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建安二年,四月初十,辰正時分,徐州,東海郡,剡縣,徐州牧府邸,三堂。


    徐州牧陶謙的麾下的幾個重臣,陳珪、陳登、麋竺、麋芳、曹豹五個人赫然在座,靜候著徐州牧陶謙的到來。這五個人之中,陳珪、陳登是父子,主要負責大局謀劃和屯田,麋竺、麋芳是兄弟,主要負責經濟,曹豹是一員武將,徐州最精銳的數千丹陽兵就是他的部曲。


    陳珪,一作圭,字漢瑜。徐州下邳人,廣漢太守陳亹之孫,太尉陳球之侄,吳郡太守陳瑀(一作陳璃)、汝陰太守陳琮的從兄,陳登、陳應之父。下邳陳家,在本朝是徐州有名兒的世家大族,雖然及不上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煊赫,在徐州周邊卻是一等一的豪強大族。


    下邳陳家的宦轍,大致是以徐州為根本,遍及中原,偶爾也會去偏僻州郡。有了家族的照應,陳珪便走了本朝世家子弟入仕的通途大路,先被察舉為孝廉,擔任劇縣縣令,後來因故離職。起複之後,被朝廷任命為沛國的國相。陳珪擅長陰謀詭計,生有兩子,陳登和陳應。


    陳珪的嫡長子陳登,字元龍,下邳淮浦人。陳登為人爽朗,性格沈靜,智謀過人,少年時便有扶世濟民之誌,博覽群書,學識淵博。二十五歲時,舉孝廉,任東陽縣長,在任上撫養老人,養育孤兒,視民如子。此時。黃巾大起,天下饑荒,徐州牧陶謙聽聞陳登的聲名,任命他為典農校尉,主管農業生產。他親自考察徐州的土壤狀況,開發水利,發展農田灌溉,使得徐州疊遭破壞的農業得到大規模的恢複。陶謙積穀數十萬斛,百姓安康,皆是陳登之功。


    陳氏父子之中,父親陳珪老謀深算,善用毒計,頗有幾分賈毒士和郭鬼才的風采。每逢遇到大事,徐州牧陶謙都會親自移駕過府探望,密議良久,方能措置大事。兒子陳登長於撫恤百姓,操勞農事,使得徐州境內百姓殷富。對於陳氏父子,徐州牧陶謙一向是倚為股肱的。


    麋竺,字子仲。東海郡朐縣人。麋竺是徐州富商,他的先祖世代經營墾殖,養有僮仆、食客近萬人,資產數億。商而優則仕,後被徐州牧陶謙辟為別駕從事。陶謙的本意,是想利用麋家的財力穩定徐州,麋竺淡淡一笑,超乎尋常地完成了這一任務。麋竺雍容大方,敦厚文雅,擅騎射,以誠待人,在徐州世家大族之中,麋家的崛起,靠的幾乎是麋竺一己之力。


    麋芳,字子方,是麋竺的弟弟,或許是因為兄長光芒太盛的緣故,麋芳的前半生幾乎都在兄長的陰影之中渡過。或許是出身於商賈世家的緣故,麋芳喜歡享樂,喜歡醇酒婦人,與此同時,他的騎射功夫和武技也是很來得的。和兄長麋竺相比,麋芳隻是顯得膽小而已。


    曹家,是徐州的大族,族人眾多,幾乎都在州郡擔任各種各樣的官職。曹家的子弟都很會來事兒,善於讒言觀色,總是能搔到上官的癢處。有了這個長技,他們的仕途自然就順遂多了。曹豹也不例外,也很會來事兒。隻是,他的武技和騎射功夫極好,足以統率丹陽兵。


    徐州牧陶謙有個毛病,那就是喜貴嫌貧,喜歡和世家大族的子弟交往,對貧賤人家的子弟不屑一顧。所以,他的麾下和幕府之中,世家大族的子弟比比皆是。曹孟德親提六萬大軍,向東攻擊徐州,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幾乎殺盡了徐州的世家大族,其中還是有深意在的。


    除了激憤之下為父報仇之外,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曹孟德很清楚,以他宦官子弟的出身,是絕對不會被徐州世家大族信任的。兼之他夷滅了邊讓三族,已然讓兗州世家大族寒心了,徐州的世家全力支持陶謙,都是陶謙的支持者,為了一勞永逸免除後患索性都殺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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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眾人閉目凝神,想著自己的心事兒之時,隻聽得屏風後麵一聲清咳,在幾個侍女的扶掖之下,徐州牧陶謙出來了。陶謙,字恭祖,丹陽郡人今年六十有二。陶謙最初為諸生,在州郡任職,被舉茂才,曆任舒、盧二縣令、幽州刺史、議郎。他性格剛直,有大誌。後隨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對抗北宮伯玉,任揚武校尉,之後又隨張溫征韓遂、邊章。中平五年,徐州黃巾大起,陶謙被朝廷任為徐州牧,擊破徐州黃巾,並推行屯田,恢複生產,有大功於國。


