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瑄這人真是……嘴硬,深沉,多疑……


    他好討厭呀!


    金蘭腹誹了沒一會兒,槅扇外響起腳步聲,她連忙滾迴枕上,繼續裝睡。


    朱瑄掀開床帳,上了床,低頭看著金蘭。


    金蘭雙眼緊閉,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


    片刻後,朱瑄輕輕撩起她的衣袖,摸了摸她的手腕,手指幹燥。


    金蘭一怔。


    趙王妃攙扶她的時候滑倒在地,下意識緊緊攥住她的手,她怕趙王妃摔著了,沒有用力甩開,手腕上留了幾道淡淡的青印,還被趙王妃的長指甲劃了一條淺淺的血痕。剛才吃飯的時候朱瑄已經看過了,就寢前還親手幫她塗了藥……


    一陣窸窸窣窣聲,朱瑄扭開一隻小蚌盒,挖了一星膏藥,塗在金蘭手腕上。


    金蘭閉著眼睛,哭笑不得:怎麽又給她塗藥?


    塗好了藥,袖子放下了,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她感覺身邊一沉,朱瑄躺了下來。


    金蘭睜開眼睛。


    朱瑄躺在她身邊,眼睫低垂,眼底微微泛青,已經睡著了。床帳裏滿是膏藥的味道,不刺鼻,但也不好聞。他向來好潔,不喜歡太重的熏香味道……居然能在這麽濃重的膏藥味裏入睡……他睡著的樣子很好看,眉眼像是畫出來的,眉骨線條高挺……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琢磨該拿他怎麽辦。想著想著,也不知不覺睡著了。


    翌日早上,等金蘭起身的時候,朱瑄已經出去了。


    杜岩笑著道:“千歲爺怕吵醒殿下,不許我們報更,已是巳時了。”


    這時候朱瑄已經讀了一個時辰的書,在文華殿和講讀官討論學問了。他自律得近乎古板,不論嚴寒酷暑,每天雷打不動寅時起床。


    金蘭用了早膳,太醫院按例派王女醫來東宮請脈。等王女醫告退出去,杜岩稟告說藥王廟的大和尚來了。


    嘉平帝在宮裏養了許多僧道,還時不時請京中名僧名道進宮詢問煉丹之事。大和尚醫術高明,時常奉詔入宮侍候。金蘭嫁進東宮以後,大和尚每個月會被請到東宮來為她看診。


    請過脈後,大和尚照舊隻留了一副溫補的方子。杜岩立刻吩咐下去,要東宮的內官親自拎著藥材去膳房看著熬老鴨湯。


    天天喝補湯,金蘭覺得自己好像又胖了點。


    下午的時候德王妃和慶王妃來東宮找金蘭商量怎麽過乞巧。宴席上周太後說讓金蘭主持今年的乞巧宴,金蘭拉上了趙王妃、德王妃和慶王妃,還順便找周太後討了兩個女官當幫手,周太後答應了。


    金蘭早就準備好了麵果,是甜食房送來的,除了宮裏才有的絲窩糖,虎眼糖,還有外麵市井的蜜潤絛環,酥油鬆餅,玉露霜,梅花糖豆。


    慶王妃看到攢盒裏的果子,兩眼放光,德王妃立即拿筷子拈起一塊虎眼糖放到她麵前的碟子裏。慶王妃笑了笑,夾起來吃。


    德王妃一臉笑容地凝視著慶王妃,每看到慶王妃多吃一口,她臉上的笑容越燦爛。


    金蘭搖頭失笑。


    德王和慶王深深畏懼朱瑄,又沒有什麽外戚扶助,勢單力薄,沒有一丁點爭儲之心。兩位王妃俱是書香門第家教養出來的,謹守本分,貞順端莊,也認為爭儲就是自找死路,安安心心當她們的皇子妃。她沒有刻意拉攏,隻是在仁壽宮時經常護著兩個弟媳,德王妃和慶王妃就像剛破殼的小鴨子一樣,到哪兒都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兩人得閑了就聯袂過來找她說話,陪她一起吃果子看書。


