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燕趙多慷慨之士,燕趙壯士慷慨悲歌,歌罷手持兵器,翻身上馬,從容赴死,這樣的場麵在戰國之世是尋常見的。在戰國之時,冀州大部分領土都屬於燕趙兩國,還有少部分屬於齊國,齊國的技擊之士也是很有名的。如此一來,冀州民風彪悍,便其來有自了。


    此時此刻的袁紹袁本初,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也是他一生中接近巔峰之時。日後的一些毛病,比如寬而不斷,好謀少決都還不十分明顯,與此相反,在袁紹麾下的文武官員眼中,袁紹袁本初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大英雄!按照他的前謀主沮授的原話來講,“將軍弱冠登朝,則播名海內;值廢立之際,則忠義奮發;單騎出奔,則董卓懷怖;濟河而北,則勃海稽首。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眾,威震河朔,名重天下。”此時的袁紹,正是英明果決的明主!


    早在界橋之戰之時,麵對白馬義從的突襲,部曲大驚失色,不敢發聲,袁紹則擲頭盔於地,朗聲大喝道:“大丈夫寧可衝上前戰死,躲在牆後,難道就能活命嗎?”部曲感奮,重創白馬義從。再聯想到當年他在大漢的京師洛陽城中,當著董卓的麵拔劍大吼:“汝劍利,吾劍未嚐不利!”就可以看得出來,袁本初臨危不亂,舍生忘死,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如今,大司馬呂布親率十萬精騎,展開了決死突擊,距離袁紹立馬的高崗隻有數裏之遙了,袁紹手持寶劍,再次發出了擲地有聲的怒吼。“我袁紹今日寧願戰死在此,也不退後半步!”這鏗鏘有力的話語,伴隨袁紹立馬高崗的英姿,立刻極大地振奮了袁軍的士氣。


    感奮之下,袁軍在各個將領的統率之下,邁著整齊的步伐,高喊著口號,一隊隊一群群開赴戰場。刹那之間,朱靈、張南、周昂、呂威璜、呂曠、高翔、牽招諸將的將旗都出現在了戰場之上,這些部隊大多數都是步卒,刀牌手在前,長矛手在後,弓弩手壓住陣腳。


    這些部隊心知肚明,自己大部分是步卒,不足以抵擋並州鐵騎的決死突擊。於是乎,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之下列成圓陣,緩緩向前,試圖用密集的步卒陣列阻擋並州鐵騎的突擊。一旦遇到並州鐵騎,立刻停止前進,以刀盾手和長矛手作為屏障,以弓弩手射住陣腳。


    唿嘯而來的並州鐵騎遇到這些列陣的步卒之後,若是軍陣龐大,便有意識地避開,若是步陣規模不大,則立刻縱馬突擊。在百餘息之後,袁軍的步陣逐漸變得龐大了,四散奔逃的潰卒發出不似人聲的慘號,跌跌撞撞地衝入了各個步陣之中,在圓陣之中引起了一陣陣騷亂。


    “他奶奶個熊!都他娘的往後去!在那裏重新整隊!”袁軍的基層軍官們大聲咒罵著,用腳踢著那些潰卒們的屁股,用厚重的環首刀背敲著他們的脊背。即便是這樣,也有一些袁軍潰卒嚇破了膽子,仍舊四處亂竄。“殺!都給老子砍了!不遵號令的東西,留你們何用?”氣急敗壞的袁軍基層軍官們大聲怒吼著,揮動著手中的環首刀,斬下一顆顆的大好頭顱。


    數百顆人頭咕嚕嚕地滾落在地,立刻便嚇醒了大部分的潰卒,他奶奶個熊!原來在緊要之時,上官真的會大開殺戒!麵對著淋漓的鮮血和一具具的無頭屍身,袁軍潰卒們終於醒過來了,開始在軍官們的號令下麻木地列隊,分配兵器,同時尋找跑丟了的鞋子和鎧甲兵器。


    顏良、文醜、高覽三人也已經擺脫了並州精騎的追殺,在袁軍大陣之後立馬橫刀,收集潰卒,整頓舊部,忙得不亦樂乎。他們三人在倉促之間率領所部展開逆襲,為袁軍步卒爭取了百餘息的時間,可謂是雖敗猶榮。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迅速整頓兵馬,重上戰場。


    袁紹立馬在高崗之上,用手中的千裏眼仔細地觀看著戰局。他立馬所在的高崗周圍,是兩千中軍騎兵,這些人都是百中選一的精銳,戰力強大。除此之外還有三千大戟士,這兩支部隊是袁紹手中壓箱底兒的部隊,關鍵時刻可堪一用。袁紹外甥高幹的一萬騎兵,圍繞在整個高崗四周,個個手持刀槍弓弩,目不轉睛地盯著數裏之外的戰場,隨時準備加入戰鬥。