    “諸君都來得很早呀!坐!都坐下來,我們好生議一議今後的戰事。”陶謙抬起雙眼,望向在座的眾人,言語之中飽含著真摯。他的麾下,除了眼前這五個人以外,還有治中從事王朗和別駕從事趙昱,如今,王朗在會稽太守任上,趙昱在廣陵太守任上死在笮融之手了。


    “曹將軍,去年下邳人闕宣聚眾數千人,自稱天子,就是你率兵剿殺的。你的勇猛善戰,我早就記在心中了。眼下的戰局,你是怎麽看的?”陶謙臉色如常,頗為嘉許地望了曹豹一眼。曹豹的底子雖然是世家子弟,卻更像一個純粹的武人,一聽此言,他心中立刻就湧起了一股暖流。曹豹連忙叉手施禮道:“區區之功,想不到主公仍然記得!也罷!我就放頭一炮!”


    說到這裏,曹豹起身走到屏風之前,指點著掛在上麵的地圖說道。“主公,諸君!從七日前開始,曹軍已經向剡縣發動了十八次進攻,在我丹陽兵的奮力阻擊之下,都沒有得手。曹操隻得暫且退兵,分兵襲取下邳國。曹軍沿途動輒屠城,徐州的流民感念主公恩德,不遠千裏前來剡縣投效,為我軍提供了數十萬青壯。我已經派出老兵,擇其勇健者整訓,假以時日,必能成軍。依我之見,我軍和曹軍在剡縣相持數月,待曹軍糧盡之時,再與其決戰。”


    曹豹終於說完了,他緩緩走迴原位坐下。說句實話兒,野戰,他麾下的丹陽兵不見得能夠抵擋住曹軍的鐵騎,可是全力守城的話,他還是有把握的。“此次防守剡縣,能夠擋住曹軍的十八次進攻,曹將軍居功甚偉!我已經派遣使者,賜予你一千金,歌妓十名,絹百段。”陶謙滿臉都是微笑,徐徐說道。“謝過主公!屬下受恩深重,定效犬馬之勞!”曹豹連忙再次叉手、躬身、俯下身子行了一個大禮。抬起頭來,滿臉已然激動地通紅了,顯見極為感動。


    “元龍,剡縣城中,還有多少糧食?錢糧甲仗可堪使用?”在搞定了曹豹之後,陶謙緩緩地望向了陳登。“啟稟主公!剡縣城中有糧四十萬斛,錢財甲仗堆積如山,足以支持十萬大軍一年!”陳登朗聲答道。“子仲,海上貿易和買糧之事如何?”這句話兒是問麋竺的。“主公,海上貿易之利甚大,用海上貿易賺來的錢財,購買糧食甲仗,源源不絕,可支數年!”


    “好!你們都做得甚好!”聽完了麋竺的迴答,陶謙一拍案幾朗聲說道。“諸君,平原太守劉備已經全軍南下,前來支援我徐州了!頂多二十天,他的大軍就能抵達剡縣!”“噫!劉玄德麾下有關張二將,都是萬人敵,有們助戰,我軍便無懼曹軍野戰了!”曹豹大聲驚歎道。


    “曹將軍此言大善也!”陶謙手撚須髯朗聲說道。“諸君,兗州殘破,不及我徐州百姓殷富,曹軍沿途屠城,倒行逆施,使得徐州百姓人人皆欲生啖其肉,兼之他臨行之前殺了邊讓,使得兗州世家大族視之如寇仇。沒有了世家大族的支持,曹軍再無後方,糧盡之時,就是他退兵之日。待到曹操糧盡退兵之時,就是我軍全軍追擊之時!諸君,勝利就在眼前呀!”


    “主公此言大善也!”聞聽此言,在座諸人一起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轟然應道。看著在座諸人滿臉信任的表情,陶謙心中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兒。“諸君,曹軍必敗,我軍必勝!這是顯而易見的。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兒要做。那就是派出使者,爭取溫王和朝廷的支持。”


    說到這裏,陶謙轉過頭來望向陳登。“元龍,就辛苦你走一趟洛陽吧。就這樣說,我陶謙願意以徐州之地歸附朝廷,自請入朝!還望溫王發大兵前來,攻殺曹操,為徐州境內屈死的數十萬小民百姓報仇!”“主公不可!”陶謙話音未落兒,陳珪就在一旁須眉皆張大聲製止了。“漢瑜,你的意思我早就知曉了,就莫要再說了。若我陶謙去年歸附朝廷,這數十萬徐州百姓,就不會被曹軍悉數屠殺殆盡了!這一切,都是我陶謙造的孽呀!”陶謙垂淚說道。


    “主公一片仁心,徐州百姓必當厚報!臣請作為副使,與元龍同行!”麋竺叉手道。


    “準!子仲,這一次出使洛陽,你一定要為我陶謙著想呀!”陶謙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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