    金蘭每次都讓人事先備下麵果,慶王妃喜歡吃,德王妃喜歡看著慶王妃吃,宮女們每次都笑得前仰後合的,後來宮裏的公主們也喜歡跑到東宮湊趣。


    “還是太子妃這裏鬆快……”德王妃有次說漏了嘴,感歎了一句,話說出口後,臉上頓時慘白一片,冷汗涔涔。


    金蘭握住了她的手:“沒事,沒人聽見……這裏隻有咱們妯娌幾個,自然鬆快些……”


    東宮這幾年被朱瑄過篩子一樣過了一遍又一遍,就算她們在東宮破口大罵鄭貴妃,估計鄭貴妃也不會聽到一點風聲。


    德王妃心有餘悸,迴去之後幾夜沒睡好覺。仁壽宮的周太後固執多疑,昭德宮的鄭貴妃喜怒無常,她喜歡待在東宮,但她不該當眾說東宮好,事情傳到兩宮耳朵裏,周太後和鄭貴妃都會動怒的……


    幾天下來,風平浪靜。周太後對德王妃和平時一樣,不冷不熱,鄭貴妃也沒有發怒。


    德王妃悄悄鬆了口氣,繼續往東宮跑,每天賣力地鼓勵慶王妃吃多點。


    她就不信自己這麽努力,慶王妃還是吃不胖!


    金蘭命人收拾了幾個攢盒,裝了些新鮮的瓜果點心給各宮送去。


    德王妃發現金蘭也讓人給昭德宮送了一籃子甜瓜、一籃子鳳菱,愣了一會兒,心裏暗暗佩服:鄭貴妃從來不屑東宮送過去的東西,每次都會當著東宮仆從的麵讓宮人拿去賞給宮女吃,可東宮還是照舊送……外人看在眼裏,自然會覺得東宮禮儀周到,滴水不漏,鄭貴妃是故意找茬。


    鄭貴妃害死了太子的生母,太子和太子妃還能這麽沉得住氣,可見夫婦倆都是心性堅韌、自有丘壑之人。


    德王妃不由得再次慶幸德王年紀小,每天隻知道和小內官一起玩耍,沒有奪嫡的打算。她忍不住想:太子登基也好,太子從來沒有為難過他的弟弟,太子妃又這麽和氣,以後太子妃當了皇後,她們的日子絕對不會比現在過得差。


    派去各宮的宮人很快迴宮複命,去薛娘娘、沈選侍那兒的內官卻遲遲未歸,直到德王妃和慶王妃迴去了,幾名內官才踏著夜色迴到東宮。


    金蘭問:“怎麽耽擱了這麽久?是不是薛娘娘那邊出了什麽事?”


    小宦官跪在地上道:“迴殿下,小的們過去的時候,薛娘娘和沈選侍躲在屋子裏,小的們怕兩位娘娘有什麽好歹,走進去一瞧,兩位娘娘哭得眼睛都腫了……小的們不敢怠慢,陪著宮人一起勸,這才迴來晚了。”


    薛娘娘和沈選侍躲在屋子裏哭?昨天見她們的時候還好好的……薛娘娘還問她會不會騎馬,說要教她騎馬……


    杜岩問小宦官:“是不是那頭出了什麽事?”


    小宦官壓低了聲音:“薛娘娘她們不肯說。”


    仁壽宮的事金蘭不好管,她隻能吩咐人多照應著薛娘娘,免得出什麽意外。


    ……


    宮門前。


    趙王頭戴親王冠,一襲寬袖錦袍,在仆從的簇擁中踏進宮門,穿過迴廊。


    十數個錦衣緹騎忽然從四麵八方湧過來,攔在趙王麵前,手挎在腰間繡春刀上:“太子爺請趙王殿下去東宮走一趟。”


    趙王勃然變色:“你們這是要造反?!”


    緹騎獰笑:“不敢不敢,太子爺得了幾本好書,想請趙王殿下去看書而已,趙王殿下不是素來有好學之名的麽?”


