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這個架勢兒,李應立刻就傻眼了,西涼軍中,以龍驤將軍徐榮的親軍最為精銳,眼前徐榮的親兵雖然隻有百餘人,可是那股子同仇敵愾、一往無前的氣勢,卻將自己的千餘人壓得死死的。何況,自己麾下的這千餘人之中,至少有一大半兒的人對自己怒目而視。


    李應雖是莽夫,卻也懂得光棍兒不吃眼前虧的道理,若是此刻不管不顧,下令上前群毆,打得贏打不贏暫且不說,怕是自己的部下之中就會有數百人反戈一擊。自己禦下無恩,經常找茬兒責打士卒,到時候兒若是有人趁機報私仇兒,給自己來上一記陰的,那可就麻煩了。


    再者說來,自從董太師死後,在殘存的西涼軍餘部之中,龍驤將軍徐榮就成了精神領袖,若是自己敢動粗,不光是從各地抽調而來的郡兵不答應,便是西涼軍也是要反的。若是因為自己處置不當,壞了兄長李傕的大事兒,即便不會被砍了項上人頭,一頓脊仗是免不了的。


    “唔??????是何人在此喧嘩?所為何事?”正當李應一籌莫展,手足無措之時,一個低沉而疲倦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兒響起來了,正是龍驤將軍徐榮。“大帥!”“大帥,您老人家如何醒了?”左右的親軍連忙插刀入鞘,小跑著來到王司徒專用的八寶轀輬車前伺候。


    “扶我起來!我要出去看看!”徐榮張開雙眼,吃力地坐起來,他的唿吸聲十分沉重,就好似拉風箱一般。徐榮一向言出法隨,治軍甚嚴,左右的親兵不敢違抗,連忙上前,輕輕地把他從八寶轀輬車中攙扶出來。“去!給大帥取一張胡床過來!”親兵頭領大聲怒吼著。


    片刻之後,幾個親兵將徐榮扶坐在一張胡床之上,然後後退幾步,按刀而立,橫眉怒目地看著李應等人。一看徐大帥出馬了,所有人立刻便都停止了喧鬧,靜靜地等候徐大帥措置。此時此刻,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就好似一個裝滿了火藥的大皮囊一般,隨時都可能爆炸。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這是要群毆嗎?速速把刀子收起來!隻要我身在西涼軍中,就沒有人敢取我徐榮的項上人頭!你們是我的親兵,永遠要記住一點,絕對不要對自己的袍澤動刀子!他們和你們同甘共苦,一樣身經百戰,一樣飽經風霜,是比你們的兄弟還親的人!”


    徐榮抬起雙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親兵,朗聲說道。他的聲音並不高,飽含著疲倦,是那一種乏到了骨子裏的疲倦。“諾!”百餘親兵一聲應諾,一起插刀入鞘了。“參見徐大帥!”李應麾下的千餘人中,有七八百人一起叉手躬身,齊齊向徐榮行禮,聲音之中飽含著悲憤。徐大帥的一番話,就像黃鍾大呂、響鼓重槌一般,說到了他們的心裏,觸動了他們的心弦兒。


    徐榮不愧是德高望重、身經百戰的名將,一出場兒便先聲奪人,幾句話就化解了眼前的難題和尷尬,同時還連消帶打,將李應麾下的大部分人拉到了自己這一方。看著眼前驟變的局勢,李應知道該就坡下驢了,若是自己再死死抗住不後退半步,恐怕就要被自己人群毆致死了。他連忙順勢兒翻身下馬,小跑著來到徐榮麵前,躬身叉手道:“李應參見徐大帥!”


    徐榮靜靜地坐在那裏,雙眼凝視著遠方,許久都沒有開口,就好像李應是一團看不見的空氣一般。李應躬身叉手站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尷尬極了。隻不過數息的功夫兒,他的臉上身上就見汗了,臉上青筋暴露,就是不敢發作。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就好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烏雲漫卷,黑暗無風,壓抑到了極點。在場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唿吸,等待著圖窮匕見的那一刻,是李應按捺不住,首先拔刀而起?還是徐大帥雷霆震怒,下令將李應按倒在地,結結實實地打上一頓脊仗,打得他哭爹喊娘?


