫人的托付。


    若不是如此,她怎麽會去赴一個舉人娘子的宴席。


    聽外甥女說起寧大夫人,林夫人也想起來了,喃喃道:“對,寧家是皇親,寧大夫人一定有辦法。”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朝廷非要抓著這點小辮子,林夫人真是覺得小題大做。


    想起林學士剛才跟她吵架的那些話,她又咬牙道:“老爺也是,真是不可理喻,他是一省主考,難道封家人不該敬著咱們嗎?”


    想起昨日宋師竹的不識抬舉,林夫人便十分生氣。丫鬟迴來之後,她本以為宋師竹是個懂事的,沒想到她還真是看錯她了。


    “宋夫人離經叛道,封娘子看著她走歪路,居然也不阻止。一家子兄弟姐妹,要是真的把自己兄弟滅了,她娘家就沒人了。”


    聽著自家姑姑一邊罵宋師竹不聽好人言,剛才鼓起勇氣說話的姑娘,心裏頗是無奈。不過她卻不好說什麽。雖然從小養在姑姑身邊,可她有時候也看不懂林夫人究竟是假清高還是真糊塗。當時一聽自家姑姑讓丫鬟上門對宋師竹訓話,她心裏就有些不妙的預感了。


    後來卻一直心存僥幸,覺得林夫人有師母的身份護著,封娘子總不會一點麵子都不給。沒想到事情還真的弄砸了。


    若是宋師竹知道林夫人還當真是好心好意想勸他們家迷途知返,肯定會覺得她腦迴路有問題。


    這兩日她聽林家的八卦聽得津津有味,一想起林夫人當日讓丫鬟到她麵前說的那些莫名奇妙的話,宋師竹就覺得半點不同情她。


    馮氏也是心滿意足,她剛剛從廚房出來,身上滿是麵點噴香的味道。


    二嬸一向隻有心情極好時,才會親自下廚。宋師竹好奇道:“二嬸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馮氏笑了笑:“仇人快要進牢裏了,算不算好事?”


    宋師竹頓了下:“真的?”這離她從宮裏出來,不過才六七日吧?


    馮氏對著宋師竹,臉上的表情逐漸溫柔下來:“再等兩日,這件事也能告一段落了。”


    宋師竹卻有些意外馮氏的報複僅止於此。她當年可是恨得想要宋禎禎的命。不過一想起馮氏在她成親前送給她的那一盒毒藥,宋師竹卻又覺得她家祖母是不是誤會了二嬸。


    手裏捏著那麽多殺人於無形的藥物,馮氏若是真的想宋禎禎死,何必這麽麻煩。她更傾向於自家二嬸是被她身邊的那些下人煽動了。


    在親近人麵前,宋師竹的表情一向清晰易懂。馮氏摸了摸她的臉,歎道:“你別把我想得太好了。”


    宋禎禎已經過繼出去,並且成親一年了,但馮氏心知肚明,她當年最恨時,確實想過要用人命來祭奠她的孩子。


    仇恨的火種在心中一日日成長,宋禎禎的存在就像附骨之疽,她每每看到她,心裏便如刀絞般憤恨。尤其是隱約察覺到宋禎禎的親生父親,就是壓得宋文朔無法調動進京的黑手後,馮氏當真對她恨到了極點。


    她當時,是真的眼睜睜看著那個孩子在冰天雪地裏被嬤嬤扒光了衣裳,可宋禎禎一被老太太救下後,她就清醒過來了。


    她每年都要到佛前為那個失去的孩子供一盞長明燈,祝禱她能夠往生極樂,若是她手上沾了血,佛祖還會迴應她的祈求嗎。


    一想起來當年的矛盾和煎熬,馮氏陡然安靜下來了。過了一會兒,她才道:“二嬸這一迴要多謝你了。”


    比起要人性命,馮氏一直自信有更多讓仇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可那卻是要以她的夫婿兒子為代價。她冷心冷腸時尚且有所猶豫,這一年和宋文朔解了心中芥蒂後,就更加躊躇不前了。


    宋師竹笑彎了眉眼,道:“二嬸對我好,我就對二嬸好。”


    其實她心裏也是有私心的,以二嬸的性情和決心,若是這件事一直壓製下去,二叔一家隻會一直不得安寧。既如此,還不如趕緊把事情解決。


    想起這迴喬遷宴的事,宋師竹就歎了一聲,她其實也想把封宋兩族在京中的族人請過來,可京官不易當,不管是封氏還是宋氏,都是一張帖子都發不出去。


    慘淡成這樣,宋師竹是真心不希望因著二嬸的事,讓家族再傷筋動骨。


    馮氏未嚐不知道侄女心裏有別的小九九,可那又如何,這麽多年來,隻有宋師竹惦著她,就連在李老太太跟前也想著幫她解決麻煩。


    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宋師竹的頭發,又把她攬在懷裏,侄女溫軟的身子就像一股溫泉般透到心底,片刻之後,馮氏才道:“那你就別跟二嬸那麽見外,隔壁的宅子二嬸既然送給你,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拿迴去的。”