    趙王退後一步,他的隨從立刻暴起,抽出佩刀,朝緹騎砍去。


    緹騎一聲冷笑,橫刀格擋,刀風兇猛霸道,隨從反被震飛了出去。周圍緹騎上前助陣,三兩下就把趙王的隨從綁了起來。


    “趙王殿下,請吧。”


    緹騎還刀入鞘,嘴角一勾。


    這些人是專門抄家絕戶的錦衣衛,司禮監的鷹爪,個個滿身血債、殺人毫不手軟……趙王心底冒起絲絲寒意,掃一眼左右,咬牙製止還想負隅抵抗的隨從。


    朱瑄要是有膽殺他,儲君之位也別想要了!


    趙王很快被帶到東宮。


    天色暗沉,書閣裏麵靜悄悄的,書案前點了一盞燈,朱瑄坐在案前讀書,兩個宮人遠遠地站在窗下侍立。


    趙王被緹騎推進書閣,怒氣衝衝地走到書案前:“朱瑄,你到底想做什麽?”


    朱瑄撩起眼簾,淡淡地掃一眼趙王,臉色蒼白,眼神幽深,神情淡然。


    趙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朱瑄示意宮人。


    宮人應喏,走到窗前拍了拍手,側邊小門應聲而開,幾名緹騎抬著一隻包裹了厚厚氈布的大箱子走進書閣,哐當一聲,把箱子砸在趙王麵前。


    趙王眉峰緊皺:朱瑄還真給他找了一堆書?


    朱瑄仍舊看著手裏的書,“給他看看。”


    緹騎恭敬應是,彎腰打開箱子蓋。


    趙王滿腹狐疑,忍不住伸頭往箱子裏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嚇得魂飛魄散,雙腿顫顫,整個人趔趄著往後仰倒。幸好隨從站在他身邊,伸手扶住了他。


    趙王麵色青紫,聲音發抖:“朱瑄,你什麽意思?”


    搖曳的燭火映在箱子前,照出模糊的輪廓,隨從好奇,踮起腳往裏張望了一下,頓時隻覺心頭作嘔,差點把中午吃的酒肉吐出來。


    箱子裏血肉模糊,全是麵目猙獰的頭顱!


    朱瑄若無其事,麵色平靜,仿佛箱子裏放著的不是血淋淋的人頭,伸手拿起一本賬冊,擲到趙王跟前。


    “你自己看。”


    箱子大敞,血腥氣溢了出來。


    趙王幹嘔了一陣,渾身發軟,所有膽氣都在那一箱人頭前煙消雲散……他哆嗦著撿起地上的賬冊,翻開掃了幾眼,眼睛驀地瞪大。


    鄭貴妃貪婪,縱容鄭氏族人夥同掌印太監錢興賣官鬻爵,買辦苛斂,還插手南直隸的官營織造,借此大肆地聚斂錢財。仗著鄭貴妃得寵,鄭氏兄弟橫行一時,公侯勳戚爭相奉承,文官多次上疏彈劾,嘉平帝置之不理。趙王是鄭貴妃養大的,自然而然搭上了鄭氏兄弟的關係……賬冊上記載的人名,就是趙王的人手。


    “你貴為皇子,天家骨血,居然和閹人朋比為奸,夥同鄭氏兄弟做這些橫征暴斂的勾當。”朱瑄冷冷地道,語氣不帶絲毫煙火氣。


    趙王嘴唇哆嗦。


    朱瑄早就掌握了鄭氏兄弟賣官鬻爵的罪證……卻一直沒有彈劾鄭氏兄弟,賬冊上一筆一筆詳細記載了他們幾人之間的銀錢往來,連他送給錢興的壽禮裏有一簍鰣魚、一簍鯊翅也記載得清清楚楚……他自己都不記得的細枝末節,賬冊上全都分明!這賬冊要是送到嘉平帝麵前,鄭氏兄弟有鄭貴妃做靠山,不會受到嚴懲,他卻可能被訓斥……事情傳出去,他就完了。