    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所有人的臉上、身上都見了汗,所有人的唿吸聲都變得急促起來了。賊老天!你快點兒睜開雙眼看一看吧!無論是什麽結局,好歹給我們一個答案吧!即便是瞬間立決生死,也好過如此等待。


    許久,許久之後,似乎過了一萬年,滄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龍驤將軍徐榮這才緩緩地收迴了雙眼,一滴晶瑩的淚珠兒從他濕潤的眼眶之中緩緩滴落,刹那之間,就沒入了他腳下的黃土之中,有如龍歸大海,魚翔淺底一般,消失地無影無蹤,好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暴風雨就要來了!夜涼如水,風雨如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了??????”徐榮喃喃自語著,他的聲音暗啞焦灼,就好似一個行將就木的垂死之人一般。數十息之後,他似乎才意識到了,李應正叉手肅立,站在他的麵前。“唔??????李軍侯,你率眾前來,所為何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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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這話兒,李應立刻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了!他奶奶個熊!咱老子在這裏叉手肅立了好一陣子了,你他娘的竟然沒拿正眼兒瞧過咱家一下!他奶奶個熊,你當咱老子是一根木頭呀!李應是個暴脾氣,就像炮仗兒一般一點就著,當下不假思索,張口就頂了迴去。


    “龍驤將軍,王允老兒對我西涼軍百般刁難,克扣糧餉,欺淩士卒,以至於我西涼軍忍無可忍!故爾,李校尉、郭校尉、樊校尉、張校尉四人痛下決心,決定全軍迴師宛城,向那王允老兒討個說法兒!咱老子此次前來,就是來問上一聲兒,敢問龍驤將軍何去何從?”


    李應的話終於說完了,他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雙眼斜睨著徐榮,充滿了報複的快感。


    噗??????隻聽得徐榮仰天大吼一聲,口中噴出了一大蓬鮮血,望後便倒!


    “徐大帥救過來沒有?他的傷勢究竟如何了?”張濟一把抓住張仲景的弟子,壓低了聲音問道,他的聲音嘶啞黯淡,充滿了焦灼。作為四巨頭之中唯一頭腦清醒的人,他非常清楚龍驤將軍徐榮在西涼軍中的威望和地位,若是徐榮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是起兵造反,斬下王允的項上人頭,就連李傕、郭汜、樊稠和他張濟能否保全首級,都還是未知之事。


    “唉??????”隨侍的醫匠滿臉愁容,臉色黑得就像鍋底兒一樣,他抬眼看了一眼張濟,先打了一個唉聲,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徐大帥積勞成疾,患了‘五勞’、‘七傷’之症兒,本來就命若遊絲,病入膏肓了。此病最經不得任何刺激,一旦受創,定然會危急性命。可是方才李軍侯的那一番悖逆之言,使得徐大帥急火攻心,已經傷了肝髒。他的這一條老命,恐怕是要交代到李軍侯手裏了!張校尉,你是明白人,此時此刻,千萬莫要亂了方寸兒!”


    張仲景的這一位弟子,為人豪爽,兼之醫術精湛,在西涼軍中人緣兒極好。他的這一番話,話中有話兒,張濟立刻就聽明白了,可是人多嘴雜,他隻好雙眼含淚,拱手相謝。“謝過神醫,張濟雖無德才,卻也曉得忠義,便是拚了我這條老命,也要保得徐大帥周全!”


    “是張濟嗎?請他???進???進來。”正在此時此刻,隻聽得屋內一聲唿喚,徐榮竟然醒來了。“屬下在!”徐榮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進縣衙三堂之中,隻見徐榮臉色看上去好了許多,雙眼也有神了。他心中立刻便咯噔一下兒,壞了,莫非這便是迴光返照不成?


    徐榮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張濟連忙將自己的耳朵湊過去。“冰山???一倒,其???其敗???如灰。張濟,如此???如此緊要關頭,你切莫失了???失了本心!我已???已向大司馬???發出???發出鷹信,赦你之罪???你???好自為之!”


    一聽這話兒,張濟眼中的淚水立刻便奪眶而出了,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徐大帥!”


    新野縣衙大門外,烏壓壓聚集了有萬餘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龍驤將軍徐榮的舊部,聽聞李應出言不遜,以至於徐大帥命若遊絲,都紛紛自發地前來等候消息。他們一個個滿臉凝重,臉色黑得像鍋底兒一般,全場雖然鴉雀無聲,每個人的雙眼之中,都冒著熊熊怒火。


    縣衙門前的小廣場上,李應被七八個徐榮的親兵死死地按在地上,兩個徐榮的親兵一人一根軍棍,正在劈裏啪啦地猛打。高台之上,李傕、郭汜、樊稠三人按劍而立,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徐榮的親兵下手極狠,每一棍都用盡了洪荒之力,李應渾身青紫,眼看是不活了。


    “三十五???三十六???”終於,李應四肢一陣抽搐,腦袋一歪兒,死了。


    “嗚??????”“徐大帥薨了!”新野縣衙之內,哭聲震天,一片悲憤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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