    宋師竹頓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讓馮氏看出來了,她硬撐著道:“要是我以後不住這裏,不就浪費了嗎?相公以後總會飛黃騰達的,你看李先生不就被聖上賜了一座府邸嗎,以後相公要是有這等聖眷,我肯定就不住小院子了。”


    馮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笑道:“那就等你家相公飛黃騰達被賜府邸再說,在這之前,可不許提還房契的事。”


    聖寵哪裏那麽容易得到。宋文朔熬了這麽多年,不過一個五品官。就算封恆有李先生的提攜,馮氏也不覺得他能讓皇上賜宅。若是他真能如此,馮氏收迴房契也收得心甘情願。


    宋師竹想了想,便明白過來了,二叔一定沒把皇上微服過來的事情告訴二嬸,不然馮氏不會這麽不相信她。她道:“二嬸你就等著吧。”她今晚就把神案準備起來,肯定要每日三迴向老天爺禱告的。


    與馮氏和宋師竹的好心情形成對比的,卻是馮遠道家裏的愁雲慘霧。


    馮遠道是真沒想到馮氏居然不管不顧,想要跟他們家同歸於盡。


    馮家大郎道:“爹,你趕緊想個法子,要是讓那個瘋婆子繼續弄下去,我在國子監也念不下去了。”


    “大哥說的沒錯,我們好不容易才進了國子監,可不可能就這麽被人趕出來。”這是馮二郎的聲音,說完後也把眼睛看向馮遠道。


    馮遠道聽著兩個兒子的催促,卻是一嘴的苦澀。他這些年不知道付出多少代價,才把兩個兒子送進國子監,從來沒想過會真的陰溝裏翻船。


    這些日子,馮氏屢屢讓人上門討要亡母嫁妝,每迴都要鬧得胡同鄰居不得安寧。


    按照律法,嫡母的嫁妝確實該由馮氏所得。多年前他離開瓊州府,除了名聲太差呆不下去的緣故,也是因著拿了嫡母的嫁妝,不願意呆在家鄉夜長夢多。


    嫡母當年扶持馮家家業盡心盡力,因著沒有兒子,她當時是打著招婿的想法,便沒刻意把嫁妝和夫家產業的經營分開,這才讓他尋到了機會。


    當時馮氏正值小月子,又有馮族長的幫忙,他做起事來毫無顧忌,隻給馮氏留下了一些殘羹剩飯。


    沒想到多年之後,馮氏居然會拿著她娘的嫁妝上門討要,而且不願折成銀子,就想要那些產業。


    馮遠道現在哪裏能拿得出來嫁妝上的東西。他離開瓊州府時,手上固定的產業幾乎都變賣了,可他拿不出來,馮氏便天天讓人堵他的門,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下流法子,居然讓人往他們家門潑糞,而且還揚言要告他侵占嫡母嫁妝。


    馮遠道真是苦不堪言,他想找宋文朔說道說道,宋文朔這一迴卻是十分硬氣,直言叫他把當年的證據拿出來上告,他拚了官帽不要,也不會再受他的威脅。


    他這麽說,馮遠道反倒怕了他三分。他左思右想,隻覺得怎麽做都是不對,真真是逼入絕路了。


    馮遠道在屋裏繞著圈子,眼睛看向自家兒子,突然靈光一閃。


    威遠伯府跟李家起了齟齬的事,外頭也有風聲出來,本來馮遠道是想著大駙馬最近焦頭爛額,不想多生事端讓他厭了自家,可這件事卻是可大可小。


    要是他撐不住隻能曝光當年的事,那宋禎禎也得跟著遭殃了。


    前些年大駙馬不把宋禎禎當迴事,可現在太後暗示他為長公主守節,宋禎禎的地位就矜貴起來了——大駙馬膝下至今顆粒無收,他妹子生的那個閨女,可是他唯一的血脈。


    想通了這個道理,馮遠道便直直跑到小馮氏那裏。隻是甫一見到自家妹妹,馮遠道便說不出話來了。


    他本來是想著讓小馮氏寫信把大駙馬請過來,這些年大駙馬時不時也會到家裏跟小馮氏溫存上幾迴,但當時他妹子體態婀娜,風韻猶存,看著便招人喜歡,可不是現在這幅隻能坐在輪椅上的枯槁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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