    嘉平帝再糊塗、再疼愛他,也不會讓一個和太監勾結斂財的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文官們會鄙夷他,憎惡鄭氏兄弟和閹人的民間百姓更會恨他入骨。


    趙王汗出如漿,心頭忽然閃過一道什麽,幾步上前,忍著惡心看一眼箱子。


    一張張恐怖的臉瞪著雙目怒視他,訴說著他們的死不瞑目……


    趙王掩鼻退後一步,箱子裏的人他認識……這些人是他的人手。


    朱瑄站起了身,寬袖拂過書案,手指點點箱子裏的人頭:“明天禦史就會彈劾鄭氏兄弟,這本賬冊是從吏部流出來的,不止這一份,你的人全在這裏,到時候牽連不到你身上。”


    趙王渾身一震,驚愕地抬起頭。朱瑄竟然不趁機落井下石,還出手幫他遮掩?


    朱瑄走到趙王麵前,黑幽幽的雙眸看著他:“朱瑾,你記住,你是天家骨血,你讀聖賢書長大。”


    趙王冷笑:“讀聖賢書長大又怎麽樣?聖賢書有什麽用?弱之肉,強之食,我今天栽在你手裏,無話可說!若是身份倒轉,皇兄也會像我這樣!”


    他母親膽小如鼠,一年到頭難得侍寢,舅家又隻是尋常書香人家……沒有母族扶持,他除了依附鄭貴妃的族人,還能有什麽辦法?


    朱瑄瞥趙王一眼,目光平靜:“我不會像你這樣。”


    趙王不無譏諷地道:“皇兄貴為太子,說話不腰疼。”


    朱瑄薄唇輕挑,“朱瑾,我小時候過的是什麽日子,你比其他人更清楚。”


    趙王沉默。


    朱瑄抬眸,目光越過沉沉夜色,看向窗外燈火通明的摛藻閣。


    小的時候,他也曾和趙王一般偏執……


    圓圓教他讀書,她站在窗前,一邊警惕地觀察外邊有沒有人經過,一邊一個字一個字教他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渾灝蒼古,迴腸蕩氣。


    她告訴他,世間並不是所有人都和嘉平帝、鄭貴妃那樣,世間有好人,有壞人,有不好不壞的人,他生來不幸,受盡苦楚,但他不能就這麽被擊垮,他得剛強起來,他得學會怎麽變得強大,而不是陷入仇恨之中,徹底毀了自己……他是天家血脈,是一國儲君,他肩負國朝的未來,他不能作踐自己。


    這些年他刻苦勤學,不全是為了博得文臣的支持,也是為了他自己,為了他肩上的責任。


    他不會成為第二個嘉平帝,他不會因為個人私欲荒廢朝政。


    他會努力平衡朝堂,他將盡己所能造福天下百姓,他此生隻會有金蘭一個妻子,他的後宮永遠不會出現宮妃互相傾軋、皇子皇女接連夭折的亂象,也許他不可能成為秦王漢武、唐宗宋祖那樣的偉大君王,但他不會像嘉平帝那樣自暴自棄,他會聞正言,行正道,他會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和兒女,讓他們無憂無慮,不受紛擾,他會竭盡全力緩解皇權和內閣之間的矛盾,妥善處理宦官製度的弊病,他將親自撫養自己的太子,教他怎麽做一個合格的儲君……


    直到他行將就木的那一天,他留給自己孩子的,將會是一個群臣各司其職、政治清明的朝堂,一個穩定而富有生機的王朝。


    ……


    朱瑄凝望著摛藻閣,緩緩道:“你小的時候,我教你讀書寫字,教你分辨是非,教你孝順你的生母……朱瑾,你是我弟弟,我給你一個機會。箱子裏的東西,你派人帶迴去安葬了,這本賬冊也拿走,禦史的那一份不會出現你的痕跡。”


    緹騎蓋上箱子,裹好氈布。


    趙王一臉不可置信。


    他小的時候,親眼看見太監活活打死了他身邊的宮女,之後那個太監大搖大擺去乾清宮當差,依舊作威作福,人人都知道他的宮女是太監打死的,可沒有人敢為他說話。昭德宮想教訓誰,用不著什麽宮規戒律,太監直接綁了人按著就是一頓鞭子伺候……


    那時候宮裏真是亂啊,亂到錢興一手遮天,殺人對他來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年幼的趙王一次次詰問上天:王法何在?道義何在?公理何在?