    從袁紹立馬的高崗之上遠遠望去,老將淳於瓊的步陣早已不複存在了。漫山遍野都是四處逃竄的袁軍步卒,他們雙手捂住腦袋,發出駭人聽聞的聲音,刀槍盾牌,甚至身上的頭盔和鎧甲都被脫掉了,很多人都跑丟了鞋子,光著腳在暮冬的原野上狂奔。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逃出生天。這樣跑無論如何是跑不過並州精騎的戰馬的,可是,他們心中並未做如是想,隻要比自己的袍澤們跑得快一些就行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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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四散奔逃的袁軍潰卒們身後,是滾滾而來的虎豹騎和背嵬軍,他們雙腿夾緊馬腹,靈活地控製住馬速,緊緊地吊在袁軍潰卒身後。每當袁軍潰卒力竭之時,他們便會用弓矢和武器射殺上數百人,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這些魁梧無暇思考,直奔袁軍步陣而來。


    在虎豹騎和背嵬軍身後,在距離袁紹立馬的小山兩三裏之外,陷陣營早已結成了步陣,他們揮舞著閃亮的陌刀,身穿黑漆漆的山文字甲,邁著沉穩的步子,不緊不慢地徐徐趕來。“殺!”,“殺!”,“殺!”“大司馬萬歲!”“斬下袁本初的狗頭!”喊殺之聲大作,震天動地。


    此次參戰的五支部隊,四支都出現在了戰場之上,趙雲麾下的三萬輕騎又去了哪裏呢?趙雲麾下的精騎,是他縱橫幽冀青徐四州之時一手創建的,長於千裏驅馳,追亡逐北,一日一夜能夠狂奔兩百裏,還能精神飽滿地投入戰鬥。此時此刻,這一支騎兵早就不見了蹤影。


    呂布手提方天畫戟,胯下赤兔馬,追風逐電一般,頃刻之間便鑿穿了袁軍的步陣,直奔袁紹立馬之處的高崗而來。在他的左右,是典韋、許褚兩個大殺神,方天畫戟加上雙鐵戟和九耳八環象鼻刀,三個猛將一路衝殺,所向披靡,衝破了袁軍的層層步陣,直奔袁紹而來!


    呂布手中的方天畫戟舞得雪花兒一般,所過之處,袁軍步卒屍橫遍野。再加上典韋和許褚,三個人就像三條入水的蛟龍,出山的猛虎,頃刻之間,便殺入了袁軍的步陣之中。眼前是亂紛紛四處逃散的袁軍潰卒,在潮水一般的潰卒之中,是邁著整齊地步伐急馳而來的袁軍步陣。胯下的赤兔馬踏起一陣陣的煙塵,如同一條蛟龍一般,徑直衝入了袁軍的步陣之中。


    “隨我來!”呂布屏氣凝神,手中的方天畫戟向前橫掃,將眼前的十餘個袁軍步卒斬殺當場。蓬???噗通???稀裏嘩啦??????袁軍步陣前麵的幾列刀牌手和長矛手立刻倒下了一片,呂布雙腿一夾馬腹,赤兔馬一聲嘶鳴,揚鞭奮蹄,徑直撞進了袁軍的步陣之中。


    在呂布身後,半個馬身之處,典韋和許褚手持兵器一陣劈砍,登時便砍翻了數十個袁軍刀牌手和長矛手,在刹那之間,便緊隨著呂布衝進了袁軍的步陣之中。“跟緊了!大司馬就在前邊!”隨後跟來的虎賁軍軍官們一聲喊喝,各持刀槍,沿著三個人打開的缺口,潮水一般湧了進來。雖然年餘未上戰場,大司馬的英姿依舊如昔,端的是可喜可賀之事呀!


    大凡是步陣抗擊騎兵突擊,靠得都是深達數十層的步卒陣列,隻有如此,才能消化騎兵迅猛的衝擊力。可是,呂布三人的馬速太快,又都是兇神惡煞的殺神,轉瞬之間便突破了袁軍刀牌手和長矛手組成的步陣。如此一來,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便是袁軍的弓弩手了。


    袁軍的弓弩手,九成兒是不披甲的,披甲的都是軍官,身上唯一的防護就是頭上的皮盔。冀州軍被並州軍洗劫過多次,早已民窮財盡了,匆忙之中組織了三十萬大軍,哪裏來得那麽多的鎧甲兵器?袁本初嘬了半天牙花子,隻得一咬牙一跺腳,弓弩手有刀牌手和長矛手防護,那就不須披甲了!君不見,即便是刀牌手和長矛手也不過有一頂銅盔和一件兩檔鎧嗎?


    這些防護力極弱的弓弩手一見呂布三人兇神惡煞般地殺來,立刻就被嚇得心中發毛了。“射死他們!他們隻有三個人!”帶隊的軍官大聲吼道。“放箭!”低級軍官們大聲吼道。嗖嗖嗖!嗖嗖嗖!幾個反應過來的袁軍弓弩手立刻便張弓搭箭,發出了一陣箭矢!


    “賊子敢爾!”呂布一聲怒喝,躍馬揚戟,徑直向射箭的弓弩手衝來。赤兔馬馬速極快,刹那之間,便衝入了袁軍弓弩手之中,隻聽得一陣兵器的急劇碰撞聲,袁軍的弓弩手頓時便倒下了數十個!殘餘的弓弩手們正要再次張弓搭箭,隻聽得一陣馬蹄聲,虎賁軍已經殺到了!


    看著潮水一般湧來的並州鐵騎,袁軍弓弩手們紛紛扔掉弓箭,四散潰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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