    說來可笑,堂堂皇子,居然會問出“王法何在”這樣的話。


    後來趙王明白了,宮中沒有王法,宮人不過是下賤的奴才,死不足惜,他雖是皇子,其實也如螻蟻一般任人魚肉……唯有掌握權勢,他才能真正成為左右其他人生死的人上人。


    朱瑄竟然就這麽放過他了。


    明明掌握可以讓他身敗名裂的證據,卻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趙王心念電轉,臉上露出幾分慚愧的表情。心裏卻在冷笑:看來傳言不假,太子果然宅心仁厚。


    他生怕朱瑄後悔,一把將賬冊掖進懷中,眼神示意自己的隨從出去。


    朱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緹騎也沒有出手阻攔他們。


    趙王心中安定下來,朱瑄不是背信棄義之人,既然說出了口就不會反悔……


    他飛快轉身,帶著自己隨從離開,剛邁出兩步,身後響起朱瑄的聲音。


    “朱瑾,你我之間的儲位之爭是你我兄弟的事,不要牽扯其他人。”


    趙王腳步一頓,迴過頭。


    朱瑄望著他,幽黑雙眸中殺意隱伏:“趙王妃再敢動一次心思,不論她得手與否,你都得付出代價。”


    趙王瞳孔猛地一縮,“我不明白皇兄在說什麽。”


    朱瑄沒說話,掃一眼屋中的緹騎。


    緹騎會意,快步走到趙王身邊,不待他反應過來,唰的一聲拔出腰間繡春刀,昏暗的書閣內,驟起雪亮寒光,鮮血四濺。


    一聲沉重悶響,趙王隨從的腦袋掉落在鋪了厚厚氈毯的地上,滾到了趙王腳下。


    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仿佛烈火撲麵,趙王驚訝的表情還凝結在臉上,連驚叫聲都還沒來得及發出,已經被隨從的血糊了一臉。


    他肝膽俱裂,哆嗦著癱軟在地。


    隨從的頭顱就躺在他腳下,怒目瞪著他。


    趙王駭得渾身篩糠。


    朱瑄走到他麵前,淡淡地道:“這就是代價,以後趙王妃再動一次心思,你身邊就會少一個得用的人。”


    趙王骨寒毛豎。


    朱瑄俯視趙王,眼神淡漠:“朱瑾,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這幾年宮中再沒有皇子夭折?為什麽昭德宮和東宮井水不犯河水?”


    趙王一愣。


    朱瑄不再看他,背過身去,負手而立,身影清臒,輕聲道:“因為我當著鄭貴妃和錢興的麵活活剮了一個司禮監的太監。”


    真的是千刀萬剮,一刀一刀片下那個太監的血肉,從腳開始一刀接一刀,慢慢露出森森白骨,太監從早上一直哀嚎到半夜。


    朱瑄坐在長廊裏親自監督行刑。


    那個太監主動攬事,照顧年幼的皇子,不久之後小皇子的腦袋就被人偷偷插了幾根銀針進去,是太監下的手。


    朱瑄找嘉平帝討了旨意,命人活剮了太監,逼其他同謀的宮女宦官吞食太監的血肉,然後上疏:以後宮中再有殘害皇子皇女之人,就按此例辦理。


    自那以後,再沒人敢下手毒害皇子皇女。


    趙王望著近在咫尺的頭顱,膽氣盡喪,渾身篩糠。


    朱瑄拂袖而去。


    他早就不再是那個任人魚肉的小皇子。


    趙王可以不甘心,可以蓄意爭儲,唯獨不能把手伸到後宮,不能動圓圓一根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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